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滿天星寓意思念想念。
溫錦年踏著點兒進的公司。她不常來,同事看到她都很驚奇,但還是會叫一聲:“溫姐早。”
她一一點頭應答,問前臺:“顧總在里面吧?”
前臺的小姐姐公事公辦,露出八顆牙齒,笑著說:“在,顧總讓您直接進去,他等您。”
溫錦年點點頭,腳下的步子卻是放快了。顧淮安是個陰晴不定的性子,別給她把分紅也給扣了,到時候就真喝西北風了。
沒敲門,直接進去的。顧淮安一點兒也不意外,他今天穿了成套的黑色西裝,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上還端了杯茶,一會兒拿茶杯抹抹的,神色很淡,沒有想象中的慍怒,還請她坐。
額前的頭發被撩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眼睛慵懶地看著她,矜貴的公子范兒十足。
“找你來,有個好消息。”他像是刻意等著接下來溫錦年的詢問,并不著急,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他不急,不代表溫錦年不急。
“什么?”
顧淮安起身從背后的辦公桌上拿來一份文件,示意她打開自己看。溫錦年將信將疑地接過來,眼睛看的很快。
顧淮安向她解釋道:“檸檬影音很看好你的書,想要拍成電視劇,需要獲得你的著作權,條件開的很好,你仔細看看合同。”
溫錦年默默看完,將文件放在桌上,直視著顧淮安。好一會兒,她說:“我有個條件,演員我自己挑,劇本我自己改,我盡最大限度,還原劇情,給書粉一個交代,您看呢?”
語氣很平淡,但其中的深意傳達到顧淮安那里,就有了陣威脅。他咧開嘴巴笑了笑:“好說好說,等我消息。”
溫錦年這才展露笑顏,隨后拎起自己的小包站起來,語氣輕柔地問:“中午一起吃飯嘛?”
顧淮安很可惜地回答她:“我這不得去跟甲方爸爸談談嘛,下次吧,你請我。”
兩個老友會心一笑。
溫錦年讓他不用送了,她自己回去。
走在江邊,微風吹進了心里。
遠處,橋的那邊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來。是她喜歡的類型,走近了還是想擁有。他眼眸清亮,肩帶風塵,略微顯出疲態的步履匆匆,手里抱著一束藍色滿天星。
“溫錦年,你喜歡什么花?”
女生猶豫了一下,眼睛看著他道:“滿天星吧。”
我攜滿天星辰贈與你,仍覺滿天星辰不及你。
落葉之秋,江邊的微風襲來,在她心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兩個分離很久的人,再見面的感覺,根本無法形容。又熟悉又陌生,卻不敢再用以前的語氣態度跟他說那些熟悉的話了。
只能機械性地臉上掛著笑,不自然地說:“那個,好久不見啊!”
相逢的那一瞬,目光匯動,聲音仿佛清泉流動,道:“好久不見,我在等你。”
人已經站在她面前了,瘦了,高了。只有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幽深,看著她,含著笑意。很自然地將花放在她手上,沒有擁抱沒有親吻,他怕嚇著她。
“你怎么沒戴口罩?”溫錦年說完后就后悔了,人家戴不戴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啊。
蘇溫熙卻是笑了,他攬著溫錦年的腰肢,說:“怕你認不出來,畢竟,小姑娘已經長成大美人了。”這么一說,溫錦年的臉騰地就紅了,想要推開身邊人的束縛,卻是被攬得更緊了。
她想掙扎,蘇溫熙委屈的聲音在她上方傳來:“別推開我,不安全。”怎么這么多年沒見,變得不要臉了?
好在,溫錦年沒再想著掙脫他,任由蘇溫熙攬著走。他神神秘秘地說帶她去個地方,既然掙脫不開,那就隨意了,反正她知道他不會把自己賣了。
無理由地相信他,一直都是。
這里離商場不遠,蘇溫熙把溫錦年帶到了地下車庫。一輛黑色保時捷打了閃燈,他帶著溫錦年坐上去,司機是個熟人,孟如很簡潔地說:“坐好了,我們出發!”
也不知道蘇溫熙到底搞什么鬼。溫錦年詭異地瞥了眼他,這人卻早早閉上了眼睛,養神。
沒勁,她又坐地離蘇溫熙遠了點,孟如很有眼色地將車開的有些晃動,她平衡都平衡不了。左搖右晃地,一不小心就晃到了蘇溫熙懷里。
她就感覺自己腦袋撞到蘇溫熙□□的胸肌前,腦袋一痛。剛要自己揉,一雙大手就撫上了她的太陽穴兩邊。
“別動了,我幫你。不然,我要以為你這是投懷送抱了。”蘇溫熙說的這話,落在溫錦年的耳朵里,說不出的禁欲。
雖然身子沒反抗,但是心里在暗罵,還保時捷呢,照樣開不穩。有錢人也不買好車的嘛,哼!
承認吧,孩子,你就是仇富了。
后面蘇溫熙干脆讓溫錦年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反正她矮,后面的座位躺個人完全不成問題。這下車開得也穩了,人也舒服了。
這段盤山公路還長著呢,許是蘇溫熙的按摩手法太好,也可能是在他身邊太舒適了,溫錦年這一路上睡得很香。
夢里,她回到了高一四班的教室。用一個過路人的角度,仔細感受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教室很黑,窗外電閃雷鳴,其中還夾雜著暴風雨的怒號,教室里的電線線路因為暴風雨而被阻斷,一道閃電又接連劈了下來。
溫錦年害怕打雷,他不知道,還笑著說:“溫錦年,這么大了還怕打雷啊?”
當他真正看見她捂著耳朵,縮在位置上發抖的時候,連忙用兩只手捂住她的耳朵。黑暗中,蘇溫熙的大手放在她捂著耳朵的兩只小手上,溫柔而有力,還一邊轉移她的注意力,湊近了,整個胸膛都貼近她的身子,道:“不是吧小孩兒,你真的怕啊?”
在那一刻,她明顯地心悸動了一分。當教室重新恢復明亮后,蘇溫熙輕輕地將手移開,安慰地說:“好啦,沒有了,不怕。”
這句話,只有臨著的同學聽到了。起哄的聲音四起,被班長的威壓給鎮了下來,要慶幸的是,這節是自習課。
出了這一檔子事,老班立刻安排組織學生放學。
走出教學樓,看見高三的整棟樓里燈光明亮,小小的格子間里有模糊的身影,彼時,天空中的一顆顆星星閃耀了起來。
“那個,有順路一起回家的就都一起走,別落單知道嗎?回家以后都報個信兒,切記,不要在路上貪玩,知道嗎?”老班極其不放心,在校門口叮囑了好幾遍學生,才放他們離開。
走在路上,溫錦年還拽著蘇溫熙的衣袖不放手呢。她穿得單薄,牙齒凍得發顫,卻還是死命地咬著牙努力跟上蘇溫熙的腳步。
“算了,手給你,衣服披上。”男生頗有些無奈,但在給她披衣服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就沒斷過。
牽起溫錦年的手,軟軟的,很小,比他的手小多了。少年穿著單薄的校服,肩上背著書包,手上,牽了個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總是狂風驟雨,我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猛然間,她從夢中驚醒,少年手上的觸感仿佛還在。蘇溫熙也睜開了闔著的雙眼,剎那間,兩人的視線交匯。
溫錦年就那樣看著他的臉,委屈地說:“我剛剛夢到你了,夢到那天打雷下雨,你牽著我的手送我回家。”
原本蘇溫熙是很欣喜的,但看到她忍住哭腔的樣子,心沉了沉。暗啞著說:“那,你是不開心了嗎?”
試探。
他眼神有些飄忽,原本撫著她發絲的雙手都緊緊攥在了一起,等著,溫錦年的回答。
所幸,溫錦年沒讓他失望,“沒,我沒有不開心,我就是想哭。”
這么些年來所有的思念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她繃不住了,真的。當她還在內心糾結的時候,蘇溫熙已經將她攬在自己懷里了。
這樣一來,姿勢就變成了溫錦年坐在他的腿上,雙手不得不圈住他的脖子,兩個人之間距離很近。孟如正專心地開著車,后面的一切與他無關,無關。
從她這樣看,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結,上下翻滾了一下,心里一驚,更加不敢看蘇溫熙了。腦子一熱,她順著就摟住了蘇溫熙的脖子,頭靠了上去,抱住了他。
剛剛想哭的情緒不復存在,她現在感覺好熱,心里好煩躁,她有點抓狂。于是像只受了驚的小貓想要主人的安撫,在他身上蹭了蹭。
頓時,蘇溫熙的瞳色一深。他之前任由溫錦年抱住自己,就是想看看這丫頭還能做出點什么,可現在才發現,明顯是給自己添堵。
他又咽了咽口水,喉結性感地滾動了一番,暗啞著嗓子,低聲在她耳邊說:“溫錦年,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很誘人?”
她的身子一僵,想要一把推開蘇溫熙,雙手卻被他合十抵在了車頂上。早在溫錦年抱住他的那一刻,蘇溫熙就將駕駛座跟后面連接的隔板升了起來,前面,看不見,也聽不見后面發生的事情。
溫錦年顫抖著聲音說:“哥,放開我吧,我錯了!”她又蠕動了下身子,卻被蘇溫熙的腿圈的緊緊的,想要掙脫,只是被他禁錮得更緊罷了。
他眼神里只有溫錦年一個,瞳色幽深,像是被染上一層□□那般迷離。攬著溫錦年的腰肢,她能敏感地感覺到那只大手在她背后游走。
“你沒錯,我錯了,乖,讓我抱一會兒。”他沒有進行下一步,只是再度擁她入懷。隱忍地很辛苦,但是他不愿再看到她眼角的淚水。
虔誠地吻去那一滴眼淚,用手捋了捋她額前不聽話的發絲,很溫柔。
溫錦年不敢動了,她任由蘇溫熙抱著她。心里期盼著趕緊到地方,她腿麻了。
等車穩穩地停下來,蘇溫熙忍住讓溫錦年先下去,他隨后就來。溫錦年巴不得呢,趕緊遠離他才好,剛剛的蘇溫熙一點也不蘇溫熙,像頭要發情的餓狼。
搓了搓手臂,剛一下車一陣海風就灌進了她的脖子里。
搞什么?帶她來海邊了啊。
腦中卻浮現出一段久違的記憶。
“我喜歡夏日的微風,傍晚的晚霞,這時候陽光溫暖,海風涼爽,世界溫柔。”這是十六歲的溫錦年,站在沙灘上,身后是蔚藍色的大海,她揮舞著雙手,對著岸邊的蘇溫熙說的話。
原來,他都記得啊。
轉身看,海風咸咸的氣味兒飄浮在空氣中,蘇溫熙單手插著兜,黑色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隨意地搭在手肘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衫,在藍藍的天空下,身后也同樣是蔚藍色的大海,他更顯出了清爽隨性,臉上掛著笑,一如青春的模樣。
“你這是干什么啊?來看海嘛?”蘇溫熙逐漸走近她,很平常地給她披上自己的西裝外套,攬著她的肩膀,回答她的問題:“帶你,找回曾經的記憶。”
他原是注視著大海的,說完話后將視線轉移到了溫錦年身上,像是在等待她的回話,眼里滿是深情。
“你這是何必呢?”溫錦年也學著他的樣子,幽幽地看著大海,現在翻騰的浪花就像她的心,原本是很平靜的,但一漲潮,浪花就掀起來,連成了一片天。
“我餓了,想回家了。”她眼巴巴地看著蘇溫熙,剛才營造的氣氛絲毫不剩。他既然來,肯定就做好了準備,而且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誰還了解她的人了,連她自己都不能算。
所以來日方長,他并不擔心。
小貓咪也是會認主的,誰好跟誰,那他就做那個對她最好的人,讓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邊不就好了。
在他思考這些的時候,溫錦年已經披著他的外套走遠了,蘇溫熙小跑著追了上去。攬住她的肩膀,說:“走,帶你去吃正宗的海鮮!”
貓咪愛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