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陸】</br> “前不見古人，沒關系！后不見來者，管他的！眼前沒有你，我就完了！”</br> 小燕子騎著馬，一陣狂奔，奔到了會賓樓前面，大喊：</br> “柳青！柳紅！師父……快來啊……”</br> 柳青、柳紅和蒙丹奔出大門，看到小燕子，大家又驚又喜，叫著：</br> “小燕子！小燕子……你來了，你總算來了……”</br> 小燕子已經筋疲力盡，頭昏眼花，再也支持不住，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柳紅急忙上前，一把托住了她。小燕子倒在柳紅懷里，氣喘吁吁，臉色蒼白地說：</br> “有個大公狼，還有個大母狼在追我，快去幫我報仇……”</br> 她一句話沒有說完，眼前一黑，就筋疲力盡地昏過去了。柳紅大驚，抱住她急喊：</br> “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怎么滿臉是傷？怎么這樣慘？”</br> “快抱進客房里去！”蒙丹說。</br> 柳青當機立斷：</br> “柳紅，你們照顧她，我去給學士府送個信，告訴福大人，小燕子找到了！免得他們還在城里城外到處找！”</br> “是！”柳紅抱著小燕子進房去。</br> 柳青又不放心地問：</br> “她說有什么公狼母狼的是什么玩意兒？”</br> “你快去！管他公狼還是母狼，有我！”蒙丹說。</br> 柳青就趕緊奔去學士府送信了。</br> 片刻以后，永琪和爾康已經得到了消息，兩人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會賓樓。只見小燕子躺在床上，臉上青青紫紫，都是傷痕，手腕上有繩子的勒痕，手臂上還有鞭痕。柳紅說，已經檢查了小燕子，身上全是鞭痕和打傷。所幸沒有傷筋動骨，已經給她擦了跌打損傷膏。永琪和爾康震驚極了，永琪更是心痛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正在談論間，小燕子悠悠醒轉，眼睛一睜，就大叫著跳起身子：</br> “你這個母夜叉、母大蟲、母老虎、母妖怪，我跟你拼了……”</br> 她一面喊，一面雙手亂舞，永琪急忙撲過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喊：</br> “小燕子！是我！是我……是永琪！是我啊……”</br> 小燕子這才發現，握住自己的，竟然是永琪。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永琪，像是做夢一樣，訥訥地問：</br> “永琪？永琪？”四面看，就看到爾康、柳青、柳紅、蒙丹的臉。大家都圍著床，關切地、緊張地看著她，她驚喜交集，熱淚盈眶，高興得口齒不清了：“你們都在這兒？我……我……”</br> “小燕子，”爾康急急地問，“你碰到什么事了？怎么全身都是傷？”</br> 永琪用雙手把她的手緊緊地合著，心痛而著急地說：</br> “小燕子！看著我！”就熱烈地盯著她，“你安全了，不要怕，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了！知道嗎？你回到我們身邊了！”</br> 小燕子癡癡地看著永琪，忽然有了真實感，一下子就撲進他懷里，痛哭失聲了：</br> “永琪！你好壞……你害我被人欺負……害我差點死掉……哇！”</br> 永琪緊緊地摟著她，覺得眼眶濕濕的，喉嚨哽著好大一個硬塊：</br> “是！我好壞，我知道！我已經罵死自己了！這幾天，我們找你找得快發瘋……謝謝天，你回來了！我再也不會勉強你了！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要哭，什么事都交給我們……天塌下來，讓我幫你撐……”</br> 大家都眼眶紅紅的，看著他們。</br> 小燕子哭了一會兒，抬眼再看永琪，看著看著，越看越委屈，嗚嗚咽咽地說：</br> “你好狠心……我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好不容易有烤鴨吃，你還要我先背詩……”一邊說，眼淚就滴滴答答往下掉，“哪有這么壞……不背詩，就不給我吃東西……”</br> 永琪聽得糊里糊涂，卻被她的衰弱和眼淚弄得心都碎了：</br> “哪有這回事？不背詩不給你東西吃？好好好……以后都不背詩，再也不背詩了！”</br> 蒙丹聽出一些苗頭了，驚問：</br> “小燕子，你幾天都沒有吃東西嗎？是不是真的？”</br> 小燕子拼命點頭。柳紅睜大眼睛說：</br> “怪不得你這么衰弱！還好，我們什么吃的都現成！我去給你弄吃的來！”</br> 柳紅就急急地奔出去了。</br> “什么？你幾天都沒有吃東西？”永琪一瞪眼睛，怒上眉梢，“怎么可能？你不是帶了錢走的嗎？到底，你碰到什么事情了？”</br> 爾康拉了永琪一把，說：</br> “你不要急，看小燕子這個樣子，她這幾天，過得一定非常辛苦！她的故事，恐怕一言難盡。我們先讓她吃飽了，再洗一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再來聽她說！現在，她怎么有力氣說呢？”</br> “對對對！讓她精神恢復一點，慢慢說！反正，是誰惹了她，是誰欺負了她，這人就死定了！”柳青義憤填膺。</br> 片刻以后，小燕子已經梳洗干凈，換了衣服，坐在桌子前面。桌上堆滿了食物，雞鴨魚肉，熱湯熱飯，應有盡有。小燕子好像餓了幾百年似的，筷子也不拿，就用雙手撕著烤鴨大吃特吃，吃得狼吞虎咽，看得大家目瞪口呆。</br> “你不要吃那么急，餓久了，應該要慢慢吃！先吃個饅頭比較好！”蒙丹說，殷勤地遞上饅頭。</br> “好像應該先喝一點湯！”永琪急忙盛了一碗湯給她，“來！喝一口湯！慢慢喝，別噎著了！”</br> “不！還是先吃一點清淡的！喝點小米粥！”柳紅盛了一碗粥給她。</br> “她喜歡吃烤鴨，吃一點也沒關系！”柳青撕了一只鴨腿給她。</br> “還是先吃一點面食比較好！喏！這是你最愛吃的蒸餃！”爾康把蒸餃夾到她碗里。</br> 小燕子看著大家，見大家拼命給她添菜添飯，要她吃這個吃那個，想到陷在棋社的慘狀，心里一個激動，放下筷子，伏在桌上，哇的一聲又哭了。大家急忙喊：</br> “怎么了？怎么了？又哭了？”</br> 永琪心痛得快死掉，掏出手帕給她，又不住用手拍著她的背脊，啞聲地說：</br> “我知道你受了好多委屈，受了好多苦！你不要難過……居然幾天沒吃飯，簡直不可思議！無論是誰，讓你受了這些委屈，我一定幫你報仇！你身上的每一個傷痕，我都要讓他十倍百倍地還回來！你放心，我會讓他碎尸萬段！”</br> 小燕子抽噎了一陣，抬起頭來，看著大家，問：</br> “紫薇呢？金鎖呢？”</br> “她們還不知道你找到了，這些天，為了找你，已經弄得人仰馬翻。整個經過，我們再慢慢告訴你！剛剛，是柳青到了我家，說是要見我！我正在長安街挨家挨戶找你，下人一說，我馬上猜到是你有消息了，急忙找到五阿哥，趕到我家。見到柳青，我們就來不及回宮，先到這兒來看你！”</br> “因為我們上次扮作薩滿巫師進宮，很多人都認得我們，所以，爾康認為會賓樓最好不要引人注意！怎么找到你的，我們等會兒再研究一個說法！”柳青補充著。</br> 小燕子吃了東西，精神好多了，看著大家說：</br> “我被一家黑店坑了，那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會武功，夜里，把我綁在廚房，白天要我做苦工，不做就打，我打不過他們，怎么逃都逃不掉……”</br> 永琪臉都綠了，恨恨地問：</br> “那家店叫什么？”</br> “不知道是‘干車棋社’，還是‘趕車棋社’！”</br>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br> “棋社？”永琪扼腕大嘆，“我們找了餐館、小吃店、食品店、旅館、酒樓、菜館、客棧……怎么忘了棋社？”</br> “趕車棋社？這個棋社的名字怎么這樣古怪？”爾康問。</br> 永琪苦苦思索，忽然一拍桌子，跳了起來。</br> “我兩次經過那家棋社，根本沒有想到小燕子會陷在里面！‘翰軒棋社’！”</br> 大家神態一凜，個個摩拳擦掌。</br> 黃昏時分，杜老板和那個母夜叉正帶著手下，在布置被砸壞的棋社，準備重新開門做生意。忽然，砰的一聲，棋社大門飛裂而開。杜老板和老板娘一驚回頭。</br> 只見小燕子手里拿了一條九節鞭，攔門而立，陽光在她身后閃爍，她站在陽光的光圈中，像個復仇女神，嘴里大叫：</br> “大公狼，大母狼！小燕子回來了！”</br> 杜老板看到小燕子，大喜，問：</br> “你是不是想通了？回來當我的小老婆？我就說跟了我沒錯……”</br> 杜老板話沒說完，永琪、爾康、柳青、柳紅、蒙丹從小燕子身后，飛躥而出，直奔兩人面前，永琪劈手就給了杜老板一個耳光。杜老板要閃，身后，蒙丹一踹，杜老板閃過蒙丹，閃不過永琪，被結結實實打了一記。</br>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混賬！你死期到了！”永琪喊著。</br> “哪兒來的土匪，敢到這兒來撒野……”</br> 老板娘大叫，飛身而起，柳紅和柳青，一躍上前，堵死了她。柳青一陣連環拳，柳紅一陣連環踢，老板娘武功高強，紛紛閃過。爾康拿了一根大棍子，橫地一掃，老板娘跳起身子，躲過腳下的棍子，躲不過柳青、柳紅的前后夾擊，柳青給她一掌。</br> “你這個母夜叉，膽敢欺負小燕子，我要殺了你！”柳青喊。</br> 老板娘肩上背上挨一掌，柳紅又直踢她的面門。</br> “我踢死你！”</br> 老板娘急閃柳紅，就結結實實挨了爾康一棍。</br> “我要把你宰了！剁成肉醬！”</br> 老板娘接連挨了好幾下，這才知道來人不弱。杜老板大吼：</br> “小丫頭居然帶人來報仇！老太婆，拿出看家本領來，打呀！來人呀！來人呀……”</br> 打手們一擁而入。兩路人馬就大打出手。一時之間，屋里桌椅齊飛，剛剛才修好的桌子椅子，再度遭殃，全部碎裂。杜老板夫婦，雖然武功高強，但是，爾康、永琪比他更強。一陣惡斗之后，眾打手紛紛被擺平，哼哼唉唉地躺了一地。杜老板夫婦極力奮戰，但已捉襟見肘，顧此失彼。</br> 再一陣惡斗，杜老板和老板娘已經打不過了，兩人躍到門口，想逃。大家哪里允許他們逃走，打的打，踢的踢，擋的擋……終于把夫婦二人制伏了。</br> 爾康等人很有默契，故意要讓小燕子報仇，把杜老板踢到小燕子腳前。蒙丹一腳踩住他的背，把他死死地壓在地上，喊：</br> “小燕子！輪到你了！”</br> 小燕子舉起九節鞭，就狠狠地抽過去，一面抽，一面罵：</br> “打死你這個癩蛤蟆！打死你這個黑心鬼！我說過，我會把你切成一段一段，拿去喂狗！”</br> 老板娘接著被摔到小燕子腳前。小燕子舉起鞭子，噼里啪啦打過去：</br> “大女王！大大女王！嘗嘗鞭子的味道！我打得你臉蛋開花！”</br> 杜老板和老板娘，這下嘗到滋味了，小燕子鞭鞭不留情，打得兩人哎哎叫喚。</br> “好了好了！我們認輸了！小燕子，就算我們錯了……”杜老板求饒地說。</br> “小燕子的名字，你也敢叫！”永琪大怒，踩著杜老板，死命一踩。</br> “哎喲！哎喲！好漢饒命啊！”杜老板大叫。</br> 爾康提高聲音問：</br> “還珠格格，這兩個犯人要怎么處理？”</br> “還珠格格？”杜老板大驚，睜大眼睛看小燕子，“這是還珠格格？”</br> “這個丫頭是個格格？”老板娘也不可思議地問。</br> 爾康很有氣勢地大聲一吼：</br> “還珠格格微服出巡，就是聽說你們在為非作歹，存心來試探你們的！下棋是多么風雅的事，你們卻用來詐財行騙！格格來了，你們還不知道死期到了，居然膽敢把格格扣在店里做苦工，打打罵罵，現在，你們要怎么死，就看還珠格格怎么發落！”</br> 小燕子就聲音洪亮地喊道：</br> “先把他們綁起來！廚房里有繩子！”</br> “是！”大家就大聲應道。</br> 杜老板和老板娘相對一看。杜老板不相信地說：</br> “你們是哪條道上的？不要裝格格，裝大爺了！你們去打聽打聽，我‘笑面虎杜大爺’的名號！招惹了我，你們會不得好死！”</br> “原來他還有名號！‘笑面虎’？”永琪恨得牙癢癢。</br> 小燕子一鞭子抽過去，嚷著：</br> “我把你打成‘哭臉貓’！”就左右開弓，噼里啪啦地抽過去，頓時，把杜老板一張臉打得東一條西一道，“如果你不服氣，我還可以把你打成‘哭臉鼠’‘哭臉癩蛤蟆’‘哭臉狼’‘哭臉毛毛蟲’……”</br> 老板娘看看情勢不對，就放聲大喊：</br> “救命啊……救命啊……有強盜土匪啊……救命啊……”</br> 柳青、柳紅已經找了繩子過來，大家就把兩人綁得結結實實。老板娘殺豬似的大喊：</br> “強盜殺人啊！救命啊……土匪搶劫啊……救命啊……”</br> 小燕子對著老板娘的臉，幾鞭子抽過去：</br> “我把你打成‘哭臉母夜叉’‘哭臉母大蟲’‘哭臉老母狼’……”</br> 這樣一陣大叫和大鬧，終于把外面搜人的官兵引進門來。大批的侍衛沖了進來，一陣丁零當啷，長劍出鞘：</br> “哪個是強盜？官兵在此，趕快投降！”</br> 永琪大聲一吼：</br> “看看清楚，我在這里！”</br> 眾侍衛抬頭一看，大驚，全部跪落地，齊聲喊著：</br> “五阿哥吉祥！福大爺吉祥！還珠格格吉祥！”</br> 老板娘和杜老板這一下嚇傻了，彼此互看，臉色慘變。</br> 爾康就有力地交代：</br> “你們趕快把這個棋社每間房間都搜一遍！格格有個包袱，看看在不在這家黑店里。其他的人，去報請巡城御使李大人，要他立刻過來！”</br> “嗻！”</br> 侍衛們立刻行動，進房的進房，出房的出房。</br> 沒多久，小燕子的包袱找到了，御使李大人也趕來了。杜老板和老板娘，這才明白，自己是真正地栽了。李大人恭敬地向永琪、小燕子、爾康行禮。</br> “卑職李宗裕失察，讓管轄地區有這等不法之徒，請五阿哥、還珠格格、福大爺海涵！兩個人犯要如何處置？請明示！”</br> 永琪看小燕子：</br> “還珠格格，你要如何處置他們？”</br> 小燕子想了想，語氣鏗然地說：</br> “我要砍他們的頭，滅他們的九族，把他們五馬分尸！”</br> 杜老板和老板娘嚇得屁滾尿流，拼命磕頭，喊著：</br> “格格饒命！格格饒命！”</br> “在砍頭以前，還要他們做一件事！”小燕子轉著眼珠，“這兒是棋社，他們居然讓下棋變成犯罪，太氣人了！我要讓他們兩個，一人吃一盒棋子！馬上執行！”</br> 杜老板和老板娘大驚，磕頭如搗蒜，兩人不住口地哀求著：</br> “格格高抬貴手啊！那個棋子都是石頭做的，吃不得！”杜老板哭喪著臉說。</br> “格格女王！格格女大王！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多多得罪了，我給您磕頭了！”</br> 老板娘不住磕頭。</br> 眾侍衛早已把棋子拿來。小燕子又叫：</br> “等一下！”</br> 小燕子就跑進廚房里，提了一桶黑乎乎的臟水來，把兩盒黑白棋子，倒在臟水里，用棍子攪拌了一下，說：</br> “杜老板，老板娘！奴婢給您兩位老人家，做了一桶‘黑白棋子污水湯’，就請您兩位老人家連湯帶料喝下去！”</br> 夫妻二人慘叫出聲。杜老板沒命地嚷：</br> “格格救命啊……小人是癩蛤蟆，是黑心鬼，是大公狼……格格高抬貴手啊……小人給您磕頭！請您用那個鞭子，抽我們幾百鞭都沒關系，把我們變成‘哭臉癩蛤蟆’也沒關系，只要不喝那個‘黑白棋子湯’……”</br> 老板娘更是磕頭如搗蒜：</br> “格格女王！格格女大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命啊……饒命啊……這個什么湯……吃不得啊……母大蟲給您磕頭了……”</br> “你們黑白不分，給我吃餿水！”小燕子厲聲喊，“現在，你們非吃這個‘黑白棋子污水湯’不可！”</br> 永琪就大聲一吼：</br> “格格要他們吃，就吃！馬上執行！”</br> 于是，侍衛們就掰開兩人的嘴，強迫地灌“污水棋子湯”。兩人哪里吃得下去，又咳又嗆又嘔又吐又叫。</br> 爾康看看已經鬧得差不多了，和永琪相對看了一眼，就對李大人說道：</br> “好了！吃夠了！人犯交給你，先把他們關起來，查明犯了多少案子，再回報！他們扣押格格，已經是死罪一條！你們務必把人犯看管好，等圣上發落！”</br> “是！是！卑職遵命！”</br> 小燕子這才拿起自己的包袱，抬頭挺胸，揚眉吐氣，和爾康、永琪、柳青、柳紅、蒙丹一起出門去。</br> 當小燕子回到漱芳齋，整個漱芳齋就樂翻了。</br> 小鄧子、小卓子看到小燕子，喜出望外，歡聲大叫：</br> “格格回來了！格格回來了！”小卓子不知道是該去迎接小燕子好，還是去報告紫薇好，一會兒跑向小燕子，一會兒跑向屋里，鬧了個跑前跑后，手足無措。</br> 小鄧子急忙念佛：</br> “上有天，下有地，天靈靈，地靈靈，菩薩保佑……格格回家了！”就奔到小燕子面前，撲通跪落地，歡喜如狂地喊，“小鄧子給格格磕頭，格格，您可回來了！”</br> 小燕子好感動，喉嚨啞啞地吼了一聲：</br> “不是說過，不許磕頭嗎？”</br> “是是是！那……我給老天磕頭！”小鄧子說，就轉了一個方向，高舉雙手，再匍匐地上，大喊，“謝謝老天！謝謝菩薩！謝謝各方神靈！保佑我們的格格平安回家……”</br> 紫薇、含香、金鎖、明月、彩霞聽到聲音，全部奔了出來。頓時之間，院子里響起一片尖叫聲：</br> “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br> “格格……格格……格格……”</br> 大家一邊喊著，一邊奔向小燕子。</br> 小燕子看到大家這樣熱情，情緒激動，再看到紫薇，悲從中來，奔上前去，一把抱住紫薇，抱得緊緊的，含淚說：</br> “紫薇！我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br> 紫薇眼淚奪眶而出，捶著小燕子：</br> “你還說呢！我氣死你了！恨死你了……”</br> 小燕子渾身是傷，被紫薇這樣一打，痛得齜牙咧嘴，直叫：</br> “哎喲哎喲，別打我……好痛！好痛……”</br> 紫薇趕緊放開小燕子，驚看她，才發現她臉上都是傷痕，驚訝得一塌糊涂。</br> “小燕子！是誰傷了你？怎么回事？”</br> 永琪心痛地喊：</br> “大家趕快進屋說話！紫薇、金鎖，你們別碰她，她全身都是傷……”</br> “都是傷？”含香回頭就跑，“我去寶月樓拿凝香丸！”</br> 小燕子一把抓住含香，說：</br> “你那個救命的藥，留著以后有需要的時候再用！我哪有那么嚴重？”</br> 明月、彩霞、金鎖都好驚訝，急忙上前扶著小燕子，關心得不得了。</br> “誰敢傷到格格，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嗎？”</br> “趕快進去！小鄧子、小卓子，宣太醫過來看看！”金鎖喊。</br> 爾康就上前一步，對紫薇說：</br> “小燕子交給你們了，我去給皇上復命！”</br> 永琪回頭看爾康，問：</br>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見皇阿瑪？”</br> 爾康推了他一下，對小燕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說：</br> “你還是待在漱芳齋吧！她雖然回來了，身心上都受了好多傷害，你恐怕要費點心，好好安慰她一下！皇上那兒，我就說，我們搜到棋社，把她找到了！”</br> 永琪點點頭。大家已經簇擁著小燕子進房去，永琪就急急地跟進去了。</br> 進了大廳，大家攙扶著小燕子。金鎖、明月、彩霞搬椅子的搬椅子，絞帕子的絞帕子，拿靠墊的拿靠墊……小心翼翼地把小燕子扶坐在椅子上。小燕子不安地說：</br> “你們不要這樣，我哪有這么嬌弱？剛剛還打了一架……打架的時候，所有的痛都忘了，打得好過癮！”</br> “怎么會受傷呢？難道你一出去，就跟人打架了？”紫薇問。</br> “可不是！這次碰到一個公夜叉和一個母夜叉，我打不過他們，被他們欺負得好慘！不過，爾康、永琪和柳青他們，已經幫我報仇了！”就看著含香，“還有我師父，把那兩個夜叉打得落花流水！”</br> 提到蒙丹，含香心中一痛。</br> “你以后再也不可以這樣了！你弄得全身是傷，我們也弄得好痛苦，每個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快要烤焦了！”紫薇眼圈紅紅地說。</br> 金鎖端了一杯茶過來，也是眼圈紅紅的：</br> “小燕子，這些天，小姐幾乎天天都在掉眼淚，埋怨自己沒把你看好，沒有安慰你，沒有留住你……夜里也不肯睡覺，只要有個風吹草動，就跳起身子喊：‘小燕子回來了！’每天每夜，開門關門就鬧個不停！每次開了門，看不到你，就回到房里去傷心……你都不知道！”</br> 小燕子感動得稀里嘩啦，緊緊地抓住紫薇的手：</br> “對不起，紫薇，我不是跟你生氣……”說著，瞄了永琪一眼，永琪就對著她深深一揖。小燕子還想矯情，故意轉過頭去，看著金鎖說：“金鎖，你不知道我有多慘，被那兩個夜叉抓起來，每天做苦工，沒東西吃，餓得我頭昏眼花。有天，嘴里叼了一個窩窩頭，還要擦地，心里就想著你給我做的蓮子銀耳湯，一不小心，窩窩頭掉到擦地的臟水里，當時，我都哭了，恨不得從臟水里撈起來吃！”</br> 大家眼睛瞪得好大好大。</br> “有這種事？”金鎖不信地問。</br> 小燕子痛定思痛，拼命點頭。永琪聽得心都碎了，怔怔地看著她。</br> “我夜里做夢，都夢到你們叫我吃東西，可是，我要吃的時候，大家都要我先背詩，背了詩，才可以吃……”</br> 紫薇好心痛，把她的手緊緊一握。</br> “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永遠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說著，就抬頭看永琪，“是不是，五阿哥？”</br> 永琪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小燕子的手。</br> “小燕子！我們去臥房，我要單獨跟你談一談！”</br> 永琪就不由分說地把小燕子拉進臥室去了。</br> 進了臥室，永琪把房門一關，跑過來，雙手抓住小燕子的手。</br> 小燕子好幽怨地看著他，眼神是可憐兮兮的。</br> 永琪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盯著她，誠摯已極地、一本正經地說：</br> “我用我的生命、我死去的額娘的名義來跟你發誓，我再也不勉強你做任何事情！從此，不要背詩，不要學成語，不要做功課……你不喜歡做的事，我們都不要做！只請求你，再也不要離開我！前不見古人，沒關系！后不見來者，管他的！眼前沒有你，我就完了！”</br> 小燕子眼淚一掉，撲進了永琪懷里，哽咽地說：</br> “我知道我不夠好，學什么都學不會，我好笨！我……”</br> “你不笨，是我笨！是我笨！”永琪啞聲地打斷她，扶起她的頭，看著她，“讓我告訴你，陳子昂、李白、杜甫、白居易、孟浩然……他們加起來，也沒有你的分量！他們寫下的再偉大的詩篇，都不會讓我感到這么深刻的痛楚……你，勝過千千萬萬的詩，千千萬萬的成語，千千萬萬的至理名言……你超越了一切！”</br> 小燕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屏息地說：</br> “你說得好好聽，我覺得有點飄飄然了！你的話都是真心的？”</br> “如果我不是真心的，讓我被天打雷劈！”</br> 小燕子笑了，豪氣地一甩頭：</br> “好！為了你這幾句話，我下定決心，要為你學詩、學成語！要成為你的驕傲！”</br> 永琪拼命搖頭：</br> “你不必！你已經是我的驕傲了！”</br> “可是……我還是要顧全你的身份，你是阿哥，你有你的地位、包袱……”</br> “這是誰說的混賬話？”永琪粗聲地問。</br> “你說的！”小燕子愣了愣。</br> “我們不要理那個莫名其妙的人！說那些混賬話的人，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永琪！一個會為你的立場去想，會為你的興趣去想，懂得尊敬你、欣賞你、憐惜你的男人！”</br> 小燕子太感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永琪。然后，她就撲進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把臉頰埋進他的肩窩里，低低地、熱情地、承諾地說：</br> “我也要為你，做一個全新的小燕子！君子一言，八馬難追！”想想，覺得還不夠，就爽氣地說，“再加九個香爐！”</br> “是駟馬……”永琪習慣性地想更正她。</br> “什么？”</br> 永琪笑了，擁著她，說：</br> “我發誓不再要求你了，不管是新的你，還是舊的你，我都會好好地珍惜！君子一言，八馬難追！再加九個香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