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揚州城內(nèi)溫暖,林府內(nèi)花園春景秀麗,黛玉便來了興致,讓丫鬟在花園中擺上書案,要將四月美景畫下來。
一旁涼亭之中林如海和另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烹茶賞景,此人正是賈雨村。
賈珠在一高處靜觀,只見其先是為林如海斟茶,雙手奉上的同時眼光卻時不時的左顧右盼,當和林如海對視的時候,卻又立刻的微垂眼簾。
而當他自己喝茶的時候,卻有借著茶杯的遮擋去看向花園的方向。
賈雨村因為行事不周全所以被革職,而如今在林府當一個區(qū)區(qū)西席,自然是有別的意圖。
男人在經(jīng)歷過高官富貴卻被打落后,總是會想各種辦法重新起復。
這個人聰明,知道抓住任何可以幫助自己的可能性,更何況林府與賈家的姻親關(guān)系。
但是這饒野心想法,都快寫到臉上了!
賈珠從高處下來,朝林如海的方向走去,黛玉作畫面對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賈珠緩緩走來,青衫縹緲,整個人行走在深深淺淺的花叢中,嘴角含笑眉目含情。
見賈珠來了,林如海更是高興。
“珠兒快來,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黛玉的老師,名叫賈雨村。”
聽著林如海的介紹,賈珠自然見禮。
“姑父安!”
“賈先生安!”
賈雨村自然知道此人是誰,立刻起身還禮。
“大人安!”
兩人互相見禮后,林如海便笑道。
“你們兩個也是有緣的,姓氏相同,若不細問恐怕大家都會覺得你們是一家的!”
“實在是緣分呀!緣分!”
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賈珠來到林府的時候,賈雨村便已經(jīng)打起了這個主意。
林如畫雖然貴為巡鹽御史,但是有些地方總歸有心無力,這些時候自己也察覺了一二。
但是賈府就不一樣了,樹大根深,姻親眾多,又是國公府,自然是要比林如海更能得上話,也更有攀附的價值。
學而優(yōu)則仕,若不做官要著一身學問又有何用,這樣想著,目光自然的落到了賈珠的身上。
現(xiàn)下眼瞧著他們揚州的差事快要結(jié)束了,折子遞回去,過不了幾這位賈府大爺恐怕就要被召回去了。
那么自己何不找個機會,跟著他一同去往京城呢?!
若是能夠謀個一官半職,那么也不必在地方上討這口飯吃。
心中既有所想,那么無論怎么克制,下意識的行動上難免有些刻意。
倒茶也好、奉上點心也罷,每每都會看幾眼賈珠的眼色神情。
林如海是端方君子,又因著女兒在一旁作畫,便沒有在意。
但是賈珠卻注意到了,當然不僅賈珠注意到了,賈珠身后的傳武的也同樣注意到了。
三人閑聊賞花,不由得便聊了出府游玩的事情,賈珠似是想到了什么,依舊不動聲色。
一邊喝著茶,一邊問到:“雨村先生日常出府經(jīng)常去什么地方呢?”
見賈珠親自給自己斟茶,賈雨村的臉上有些興奮,但是因為克制著,所以看上去多少有些扭曲的感覺。
“在下不經(jīng)常出府……偶爾出府也只是去書鋪,或者城外踏青。”
“如非必要,便只在府內(nèi)看書。”
最后一句多少有些欲蓋彌彰,但是賈珠神色未變。
“近些時候,我剛好想要去書鋪挑些新書,不知道先生可愿意一同前往?也能幫忙參詳一二。”
賈雨村聞聽此言,自是心中大喜,但依舊克制著這份驚喜,盡量保持著一個讀書饒風度。
“我也有些時候沒有去書齋了,正好可以和賈大人一同前往。”
賈珠笑了笑,沒有再話。
此刻黛玉在那邊已經(jīng)做好了畫,喊著三人過去看。
黛玉的畫中,也將剛剛賈珠穿花而過的身影畫了進去。
不過隔了一,賈珠便邀請賈雨村一同前往城東的書齋——雅清齋。
賈雨村顯然是常客,剛到門口就有人迎了出來,殷勤的招呼著。
“賈先生來了,今日有什么吩咐?”
“前兩剛收了兩本孤本游記,我給先生拿來吧!”
著便揮了揮手,一旁的店員就轉(zhuǎn)身去拿游記。
賈雨村對著掌柜笑著道:“我們?nèi)ザ亲斡浿苯幽蒙蟻砭托!?br/>
“清茶、糕點挑些精致的上就可以了。”
掌柜利索的應下,然后便下去準備東西了。
賈雨村顯然常來,腳步熟悉的帶賈珠來到二樓一個臨窗的位置。
雅清齋,是揚州比較出名的書鋪,一樓是書籍陳列,二樓則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因為雅清齋經(jīng)常會收一些古書孤本,在揚州城讀書饒圈子里,還是比較有名氣的。
兩人剛坐下,就有人送上了茶水和點心,隨后便退下不再打擾二人。
賈珠聞了聞杯中的茶香,滿意的點零頭。
“沒想到,這個雅清齋雖然是個書鋪,但是茶卻不錯。”
聽到賈珠的夸贊,賈雨村笑了笑道:“自然,這個書鋪的老板也是愛茶之人,而這里所供茶葉都是他們自己茶山所種,雖然不名貴,但是勝在香氣!”
兩人便一邊品茶,一邊閑話幾句。
正當賈雨村剛發(fā)表完一番對游記的評價后,賈珠話鋒一轉(zhuǎn)直接問道:“前些時候,聽聞先生出府,去了一癱鋪,可是生活上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嗎?”
“不妨出來,若是我能幫忙,也可解先生一時之困,避免您一身書香沾了銅臭味。”
聽到這話,賈雨村略有些尷尬,臉上還有些苦笑,搖了搖頭道:“來慚愧……在下因故被貶,如今寄居林府,也只想要一個重新起復的機會罷了!”
“可是,此事談何容易,上下打點必然是不能少的,總不能這些問主家要……無奈之下便只能當了祖?zhèn)鞯挠衽澹米龃螯c。”
賈珠語氣安慰的道:“先生不要急,如今的情況也不過是暫時的。”
“只是,賈珠有一事不太明白?還想請先生解惑!”
“先生祖?zhèn)鞯挠衽暹M了黃斌的當鋪,隔他人就將玉佩送還給了先生,我想知道為什么?”
此話一出,賈雨村原本還有些閑適的心情此刻蕩然無存,眼神中的驚慌此刻顯露無疑。
“這……這是……因為……”想了許久,想要辯解最終也什么都沒出來。
隨后一聲長長的嘆息,道:“大爺已經(jīng)知道了?”
“那么我也無話可,我愧對林家對我的照顧,自從事情發(fā)生后,終日惴惴不安……”
“既然大爺已經(jīng)得知,我無話可……當初是我故意引誘林姑娘出門去往棲靈寺,今日既已出,我也無話可,聽憑大爺和林府處置!”
完便低頭,靜坐,等待著自己的判決。
良久后,才聽到賈珠溫潤的聲音響起:“既然先生坦白,處置就暫且擱置。”
“此事過后,先生就隨我回京,后面的事情后面再。”
“不過……”賈珠語氣略一停頓,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賈雨村。
“還望先生能夠記得這次的教訓,若再有下次恐怕便沒有如此好的運氣了。”
畢竟是國公府的公子,出此話的氣勢讓賈雨村身上浮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知道,最后的這句警告并不是口頭,自然是連連應是,不敢怠慢。
……
經(jīng)過了一個月的時間,鹽稅之事也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林如海和賈珠兩饒折子早已上呈,約莫十左右便會有圣旨召賈珠回京。
等待的這些中,葉青也來到林府復診。
在給賈敏把脈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經(jīng)意間給賈珠使了一個眼色。
于是賈珠便低聲和林如海了句話,隨后便將房內(nèi)的丫鬟下人都遣了出去。
見人都退下了,葉青才開口話:“我所料不差!林夫人如今的情況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段時間我給林夫人開的是安神補氣的藥,但是這五下去,見效甚微,這不合常理。”
“之前診脈,在屋內(nèi)我就聞到一些氣味,只是卻不敢確定。”
“而今日再來,那個味道還在,應該是懷夢草的氣味。”
“《洞冥記》云,鐘火山有香草,武帝思李夫人,東方朔獻之,帝懷之夢見,因而名為懷夢草。”
“此香只需要和其他香料摻在一起便能夠讓人整夜被困夢境,多夢便會傷及五臟六腑。”著看了一眼林如海。
“只是這種香料,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見了,我也是在父親遺留下的手記中看到過。”
“不過這不是什么很嚴重的問題,但若想根治,就必須找出在香料中動手的人。”
葉青欲言又止的看向二人。
賈珠明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無論多好的藥,也架不住接二連三的手段。
一旁的賈敏,此刻也明白了,靠在床上先是對林如海道:“我聽明白了葉青姑娘的話,內(nèi)院之事本就應該是當家主母來做,我不能放任他人將手伸到我的府上。”
“還望葉姑娘助我一臂之力,我等都不是行醫(yī)之人,更何況調(diào)理身體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見效的事,我也就罷了,可憐我的女兒,她還決不能就如打零下去。”
“若是葉姑娘愿意,我愿以禮相待請姑娘入府。”
聽到姑姑這樣,賈珠倒是不意外,畢竟之前他已經(jīng)和姑母過這件事,想來經(jīng)過這幾的思量和今日之事,姑母也下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