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容姝那嚴肅的不容置喙的樣子,傅景庭知道,自己是不喝不行了。</br>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然后用力撐著身體坐起來,接過了水杯,然后在容姝的注視下,喝了幾口水。</br> 容姝這才滿意的收回目光,沒有再像盯犯人那樣盯著他看了。</br> 喝完水,傅景庭把水杯放到一邊,搖了搖昏沉沉,沉甸甸的腦袋。</br> 容姝見狀,問了一句,“頭痛?”</br> 傅景庭嗯了一聲。</br> 容姝抿唇,“你活該,誰讓你喝那么多酒,不要命了你?”</br> 傅景庭自知理虧的低下頭,沒說話。</br> 他這個樣子,讓容姝也不忍心繼續責備他,臉上的表情也軟了下來,“算了,總之以后別這樣喝了,你嚇了我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以后每年都這樣提心吊膽的。”</br> 傅景庭看著她,“抱歉……”</br> “你也別道歉,畢竟你沒做錯什么。”容姝聲音放軟的說:“遇到這種事情,你會選擇這樣的方式我理解,不過我也希望你盡早想開,別忘了,我剛剛說過,你不是害你媽媽自殺的罪魁禍首,所以你也不要否決自己,如果你自己都否決自己了,那么誰又來肯定你呢?”</br> 傅景庭眸色微閃,似乎在思考她的話。</br> 容姝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中解釋,“沒事,我看看你有沒有發燒什么的,喝這么多酒,又一夜沒休息,暖氣也沒開,怕你感冒,不過還好,你沒感冒。”</br> 她把手放下,又問,“要不要再睡會兒?”</br> 傅景庭這會兒渾身沒有力氣,頭也是暈乎乎的,根本下不了地。</br> 他想休息,但是又怕自己休息后她走了,便搖了搖頭,“不了,我不困。”</br> “你還不困呢?”容姝看著他沒什么精神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說。</br> 傅景庭薄唇動了動,剛要說什么,肚子突然咕了一聲。</br>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睛茫然的眨了一下,“它叫了?”</br> 聽到他這話,容姝頓時哭笑不得,“什么它叫了,是你餓了。”</br> 先不說他昨晚有沒有吃東西,就說這會兒,都快中午了,別說他,她都有些餓了。</br> “餓了?”傅景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似乎不太懂什么是餓了。</br> 容姝見他這幅樣子,眼睛忍不住抽了一下。</br> 這怎么跟個傻子似的?</br> 看來是喝太多,酒精上頭,讓腦子這會兒犯迷糊吧。</br> 所以才讓他看上去傻乎乎,全然沒有平時精明的樣子。</br> 不過他這樣,到時候挺可愛的,而且難得一見。</br> 也更沒想到,他喝太多卻沒有完全醉過去時,居然是這種樣子。</br> 無奈的搖了搖頭,容姝雙手按著男人的肩膀,把男人壓回沙發上,“行了,你乖乖在這里躺著,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食材,給你弄點吃的。”</br> 這光喝酒,胃里沒點東西怎么行。</br> 不出毛病才怪。</br> 傅景庭順勢躺回沙發上,眨著眼睛呆呆的望著容姝,沒說話。</br> 容姝把手從他肩膀上拿開,然后給他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圍巾,又給他蓋上毯子,這才起身準備出去。</br> 不過她剛走一步,手就被沙發上的男人拉住了。</br> 容姝停了下來,扭頭看向男人,“怎么了?”</br> “你是不是要走了?”傅景庭望著她,不答反問。</br> 容姝歪頭,“我走哪兒?”</br> “離開。”傅景庭回了兩個字。</br> 容姝頓時好笑不已,“我什么時候說我要離開了?”</br> “你沒說要離開,但是你現在卻要走了。”傅景庭抿唇,聲音沙啞的說,語氣里的委屈,絲毫不加掩飾的透露出來,聽上去頗有幾分小可憐被拋棄的感覺。</br> 見狀,容姝拍了拍他的手背,耐心的解釋,“我沒走,我出去給你弄吃的。”</br> “我不信。”傅景庭薄唇抿得更緊了,“你在騙我,你肯定是出去就走了,就跟我媽一樣,說好的第二天帶我出去吃飯,但是第二天人就沒了。”</br> 聽到這話,容姝怔了一下,隨后嘆了口氣,“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走,我真的只是出去給你弄點吃的,很快就回來,放心吧,我說到做到,我發誓我保證怎么樣?”</br> 她舉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我弄好吃的,立馬回來,出現在你眼前,如果我沒有做到,就罰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天天守著你怎么樣?”</br> 傅景庭眨了下眼睛,“真的?”</br> “真的!”容姝認真的點頭。</br> 傅景庭盯著她看,似乎正在思考她到底可不可信。</br>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松開了抓著她的手,看著她說道:“好,你去吧,不過你要快點回來,我在這里等著你。”</br> “嗯,我會快點回來。”容姝重重點頭。</br> 她算是明白了,喝醉酒腦子犯糊涂的他,就是回到了十歲左右時的樣子。</br> 也是,畢竟他母親自殺時,他也就那么大點。</br> 所以在今天喝醉酒后,智力什么的回到了十歲左右,也就不奇怪了。</br> 只是沒想到,十歲左右的他,居然這么可愛。</br> 容姝忍住想要捏一把傅景庭臉的沖動,然后在傅景庭一瞬不離的目光中,走出了書房。</br> 她來到廚房,打開冰箱,本以為冰箱里是空的,什么都沒有,畢竟傅景庭一看就是個不可能做飯的人,也不會做飯。</br> 但出乎意料的,冰箱里居然塞滿了食材,而且都還挺新鮮。</br> 這倒是讓容姝大開眼界,忍不住往書房的方向看去一眼。</br> 不會吧?</br> 他會做飯?</br> 容姝拿出一把青菜看了看,完全想象不到傅景庭做飯的樣子。</br> 畢竟之前在淺水灣他幫忙都是一塌糊涂,還做飯呢。</br> 再者就是,他身為傅家家主,傅氏集團董事長,本身就那么忙了,哪有時間做飯啊。</br> 所以這些食材,應該都是張助理讓人準備的,然后讓傭人來這里給傅景庭做飯的吧。</br> 沒有多想,容姝把青菜放到水池里,又從冰箱拿了一小塊瘦肉,準備做一個青菜瘦肉小米粥。</br> 傅景庭喝了太多酒,吃其他的也不太合適,還是先吃點小米粥,既解酒又養胃。</br> 容姝這一忙,就是大半個小時。</br> 她盛了兩碗粥放到一個托盤里,然后端著托盤往書房走去。</br> 也不知道他現在睡著了沒有。</br> 書房門是開著的,剛剛出去時就沒有關,所以容姝也不用在開門,直接進去就可以了。</br> 她特地放輕腳步往沙發那邊走去,本以為傅景庭可能睡著了,沒想到的是,他根本沒睡,睜著兩只眼睛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好像在發呆。</br> 容姝彎腰,把托盤放下。</br> 傅景庭聽到了動靜,眼珠微微動了動,終于把目光從天花板收了回來,看向了邊上的女人,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你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