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將這些文件翻完,然后重新遞回了凱里手中。
“怎,怎么?你是覺得哪里不合適需要重新修改么?”凱里不是很明白烏云將這些文件送回來是個什么意思。
“不需要。”烏云言簡意賅,“你拿回去吧。”
哈?
凱里完全不能理解。
對于這個地方的人來說,一份無罪證明,一份正當?shù)纳矸葑C件,還有這筆龐大的資產(chǎn),應(yīng)該不會有人會拒絕才對啊。
“你是不是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這些資產(chǎn)已經(jīng)足夠你……”
“不用,我不會離開這里。”烏云還是堅定的回答了一句,“給你一分鐘,離開這里。”
凱里還想要說點什么。
晴天已經(jīng)湊了過來,眼睛里幾乎全部都是笑意,“烏云一向說到做到,如果你不能在一分鐘之內(nèi)出去,也許你就要躺著出去了。”
大概是凱里來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了解過烏云是個什么樣的人,因此驚訝過后很快就重新收拾好了心情。
難怪他來之前伯爵就說他未必能夠成功。
“我會將文件放在這里,你們什么時候改主意了隨時聯(lián)系我。”凱里還是將東西留了下來,“過些日子你們可能會明白現(xiàn)在的處境。”
說完,凱里立刻就溜了。
剛好卡在六十秒。
“烏云,我?guī)湍銓⑦@些東西燒了。”晴天掏出一個打火機,躍躍欲試。
這種東西還是燒掉好了。
如果烏云想要這些東西的話,他也可以辦到啊。
“……收起來吧。”烏云可疑的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了這么一句。
“烏云想要離開這里么?”晴天不解的問了一句,他以為烏云應(yīng)該不會改主意才對。
“這些可以拿來墊桌腳。”烏云指了指那個缺了一角的桌子,“燒了可惜。”
這樣啊。
晴天頗為遺憾的將打火機收了起來。
可以的話,陳庸給的東西他真想一把火都燒掉。
晴天不想承認自己是在妒忌。
醫(yī)生的說話和凱里的到來就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guān)一樣,撒斯姆城很快就產(chǎn)生了變化。
首先,是最近都沒有什么新人到來了。
別看每一次新人來的時候都會被“教訓”,但對于這個城市的人來說,這也算是增加同伴的重要手段之一,當然,也是不可或缺的娛樂。
一旦沒有新人加入,這個城市的娛樂就缺失了重大一塊。
緊接著,是城市里的人發(fā)現(xiàn)原本就奇高的物價又上升了。
這里的東西售價已經(jīng)比外面的要貴兩三倍了,現(xiàn)在可好,直接飆升到五倍。原本還能在酒吧里點一杯酒的錢,現(xiàn)在只能喝到白開水,這叫人可怎么忍?
然后,就是一些消息靈通的人逐漸發(fā)現(xiàn)一些混得不錯的人都漸漸消失了。
補充新人的船沒有開來,但是開往外界的船卻每周都沒有間斷。
這么持續(xù)了一兩個月之后,就算再遲鈍的人也發(fā)現(xiàn)不對了。
“好像是幾個大國聯(lián)合頒布了新的海洋法,那些開到我們這里的船都要接受嚴格盤查,違禁物品統(tǒng)統(tǒng)都要被收走。”
“公海處都不好使,現(xiàn)在那些船都不敢開進來了。”
“哥倫比亞的XX□□給我發(fā)來了信件,邀請我入會。哎,原本我還在猶豫,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還是早點走吧。”
“我也收到了不少勢力的邀請,我打算去傭兵團。”
……
撒斯姆城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有點人脈的,就算離開這個地方,靠著自己的本事在哪里也餓不死。只是在外面就得服人管,而且還得遵守一大幫有的沒有的規(guī)矩,以前的那些仇人也會聞著味兒就過來找事,因此情形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樂觀。
和烏云不同,撒斯姆城里的人對這個地方?jīng)]有那么多的感情,對于他們來說,這里不過是一個暫時居住的港灣而已,沒有這個地方,也還會有下一個地方。
因此,他們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就會迅速離開,根本不會有絲毫猶豫。
不過撒斯姆城的變化對于黑暗世界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以前他們需要花大工夫才能招攬到的人才,現(xiàn)在還能任由他們挑一挑。可惜的是,撒斯姆城的頂級精銳還是被原本的三個大佬收至麾下,他們也就只能挖點邊邊角角而已。
酒吧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不過酒吧卻是一直都還開著。
“這些酒重新運出去就太麻煩了,到了外界它們就賣不上價了,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全部賣完。我們會是最后一批撤出的。”酒保擦著酒杯,吩咐人給烏云和晴天也送了兩杯雞尾酒上來,“今天我請客,你們喝吧。”
烏云和晴天兩個人是不會客氣的。
一聽說萬年往酒里兌水的酒保居然要請客,他們就以最快的速度干掉了一杯,然后將空掉的杯子推到調(diào)酒師面前。
調(diào)酒師一臉懵逼的給他們繼續(xù)調(diào)酒。
“喝了我的酒,就要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了?”酒保笑著露出一口白牙,“烏云,我知道醫(yī)生已經(jīng)找過你了,不過你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我這邊照顧的,你跟著我走才能保證你的生活質(zhì)量哦。順帶一提,要是你不跟我走,以后萬一我出了點什么事情,你存在我這里的錢恐怕就要消失無蹤了。”
——卑鄙!
晴天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醫(yī)生還是太天真,比不上酒保這種販賣情報兩頭通吃的。
他都這么說了,烏云想要不考慮都不行。
晴天低頭看了看手邊的酒,感嘆一聲這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不用我,也可以很安全。”烏云微微皺眉道,“你身邊的人,也很厲害。”
“他們是厲害,但單打獨斗誰都不如你,我需要一個頂級的王牌給我鎮(zhèn)場子。”酒保嘆了口氣,“做我這一行的,就是容易遇見各種殺手。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樂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一旦被知道了他們就會想要殺了知道秘密的人,我也很不容易。”
“不。”烏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就在這里,哪也不去。”
“世界上不是只有這一個地方能夠讓你感覺到戰(zhàn)場的氣氛。”酒保十分不贊同烏云的決定,“等我們都撤走之后,這里會被聯(lián)合國接管。到時候,還留在這里的人都會以恐怖分子入罪。你就算再厲害,還能比得上人家的大炮坦克么?”
烏云還是一臉漠然。
“就連神父都放棄了這里。”酒保還是多勸了幾句,“你師父也會跟著一起幫忙。你也知道,他就算不留在這里,也對這里熟悉的很。有他幫忙,聯(lián)合國接管這里會變得格外順暢。如果你不想與他兵刃相見的話,還是和我一起走吧,你身邊的這個小孩挖我墻角的事情,我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晴天沒想到戰(zhàn)火這么快就燒到了自己這里。
咳。
他還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
“小鬼,你的本事在同齡人里的確不錯,可你以為我們這么多年都是白混的么?”酒保冷笑著看了晴天幾眼,“不過我手下的人太多,被你挖幾個也無所謂。不過最好不要挖到我的心腹那里,不然我會當成這是你對我的挑釁。”
“不會的。”晴天摸摸鼻子,“我知道你們的底線在哪里。”
他不僅挖了酒保的墻角,醫(yī)生和神父那里也沒有放過。
不過晴天也不傻,他挖的都是那些有點本事但是又不能進入這三個大佬核心圈的人。
烏云摩挲著酒杯,還是沒有給出回答。
他的回答也不會是酒保想要聽的東西。
“能給我一杯檸檬水么?”
正當烏云猶豫的時候,他的身邊響起了一個令人熟悉的嗓音。
晴天瞬間轉(zhuǎn)過頭。
“好久不見,你也長大了。”陳庸朝著晴天揮揮手,“小孩子可長得真快。”
陳庸這一次穿的相當普通。
上一次見他,他還是一身的老式歐洲貴族做派,拿著手杖帶著帽子,可是這一次他卻顯得格外普通。
簡簡單單的風衣,還有這一頭依舊濃密燦爛的金發(fā)。
“OK,你們聊。”酒保見陳庸出現(xiàn),爽快的讓位。
烏云只是看著陳庸,似乎不太明白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我沒有指望過凱里能夠說服你。”陳庸聳聳肩,“酒保他們估計也不行,所以我親自來了。”
“烏云,當初是我?guī)銇磉@里,這一次,也該是我?guī)汶x開這里。”
“……不。”烏云吐出一個字來。
“烏云不想離開的話就讓他留在這……”晴天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酒保堵住了嘴。
酒保的動作太快,力氣也很大,這么突然出手讓晴天猝不及防。
“小鬼,別搗亂。”
晴天察覺到自己的后背上有把槍頂著。
“讓他們兩個說吧,我的酒可不是免費的。”酒保在晴天耳邊低聲說道,“你再長十歲,才夠看呢,現(xiàn)在的你,根本沒有辦法和陳庸對抗。”
“我說的是任何方面。”酒保又補充了一句。
晴天緊握著拳頭,知道他說的很對。
年齡。
就這么兩個字,就成了阻礙他和晴天的一道巨大的鴻溝。
如果再多給他一點點時間的話……
就一點點。
“烏云,你總是在奇怪的地方格外固執(zhí)。”陳庸伸手捧住烏云的臉,“這里不是你的家,你留在這里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烏云認準了一件事,就很少會改變。
對于他來說,這里是第一個讓他生出舒適感的地方,他在這里一住就是十年。他熟悉這里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岔路口,甚至是這里的天氣、地形,他都幾乎全部刻在了腦子里。
在陳庸不在的時候,在烏云還是一個人的時候,只有這個地方會完完整整的包容他。
烏云離不開這個地方。
“不過,你這一點也是我所喜歡的。”陳庸笑了一聲,摟過烏云的肩膀,讓烏云背對著晴天。
隨即,陳庸朝著晴天露出一個無聲的笑容,對著烏云的唇親了下去。
很久。
晴天緊緊的咬著牙,連嘴角被他咬出血了都沒有注意。
他是故意的!
他在宣誓對烏云的所有權(quán)!!!
“你……”烏云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個字,整個人直接栽倒在陳庸的懷里。
“你做什么?”晴天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朝著陳庸一拳砸了過來。
陳庸一手抱著烏云,在晴天出拳的空檔微微彎腰,一記長踢格擋開晴天的攻擊。
他張開口,吐出了一根小小的針。
針尖在地上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想來烏云也是為此才倒下的。
“烏云對我不會有任何防備,這是他從小就養(yǎng)成的習慣。”陳庸微笑著看著晴天,“你知道他有多少次枕著我的手入眠?你知道他小時候有多么孤獨無助對于這個世界絲毫不知?你知道我需要用多長的時間和耐心才能讓一個活在自我世界里,不會哭也不會覺得痛的小孩子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你不過是比我先遇見他!”
“是啊,所以注定是我贏。”陳庸大笑了一聲,“小鬼,過來。平常人中了這針上的藥,起碼要昏迷個兩三天,但烏云只需要三個小時就會醒來。三個小時,我們得帶著他離開這里。”
晴天恨恨的扭過頭看著酒保,“你也幫忙了。”
“嘛,畢竟伯爵是大客戶。”酒保十分無辜的擺擺手,“對付烏云這種一根筋的,就得用點非常規(guī)的方法嘛。順便一提,這藥還是醫(yī)生給的。小烏云這么可愛,我們也不忍心他真的在這個地方終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