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各種音色的“衛教授”，唯獨沒聽過此刻沙啞的叫法，衛知念心口滾燙，看著陸欲闌那雙不甚清明的眼眸，強烈的渴望掀開了理智的壓抑，捧住了陸欲闌臉頰。

　　感受到衛知念掌心的炙熱，陸欲闌分清了現實和夢境。

　　現在不是做夢，衛知念真真切切在她枕邊，在她眼前。

　　陸欲闌揮開衛知念的手，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她。

　　脫離睡眠狀態的身體困乏無力，這一下動作沒多大殺傷力，反倒像情人間打情罵俏撒嬌佯嗔。

　　“誰讓你進來的。”聽著自己干澀的嗓音，陸欲闌心跳快了幾拍，她指尖攥了攥被面，聲色俱厲地呵斥衛知念，“出去。”

　　衛知念熱意減少了幾分，理智回歸大腦，“抱歉，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你能進我臥室，我也可以進你臥室。我這就出去。”

　　柔軟的道歉聽得陸欲闌心揪了下，衛知念很快離開，走的時候放輕了腳步聲，連關門都刻意按著門把手，不讓門發出太大聲響。

　　陸欲闌猶豫半秒，掀被子下床。

　　“衛小姐。”陸欲闌開門叫住衛知念，她睡衣褶皺松垮，散開的長發凌亂披在肩膀上，聞聲回頭的衛知念毫無心理準備瞧見了她慵懶的樣子，忘了呼吸，“嗯？”

　　陸欲闌清了下嗓子，“我說話語氣不太好，你別放心上。”

　　“我懂，起床氣。”衛知念笑了起來，“你接著睡，我去跑步了。”

　　衛知念今天的運動服橘衣黑褲，散發著蓬勃朝氣，充滿青春活力。

　　陸欲闌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生出和衛知念一起跑步的念頭。

　　“等我幾分鐘，我也去。”

　　話說出口，想后悔來不及了，陸欲闌關上臥室門，去衣帽間換運動服。

　　衛知念沒去樓下，在臥室外等陸欲闌。

　　這個時間點沒人來二樓，關上的房門將空間切割成兩個世界，衛知念目不轉睛地看著臥室，心情莫名愉快得像吃了甜蜜的糖。

　　換上運動服，陸欲闌披頭散發的出來，她平時不扎頭發，臥室里沒準備發圈。

　　衛知念笑意盎然地看著她，反手取下自己的發圈。

　　黑色發圈帶著淡淡的藍風鈴香，躺在衛知念手心，陸欲闌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在衛知念遞來時婉言拒絕。

　　“我去樓下扎頭發。”

　　“我以為你家里沒有這個，是我多慮了。”衛知念干凈利落地攏起自己的長發，重新綁了個馬尾。

　　陸欲闌覺得有意思，“你給我，你自己不是沒有了？”

　　衛知念從褲袋里拿出一條止汗帶，“這個可以當綁頭繩。”

　　比起止汗帶，陸欲闌寧愿要發圈，這么一想，衛知念挺貼心。

　　兩人一塊兒走樓梯下樓，林助理見狀暗自慶幸，幸好沒有攔衛知念，陸總果然和衛家千金約好了。

　　她正感慨著，陸總投了個眼神給她。

　　林梧攸會意，過去找陸欲闌。

　　陸欲闌用余光看了眼衛知念，問林助理，“有發圈嗎？”

　　“有，我去拿。”林梧攸進衛浴間拿了一盒發圈出來，打開蓋子讓陸欲闌親自挑。

　　陸欲闌拿了個黑色的，和衛知念扎一樣的馬尾。

　　兩人去江邊跑步，林梧攸不放心總裁的人身安全，跟著去。

　　新鮮柔和的早晨陽光在涌動的江面上鋪開一層金色碎影，衛知念和陸欲闌并肩跑在步行道上，步頻相同，配速一致。

　　清昶江上總共建了十座橋，按建造順序命名，離清昶公館最近的是清昶六橋。

　　衛知念身體素質強，跑了快一公里不見氣喘臉紅，“陸總，你還行嗎？”

　　為了照顧陸欲闌，她特意放慢了速度。

　　“嗯。”陸欲闌點了下頭。

　　“那我加速了。”衛知念嘴角一揚，加大步幅，回頭對陸欲闌說：“陸總，跟上。”

　　毫無掩飾的挑釁。

　　陸欲闌眉峰上挑，加速追上衛知念。

　　很快，超過了衛知念。

　　江風拂面，衛知念凝視著陸欲闌的背影，滿眼笑意的跟著。

　　心口突然擰痛，衛知念臉上笑容消失，她緩下腳步，借欄桿撐住身體。

　　“你怎么了？”陸欲闌第一時間發現衛知念異樣，當即回頭扶衛知念，“跑岔氣了？”

　　衛知念捂著心口搖了搖頭，心臟剛疼的時候她以為是錯覺，直到痛楚牽扯到呼吸，她才意識到不是心理上的痛。

　　“還能走嗎？”陸欲闌攙扶衛知念起身，“我送你去醫院。”

　　“你很擔心我？”衛知念抓著陸欲闌手臂，定定地看著她。

　　她看得出來，陸欲闌急了。

　　陸欲闌沉下臉，用沒有感情的冰冷聲音回答：“我們一起跑步，你出問題就是我的責任。”

　　開著車遠遠跟在后面的林梧攸察覺不對勁，趕緊過來。

　　“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沒聽到想要的答案，衛知念靠著陸欲闌肩，汲取她身上的溫暖和安全感，“昨晚你走后我睡不著，到凌晨三點才睡。”

　　“三點睡，五點起，我該夸衛小姐身體好還是該夸閻王爺心好？”車在她們面前停穩，陸欲闌扶衛知念上車。

　　兩人都是大長腿，一腳跨過了車行道和步行道之間的綠化隔離帶，衛知念借著跨步的動作轉過半身，掛在了陸欲闌脖子上。

　　灼熱的呼吸貼著肌膚灑在喉間，陸欲闌垂下眼眸，手臂輕輕收緊，衛知念的聲音沿著她的喉骨傳到她的耳朵，“是你的身體太好，陸欲闌。”

　　勾人的輕聲慢語，令陸欲闌浮想聯翩。

　　陸欲闌心里波瀾四起，表面平靜如人跡罕至的千年寒潭，把衛知念送進車里。

　　“衛小姐，這是速效救心丸。”林梧攸靠動作猜出衛知念心臟不舒服，人一上車，遞了瓶速效救心丸給她，“您含一顆在舌下。”

　　“不用。”衛知念謝了林助理好意，靠車椅上休息。

　　從另一邊車門上車的陸欲闌接過藥瓶，倒出一顆喂到衛知念嘴邊，命令衛知念，“含住它。”

　　棕褐色藥丸小小的一粒，捏在陸欲闌的指間，衛知念心臟猛跳，受命令的蠱惑，啟唇輕咬陸欲闌指尖，舌尖一卷，將藥丸卷進了口中。

　　“你車上怎么會有速效救心丸？”藥丸壓在舌下，不影響說話，衛知念眼眸含笑，看了眼陸欲闌手指。

　　“有備無患。”殘留在指尖上的軟溫滲透肌膚酥麻發癢，陸欲闌攥起拳掐自己的掌心，抵擋難以言喻又讓她渴求更多的奇異感覺。

　　剛接管淵瀾那段日子，陸欲闌沒日沒夜地工作，林梧攸擔心她出事，特意準備了速效救心丸。

　　幸虧準備著，陸欲闌勞累過度心臟超負荷，差點猝死，靠著速效救心丸吊住了命。

　　林梧攸車開到醫院急診樓，衛知念緩過了氣，心臟已經不難受了，不愿意去做檢查。

　　她討厭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我真的沒事，不用去檢查。林助理，回去吧。”

　　林梧攸只聽總裁的話，用眼神問陸欲闌的意思。

　　陸欲闌表情嚴肅，“心臟問題不容小視，衛小姐為了我也為了自己，都該去檢查一番。”

　　“今天這狀況只是因為昨晚睡眠不足，又劇烈運動。你如果不放心，今晚起我和你睡一個房間。”

　　陸欲闌不置可否，對林梧攸說：“回家。”

　　車開到二十六號別墅，陸欲闌目送衛知念下車，沒送她進屋。

　　出去了一圈回來，時間不到八點，陸欲闌換掉身上的運動服，洗澡補覺。

　　她只比衛知念多睡了三個小時。

　　在松軟的床上躺下，陸欲闌抬起手看自己的手指，毫無睡意。

　　衛知念回家后沖了個熱水澡，換上睡衣睡覺，運動過的身體神清氣爽，沒有半點疲憊困倦，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坐起來靠坐在床頭。

　　目光漸漸失去焦距，浮現在腦海里的一幕幕畫面融合重組，變得不堪入目。

　　等回過神來，身體已經有了明顯的反應，衛知念吐出一口熱氣，又去洗了次澡。

　　補覺到中午，衛知念起床。

　　蘇懷硯留下的股權轉讓協議書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擺在茶幾上，人不在跟前，衛知念情緒穩定。

　　再次打開文件夾，衛知念翻到最后一頁，靜靜地看蘇懷硯三個字。

　　沒人比她更了解蘇懷硯的筆跡，甚至是她簽字時的姿態，手腕擺動的幅度，她全部清清楚楚。

　　“這什么啊？”看得太專注，花無眠走到身邊衛知念都沒發現。

　　“沒用的文件。”衛知念打開夾子，取出文件，將協議書撕碎。

　　蘇懷硯言出必行，說過今天來取，刀山火海也會蹚過來，衛知念拍了張照片，短信發給蘇懷硯。

　　附帶冰冷無情的六個字：撕了，不用過來。

　　蘇懷硯一夜未睡，雙眼布滿紅血絲，收到衛知念的短信，眼眶紅得像要滴下血淚。

　　將落未落，蘇懷硯摘下掩飾用的金絲框眼鏡，用掌心揉了揉眼睛，回衛知念：小念，我想見你。

　　衛知念很快回她：沒必要。

　　蘇懷硯沒再發短信過來，衛知念刪掉所有短信，當沒聯系過。

　　下午，衛知念去淵瀾見陸欲闌。

　　進淵瀾工作的事情考慮好了，她發微信給陸欲闌，和她約好當面談一些條件，談妥后簽合同。

　　衛知念打車去公司，在門口下車，一輛黑色林肯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尾隨而來的蘇懷硯坐在車里看著衛知念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