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婚禮,岑虞其實是不怎么想辦的,一來覺得太費事兒,二來她這個人一向不是對儀式感很在意的人。</br> 更重要的是她身處娛樂圈,有許許多多雙眼睛盯著。</br> 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不想暴露于給無關的人看熱鬧,對婚禮的每一處細節評頭論足。</br> 倒是沈鐫白不肯,堅持一定要辦婚禮。</br> 他的理由很簡單。</br> 就是要辦給別人看。</br> 網絡上最不乏惡意的揣測,如果不辦,岑虞免不了要被揶揄,說風涼話。</br> 什么嫁入豪門的辛酸生活,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兒會被大家捕風捉影里傳開。</br> 兩個人僵持了許久,誰也不肯讓。</br> 平時岑虞說什么,沈鐫白就聽什么,但每每到大事兒上,他就變得很堅持。</br> 周末的午后,眠眠在睡午覺,兩個人終于有自己的時間。</br> 岑虞陷進沙發里,伸著兩條長腿,腳搭在沈鐫白的腿上。</br> 沈鐫白捧著一本精裝定制婚紗款式樣圖在看,時不時問她的意見。</br> 岑虞正在讀劇本,思路總是被他打斷,不耐煩地踢了踢他。</br> 沈鐫白看她一眼,大手扣著她的腳踝,重新拉回至他腿上,然后收回目光,盯著樣圖里的婚紗,想象著穿在岑虞身上會是什么樣。</br> 見他沒反應,岑虞再次申訴,“我不想辦。”</br> 樣圖婚紗是白色緞面抹胸蓬蓬裙的樣式,胸口是一個大朵的蝴蝶結,簡單可愛。</br> 沈鐫白皺了皺眉,好像是不太滿意,指尖抵著硬紙,向后翻了一頁,漫不經心地開口,“沒商量。”</br> “……”</br> 岑虞又想踢他。</br> 扣在她雙腳上的手壓得死死,讓她動彈不得。</br> “為什么非要辦?”她不高興地說。</br> “為什么不辦。”沈鐫白翻到最后一頁樣圖,依然沒有找到滿意的,他闔上相冊,抬起眼問她。</br> “.....”</br> 岑虞撇了撇嘴,“就是不想,日子是我們兩個人過的。”沒必要向別人證明什么而辦一場婚禮。</br> 光想到要請那么多親戚朋友,說不定還有媒體,婚禮辦得再盛大也跟菜市場買菜似的,還要被起哄接吻秀恩愛,她就頭皮發麻,感受不到一點婚禮的美好。</br> 沈鐫白傾身從茶幾上拿過另一本婚紗樣冊,“不沖突吧,婚禮也是我們兩個過的。”</br> 他的視線動了動,移到走廊,補了一句,“差點忘了還有個小花童。”</br> 走廊里傳來細碎微弱的腳步聲。</br> 從墻壁后面探出一個小家伙。</br> 眠眠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好像是在找什么,看見客廳里的兩個人,噠噠噠小跑過來,一下撲進了岑虞的懷里撒嬌。</br> 岑虞看了眼掛鐘,差不多是小家伙午睡該醒的時間。</br> 眠眠剛剛睡醒,渾身滾燙,整個人還蒙蒙的,好像是沒回過神來,愣愣地坐在岑虞懷里,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對面的沈鐫白看。</br> “......”</br> 岑虞手掌按在她的小肚子上,緩慢地揉捏,跟擼小奶貓似的。</br> 她繼續剛才被打斷的對話,“什么叫我們兩個過,難不成你不打算請其他人嗎?”</br> 眠眠緩了緩神,看見沈鐫白手里的樣冊,好奇地爬了過去。</br> 沈鐫白拍了拍小家伙的腦袋,把樣冊側向她那一邊,方便她看,“為什么要請其他人,又不是給他們辦的。”</br> 聞言,岑虞愣了愣,倒是沒想到他們竟然不謀而合地想到了一起。</br> “但你之前不還說要辦給別人看嗎?”她不解道。</br> “是啊,你到時候別忘了在微博上發照片。”</br> “……”</br> “之前我發了好幾條和你相關的事兒,你微博從來不回應我,網友都說我在倒貼。”沈鐫白冷不丁翻起了舊賬。</br> “爸爸,這件好看。”眠眠歪著腦袋,小手指著其中一件婚紗說。</br> 沈鐫白順著她指的圖片看過去,依然是抹胸的禮服,長的拖尾,略帶一點點香檳色,印有精致的大片蕾絲,微微帶著閃,發出耀眼的光,肩膀處有薄紗覆蓋,襯得婚紗更加輕盈夢幻。</br> 他挑了挑眉,和小家伙的想法一致,他在這一頁上折了個角,“再看看。”</br> “......”岑虞抿了抿唇,盯著懶懶散散靠在沙發邊的沈鐫白,以及跪在他身旁的小家伙,最后扯過靠枕抱在懷里,往沙發里陷得更深,不再多說什么,由著沈鐫白去準備婚禮。</br> -</br> 雖然說按岑虞和沈鐫白的意思,婚禮不請人,但也不可能一個都不請。</br> 最后被邀請來參加婚禮的人寥寥可數,都是和沈鐫白岑虞關系最為親密幾個人。</br> Noah也大老遠從英國飛了回來。</br> 身邊跟了一個男伴。</br> 長相明朗帥氣,有銀灰色頭發和湛藍如大海一般的眼睛,身材高大挺拔,比Noah還高了半個頭,舉止得體紳士,眼神看向Noah時滿是寵溺。</br> 岑虞看到他時,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下意識地想起了Ark。</br> 她的目光掠過Noah。</br> Noah和她對視,最后用男伴聽不懂的中文,淡淡地說:“時間沒有用。”</br> 說完,他垂下眼眸,躲開了她的視線。</br> 有些人,即使過去了許多年,記憶里Ark的樣子依然清晰,就連以后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像他。</br> “......”岑虞心里酸澀,走上前抱了抱他。</br> 雖然沒抱幾秒鐘,就被黑臉的沈鐫白攥著胳膊扯走去換婚紗了。</br> -</br> 岑虞換婚紗的時候,唐婉作為伴娘,也跟了進來。</br> 唐婉身上的伴娘裙比較簡單,很快就換好了。</br> 倒是岑虞的婚紗和妝造要花不少時間,等待的時間里,唐婉的手機響了又響,被她掛了又掛,最后不耐煩了,干脆關機。</br> “怎么了這是?”岑虞余光掃到她問。</br> “......”唐婉擰了擰眉心,“沒事,騷擾電話。”</br> 前段時間的電視劇頒獎典禮,岑虞被記者圍堵的時候,唐婉上去拉,人沒拉到反而被推了一把,要摔跤的時候被江晝扶住了。</br> 也不知道是被哪家媒體拍到,而且特別雞賊的當天沒有發,避開了沈鐫白和岑虞的那波流量,昨天才發了出來。</br> 然后唐婉就被憤怒的粉絲給圍攻了,說她故意摔跤往江晝身上蹭的,還說她以前給江晝當經紀人的時候就想潛規則他,所以江晝才離開星垣,跳槽去了別家經紀公司。</br> 她的信息被粉絲從里到外扒了個遍,從昨天到現在輪流的短信電話網暴就沒停過。</br> 但唐婉屬實是冤枉,誰知道那會兒江晝會過來,而且明明她發現挨著江晝以后就跟避瘟神似的立馬跳走了好嗎,怎么營銷號不把后面的視頻發出來啊。</br> 岑虞一般沒什么事不會去上微博,自然也還不清楚昨天微博上的事情,她皺了皺眉,關切道:“什么騷擾電話?你和你家小朋友又吵架了?”</br> 換衣間里還有化妝師,岑虞不好直說,用了指代。</br> “沒有,他人在國外,是別的事情,哎大好的日子不提這個,反正不太要緊,你別擔心就是了。”唐婉三緘其口,不想因為她的糟心事兒影響了岑虞的婚禮。</br> 而且她自己倒是無所謂,那些泄憤的話語,隔著網絡的歇斯底里,還不足以傷害到她。</br> 反而唐婉更擔心的是江晝今天回國要是看到微博上的評論,會不會腦子一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兒來,那才是她收拾不了的局面。</br> 雖然她提前知會了江晝現在的經紀人,幫忙瞞著點,但微博上熱搜只要掛著,就保不準是個雷。</br> 昨天唐婉找團隊公關了半天,都沒公關下來,她縮在真皮沙發里,拔了電話卡,打開手機用WIFI上了微博。</br> 她伸手擋住了屏幕大半邊,只看最右掛著的標,看看是什么程度的熱度。</br> 然而一顆明晃晃的「爆」,紅得醒目。</br> 唐婉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怎么熱度不降反升呢,她慢騰騰移開左手時,又愣在那里。</br> 熱搜前面掛著的話題已經不是她和江晝,而是#沈鐫白岑虞婚禮#。</br> “???”</br> 唐婉迷茫地環顧四周。</br> “你們倆婚禮上熱搜了。”</br> 聞言,岑虞也是一驚,回過頭去看她。</br> 她傾身拿過化妝臺前的手機,打開微博,因為晚上婚禮結束還得應沈鐫白的要求,發一些照片,所以微博登的是她的大號。</br> 當她看到微博消息里,比平時多了好幾倍的留言和私信,愣了愣,點進去發現,清一色的是在恭喜她結婚。</br> 她坐在換衣間里,身上穿著婚紗,化妝師正在把頭紗戴到她頭上。</br> 岑虞低頭看了眼腕處的手表,婚禮這還沒開始呢,怎么網上就有人知道了?難不成是消息被誰泄漏了?</br> 婚禮的地點是沈家在太平洋小島上的私人城堡里,私密性很高,理論上不應該啊。</br> 她切換到微博熱搜首頁,盯著排在第一的話題。</br> 結果話題里并沒有和婚禮現場有任何關系的照片,相反的,里面只有許多許多的游戲截圖。</br> 懷宇旗下所有的游戲都在這一天凌晨更新了游戲版本。</br> 更新公告是前一天在各個游戲社交平臺上公布的,但更新公告和以往的不同,只提醒了凌晨會短暫停服,卻沒有說明這一次更新的內容。</br> 這就讓大家摸不著頭腦了,猜了半天也沒猜出來懷宇游戲是為了什么而更新。</br> 于是更新結束,大家迫不及待進了各自玩的游戲,乍一看更新前更新后一點變化也沒有。</br> 游戲世界頻道里玩起了找不同。</br> 直到有人在閑得無聊,指令去到風華錄游戲里的隱藏場景,才發現了變化。</br> 風華錄的隱藏場景是一大片的花海,花海的盡頭有一棟兩層結構的木制小屋。</br> 但卻和平時的花海有許多的不同。</br> 整片花海,漫天飄著粉色的櫻花瓣,小屋前立著一對花架,就連場景原本只有一個的女性NPC,也多了另外兩個,一個男性角色,還有一個小女孩。</br> 花架之下,站著兩個NPC,一男一女,紅色的嫁衣如火。</br> 小女孩追著場景里的蝴蝶咯咯地笑。</br> 《風華錄》如此,《蜃樓》如此,懷宇旗下所有的游戲都如此。</br> 因為每款游戲場景和季節都不一樣,婚禮現場的風格也有所不同,中式西式,甚至還有賽博朋克風的婚禮,很多人紛紛把截圖傳到微博上分享。</br> 好像這個婚禮,存在了一整個四季,存在于每一個平行時空。</br> 一時之間,各個游戲的隱藏場景里都擠滿了人,甚至超過了服務器可承載的玩家數量,每個服務器進地圖光排隊都排了好幾千人。</br> @我永遠愛我磕的cp:救命啊,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紀婚禮啊啊啊,就連ins上都轉瘋了,在世界各個角落舉辦,讓全世界的人都參加。</br> @狗糧天花板:游戲圈大佬辦婚禮還可以這么玩的嗎!從此以后現實里再牛逼的婚禮現場,都激不起我心里的波瀾了!</br> 岑虞翻著玩家們截圖發到微博上的一張張精美的游戲截圖。</br> 雖然在現實里她很抗拒婚禮被人當猴子一樣圍觀,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游戲里的那兩個NPC,是他們又不是他們,心里更多的是感動。</br> 尤其是看到烏泱泱的玩家們,圍在他們周圍,放滿了煙花,播著鼓掌的動作,在聊天頻道里刷了滿屏的祝福語,比起現場更加真實,更加令人動容。</br> 換衣間的門被人輕輕扣響。</br> “好了嗎?”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不疾不徐。</br> 化妝師最后理了理頭紗,回了一聲,“好了好了。”</br> “......”岑虞眼睫微顫,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后鎖上了手機屏。</br> 頂燈白得耀眼。</br> 大面的鏡子靜默無言,倒映出岑虞的背影,看她身披白紗走向門口的男人,走向未來可期的生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