【拾貳】</br> “你什么都不要，你還要不要我呢？”</br> 香妃鬧了一場跳樓，毫發無傷。然后，還是穿著她那身回族服裝。太后的“換衣”命令，完全沒有發生作用。這件事，對太后而言，是一個不小的刺激。居然，一個皇太后，卻拿一個妃子無可奈何！太后在臉上心上，都下不來臺。再加上皇后和容嬤嬤在一邊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太后想起來就恨：</br> “皇上最近是怎么了？先莫名其妙地封了一個還珠格格，再莫名其妙地認了一個紫薇格格，現在，又莫名其妙地迷上一個香妃娘娘！這三個女人把整個皇宮弄得雞飛狗跳！這真不是大清的福氣，不是皇上的福氣！我就弄不明白，她們三個，怎么會連成一氣呢？”</br> 但是，晴兒卻有晴兒的說法。看著太后，她誠摯地說道：“那兩位格格，來自民間，跟咱們長在宮里的格格，當然不一樣。那個香妃娘娘，來自回疆，跟咱們的規矩，當然也不一樣。她們三個，卻有一個相同的地方，在這宮里，都是‘與眾不同’的。這份‘與眾不同’，說不定就把她們凝聚在一起了。這是另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br> 太后想了想，覺得晴兒的分析，也有道理。</br> “依晴兒說，這個香妃，不肯換旗裝，連我的命令，都敢違抗，我們應該怎樣懲罰她才好？”</br> 晴兒抬著那對清澈的眸子，坦白地說：</br> “老佛爺，今天，我在御花園，看到兩位格格穿著紅衣裳，香妃娘娘穿著一身白色回族裝，覺得那個景象，好看極了！這個皇宮里，有個回族女人走來走去，可以變成‘皇宮一景’！咱們就像看西洋鏡一樣，有什么不好呢？您老人家一定要追究，為了一件衣裳，傷了皇上的心，不是因小失大嗎？”</br> 太后恍然大悟：</br> “是呀！晴兒言之有理！為了一件衣裳，傷了母子感情，也太不值得了！”</br> 太后就在晴兒的輕言細語下，把自己的“下不來臺”，給硬走下來了。但是，從此，含香和太后之間，這個疙瘩，卻再也無法抹平了。</br> 太后耿耿于懷，乾隆也是心事重重。</br> 乾隆不只為了香妃操心，他也為紫薇和小燕子操心。太后拿香妃無可奈何，就把目標轉到紫薇和小燕子身上。這兩對小兒女的婚事，成為太后最關注的目標。乾隆知道，他的“拖延”政策，遲早會拖不下去。但是，那兩對有情人，卻深陷在一片癡情里，整天還在做一些“情有獨鐘”的春秋大夢。這種情況，真讓乾隆急在心里。</br> 這天，乾隆把紫薇、小燕子、永琪、爾康全體叫進了書房。</br> 乾隆低著頭在看一篇文章，后面太監環侍。爾康、永琪、紫薇、小燕子一溜站在書桌前面。乾隆看完文章，抬頭看著四人，正色地說：</br> “坦白說，自從老佛爺回宮，宮里出了許多事情，朕心里也不太痛快。你們幾個的幸福，一直是朕心里的大石頭。小燕子和紫薇，救香妃有功，朕也放在心里?？墒恰彼粗限焙托⊙嘧?，“你們一直不能得到老佛爺的喜愛，卻是朕的心頭大患?！?lt;/br> 四個人都震動了，紫薇就慚愧地說：</br> “皇阿瑪！你不要太操心了，我明白了。以后，我一定常常去慈寧宮，晨昏定省，讓老佛爺高興。”</br> 紫薇的“晨昏定省”四個字，對小燕子來說，實在太深奧了。小燕子聽也沒聽清楚，接口倒是接得很快，她瞪著紫薇，吃驚地說：</br> “你想‘成婚’‘定心’了？‘成婚’去慈寧宮干嗎？我看老佛爺根本不想要你‘成婚’！你去也是白去！”</br> 小燕子這話一出口，紫薇大窘，爾康驚訝得睜大眼睛，永琪一臉的啼笑皆非。乾隆瞪著小燕子，一嘆：</br> “你真是朕的‘大麻煩’呀！”說著，他看看其他三個，“你們不是在教她成語嗎？不是在給她補功課嗎？”</br> 永琪、爾康拼命點頭：</br> “是是是！”</br> 乾隆就把正在閱讀的那篇文章遞給小燕子。</br> “小燕子！紀師傅今天交給朕一篇奇文，這是你寫的嗎？”</br> 小燕子拿起文章看了看，心知不妙，勉勉強強地點點頭。</br> “是！”</br> “你把它念出來給大家聽聽！”</br> “我看，還是不要念吧！”小燕子又縮脖子，又扭身子。</br> “朕要你念，你就念！趕快念！”乾隆命令地說。</br> 小燕子沒轍了，拿起那篇文章，噘著嘴說：</br> “念就念！這篇文章的題目叫作《如人飲水》?！蹦盍祟}目，就抬頭看乾隆，很無辜地說，“皇阿瑪！你不能怪我，紀師傅出題目，出得奇奇怪怪，我弄了半天，才知道‘飲水’就是‘喝水’！”</br> 乾隆瞪她一眼：</br> “弄清楚之后，你寫些什么呢？”</br> 小燕子就拿著文章，清清嗓子，念道：</br> “人都要喝水，早上要喝水，中午要喝水，晚上要喝水?？柿水斎灰人?，不渴還是可以喝水。冷了要喝熱水，熱了要喝冷水。春天要喝水，夏天要喝水，秋天要喝水，冬天還是要喝水……”</br> 小燕子一篇文章沒有念完，紫薇、爾康、永琪已經憋笑憋得臉紅脖子粗。</br> 小燕子一本正經繼續念：</br> “男人要喝水，女人要喝水，小孩要喝水，老人還是要喝水。狗也要喝水，貓也要喝水，豬也要喝水，人當然要喝水……”大家再也憋不住，笑得東倒西歪。</br> 乾隆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又笑又罵：</br> “你這樣‘喝水’，淹死了孔老夫子，淹死了紀師傅，氣死了朕！你知不知道，這‘如人飲水’四個字，下面還有一句話？下面那句才是主題！”</br> 小燕子一怔：</br> “下面還有一句話？”</br> “你把下面那句話說給朕聽聽！”乾隆說。</br> 小燕子急忙去看永琪。</br> 永琪趕緊做嘴型，無聲地說“冷暖自知”。</br> 小燕子聽不清楚，再去看爾康。</br> 爾康也做嘴型說“冷暖自知”。</br> 紫薇趁乾隆轉身，趕緊在小燕子耳邊飛快地輕聲提示：</br> “冷暖自知！”</br> 小燕子聽得糊里糊涂、半信半疑，囁囁嚅嚅地說：</br> “下面一句是……‘冷了蜘蛛’？”</br> 乾隆瞪大眼：</br> “啊？‘冷了蜘蛛’？還‘燙了蜻蜓’呢！朕打你一百大板！”</br> 小燕子急忙一退，嚷嚷著說：</br> “皇阿瑪！這個做學問，真的好難啊！喝水就喝水嘛，還要做文章，這不是太無聊了？我想得出來的喝水，通通寫上去了，本來我還要多寫一點，可是好多字都不會寫，只好馬馬虎虎交差了。”</br> “幸虧你‘馬馬虎虎’交差了，否則，整個北京城都給你淹了！”乾隆說。</br> 小燕子噘著嘴，不敢說話了，一臉的不服氣。</br> 紫薇、爾康、永琪面面相覷，又要忍笑，又是著急。</br> 乾隆在房里走來走去，站住，問永琪：</br> “你們不是在教她嗎？到底在教些什么？”</br> “只有教成語！”永琪慌忙回答。</br> “只有教成語？那，朕就考考你的成語！”乾隆精神一振。</br> “??？還要考我啊？”小燕子大驚。</br> 爾康好擔心，急忙說道：</br> “啟稟皇上，只教了最淺的！”</br> “朕就考你幾個最淺的！”乾隆想了想，問，“上次朕說了一句‘陽奉陰違’，你接了一句亂七八糟的話，現在，你懂了嗎？什么是‘陽奉陰違’？”</br> 小燕子轉著眼珠，拼命想，想了半天，明白了：</br> “‘羊縫鷹圍’?。看蟾攀钦f有危險的時候，羊就鉆到石頭縫里去了，老鷹比較兇，就圍過來攻擊敵人……”</br> 紫薇、爾康、永琪都睜大了眼睛，又驚又急。</br> 乾隆匪夷所思地看著小燕子：</br> “哈！這樣??？如果有石頭縫，你鉆過去算了！”</br> 小燕子知道又鬧笑話了，哼哼唧唧地說：</br> “如果有石頭縫，我是很想鉆??！”</br> “再考一個！‘三十而立’什么意思？”乾隆問。</br> 小燕子又傻了：</br> “三十而立？哪個‘立’字？”</br> 紫薇低低提示：</br> “立正的立，站立的立?！?lt;/br> “哦！是不是三十個人排排站？”小燕子大聲問。</br> 乾隆拼命點頭：</br> “三十個人排排站！好，解得好！那么，‘不擇手段’是什么意思？”</br> “這個我知道……”小燕子總算聽懂了一個，就很有把握地歡聲說道，“兩個人打架，有個人的手很脆弱，不用‘折’就‘斷了’！”</br> 乾隆眉頭一皺，大罵：</br> “你的手，才不用折，就斷了！那么，‘曉以大義’總懂了吧！”小燕子沒有把握了，這個小什么大什么，好像常常聽到：</br> “曉以大義……曉以大義……”突然想明白了，“是‘小蟻大蟻’是吧？”眼睛一亮，“‘小蟻大蟻’是不是小螞蟻碰到大螞蟻，兩隊螞蟻就大打了一架？”</br> 紫薇、爾康、永琪面面相覷。</br> 乾隆眉毛抬得高高的：</br> “‘曉以大義’是小螞蟻碰到大螞蟻，打了一架？厲害！小燕子，你真厲害！朕對于你，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呀！”突然想起來，又問，“這‘五體投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br> 小燕子拼命點頭，可憐兮兮地說：</br> “知道?！?lt;/br> “你知道？什么意思呢？”乾隆睜大眼睛，好驚訝。</br> 小燕子眨巴眼睛，怯怯地說：</br> “就是說我鬧了笑話，害得五個人的身體，都笑得摔到地上去了！”</br> 乾隆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br> “哈哈！朕雖然千頭萬緒，煩惱重重，你的‘成語妙解’，還是能讓朕開懷一笑。只是，老佛爺聽了，恐怕要讓你‘不折手斷’了！”就對小燕子一兇，“你，到底要讓朕怎么辦呢？”</br> 小燕子看著乾隆，不相信地問：</br> “都……不對嗎？一個都不對嗎？”</br> “你認為對不對呢？”</br> 永琪就急忙上前一步，說道：</br> “皇阿瑪！您不要煩惱了，小燕子的功課，有我們大家來努力，假以時日，一定會進步的！”</br> 乾隆揮揮手：</br> “好吧！你們去繼續努力吧！朕看，這簡直是個大工程！”他在室內踱了幾步，煩惱地搖搖頭，“算了，不談小燕子的功課……”就忽然抬頭看著爾康，正色地問，“上次，朕和你談的話，你有沒有認真地想一想？”</br> 爾康大驚，脫口喊了一聲：</br> “皇上！”</br> 乾隆盯著他，再看看紫薇：</br> “你最好認真地想一想！跟紫薇也商量一下！”</br> 爾康大震，臉色立刻變白了。紫薇滿腹狐疑，轉頭驚怔地看著爾康。</br> 四個人從御書房出來，紫薇就氣急敗壞地追問爾康：</br> “皇阿瑪是什么意思？他要你認真地想什么？跟我商量什么？”</br> “沒有什么！”爾康還想掩飾。</br> “怎么沒有什么呢？明明就有嘛！”紫薇急得不得了，“你為什么不說呢？難道要我去問皇阿瑪嗎？趕快告訴我呀！”</br> 小燕子好不容易擺脫了問功課，就活潑了起來，嘻嘻哈哈地起哄：</br> “就是嘛！爾康最不坦白了！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一定有秘密！大概他惹了什么麻煩，不敢告訴紫薇！”</br> 爾康心里本就有事，這一下急了：</br> “我哪有？我哪有？你別胡說！”</br> 永琪覺得事態嚴重，拍了拍爾康的肩：</br> “我看，皇阿瑪不是在開玩笑。上次他說的時候，好像只是一個‘提議’，可是，現在好像已經是一個‘決策’了！爾康，你瞞不住了，還是告訴紫薇吧！”</br> 爾康一聽，就又是痛苦，又是激動地嚷：</br> “什么提議？什么決策？我通通不要呀！哪有這樣不合理的事，沒有得到我的同意，就把‘提議’變成‘決策’了？”</br> 紫薇更急了，瞪著爾康，一跺腳。</br> “到底是什么事？你要把我急死嗎？”</br> 小燕子也瞪著爾康，轉著眼珠說：</br> “該不是你惹了什么風流債吧？”</br> 小燕子一句話歪打正著，爾康急得臉色蒼白。</br> “什么風流債？”他四面看看，拉著紫薇說，“不要在這兒說，我們回漱芳齋去，到了漱芳齋，我再告訴你！”</br> 紫薇看著爾康，一臉的驚疑。</br> 小燕子覺得嚴重了，看永琪，小聲地問：</br> “到底是什么？他真的有風流債呀？”</br> 永琪默然不語。紫薇看看永琪，看看爾康，整顆心都吊起來了。</br> 大家回到漱芳齋，金鎖、明月、彩霞都圍了過來。</br> “皇上把你們叫去，有什么事沒有？”金鎖問。</br> 爾康看著大家，環室一抱拳，急急地對大家說道：</br> “對不起！能不能請你們都出去一下，讓我和紫薇單獨談一談！”“我不要，你的秘密，我也要聽一聽……”小燕子喊。</br> 小燕子話沒說完，永琪一拉小燕子，把她拉到房門外面去了。</br> 金鎖就充滿疑惑地，和明月、彩霞全部退了出去。金鎖細心地帶上房門。</br> 房間里只剩下爾康和紫薇。爾康往前一邁，伸手把紫薇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雙眼，深深地注視著紫薇，懇切地說：</br> “首先，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件事只是皇上的提議，我也是前兩天才聽皇上說，當時，我就對皇上表示‘萬萬不可’，我根本沒有同意。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皇上又提起。我想，我要找一個機會，跟皇上懇切地談一談！”</br> 紫薇盯著他的眼睛，心往地底沉去。</br> “‘首先’已經講過了，‘主題’到底是什么？”</br> “是……是……”爾康說不出口。</br> “你說??！是什么？不要嚇我嘛！”</br> 爾康實在沒辦法，沖口而出：</br> “是……晴兒！”</br> 紫薇大震。</br> “晴兒怎樣？”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你快說呀！”</br> “皇上要效法‘娥皇女英’，把晴兒也許給我！”爾康只好說了。</br> 紫薇如遭雷擊，踉蹌一退。</br> 爾康趕緊扶住她，急得六神無主了，握緊了她的手，他心痛地、焦灼地說：</br> “紫薇！你知道我的，心里除了你，還是你！我連金鎖都不愿意收，何況是晴兒？這事，絕對不是我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到底怎么會冒出這樣一個提案，我真的不明白?？墒牵业囊庵竞軋詻Q，我不會同意的，絕對絕對不會同意的！你要相信我！”</br> 紫薇的臉色變白了，眼神黑黝黝地盯著他。</br> “怪不得，那天皇阿瑪對我說，要我寬大一點，看開一點，我現在全明白了！”</br> “皇上也跟你提了？”爾康更加心驚肉跳了。</br> 紫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爾康，對他不信任地搖頭，心碎地說：</br> “你還敢告訴我，你和她沒有‘過去’？”</br> “哪里有‘過去’嘛！我和你才有‘過去’！在幽幽谷的‘過去’，在宗人府的‘過去’，在學士府的‘過去’，在皇上遇刺時的‘過去’……和這些‘過去’比起來，什么都不算‘過去’了！”爾康情急地喊。</br> 紫薇不相信，一氣，掙脫了爾康，就往臥室跑。</br> 爾康慌忙拉住她，把她緊緊地箍進懷里，喊著說：</br> “你不要跟我生氣，這不是我的錯呀！你這樣生氣，我就心慌意亂，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紫薇盯著他，眼淚往眼眶里沖：</br> “自從我第一次見到晴兒，我就知道你和她之間有問題，你們騙不了我，每次你們對看，眼光都怪怪的。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我愛過，我了解愛……你不要再騙我了！”</br> 爾康急了，大聲說：</br> “你這樣不信任我，對我簡直是一種侮辱！”</br> “上次你就這樣堵我的口！現在，你又來了！”紫薇更氣，“你明知道，你跟我一發脾氣，我就沒辦法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人家都要嫁你了，你還要對我兇，我……我……”就掙扎著，想掙開爾康的手，“放開我！不用這么為難了，你去娶晴兒吧！反正，老佛爺看我也不順眼，根本不想承認我……”</br> 爾康抓住她的胳臂，搖著喊：</br> “你要不要講理？”</br> “我不要講理，不要講理，這個時候，還有什么理可講？我也不要風度，不要寬大，不要看開……”紫薇崩潰地喊著，拼命搖頭，“不要，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都不要！”</br> 爾康用手捧住她的頭，穩定著她，啞聲地問：</br> “你什么都不要，你還要不要我呢？”</br> 紫薇眼淚一掉，心碎腸斷了：</br> “我哪里要得起你！好不容易，認了爹，進了宮，還要和晴兒共有一個你，我寧愿不要！”</br> 爾康盯著她：</br> “在幽幽谷，你對我說過，做妻做妾，做丫頭，做奴婢，你都愿意！”</br> 紫薇一怔，心里更痛：</br> “當時，沒有事實在眼前，說大話好容易！現在，有一個晴兒，那么優秀，那么聰明，那么漂亮，那么有人緣……我嫉妒她！我發瘋一樣地嫉妒她！我不要……不要……”</br> 紫薇推開了爾康，拔腿就跑。</br> 爾康飛快地一攔，把她抱住，在她耳邊喊道：</br> “愛你愛到這個地步，還忍心讓你做妾，做丫頭，做奴婢嗎？我故意這樣說，只是要你也體會一下，我一直強調的那種‘唯一’！我想，直到現在，你才真正明白了！我們兩個之間，是什么人都插不進去的！”</br> 爾康說著，就低下頭去，緊緊地吻住了她。</br> 紫薇掙扎了一下，就融化在爾康的熱情里。</br> 一吻既終，紫薇抬起淚霧迷蒙的雙眼，心碎地瞅著爾康。</br> 爾康熱烈地、誠摯地說：</br> “我們的路走得好艱苦，每次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是，請相信我，我還是幽幽谷那個我，心里只有你！晴兒的事，讓我們再來面對吧！像面對很多困難一樣，我仍然深信，人定勝天，事在人為！”</br> 紫薇就小聲地、可憐兮兮地問：</br> “你和她沒有‘過去’？”</br> “沒有過去！”</br> 紫薇就張開手臂，緊緊地摟住他，把臉孔深深地埋進他的肩窩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