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夫人——”蘇貴姬卻帶了女子的嬌羞,阻了喜碧上前,半紅著臉,道,“皇上現在大概已快下朝了吧,夫人雖懷了身孕,平日也該常出去走動,對身子才更好——”
話語點到這里,蒹葭自然回避不得。
“也好,那就勞煩蘇貴姬陪本宮往御書房,將這紅櫻糕呈予皇上罷。”
“嬪妾謹遵夫人口諭。”蘇貴姬喜滋滋的站起身子,扶著蒹葭往殿外行去。
喜碧想說什么,但被蒹葭的眼色示意,終是噤了口。
剛出殿門,旦聽得甬道上,有宮人往來奔忙的聲音,顯見西陵夙已去了御書房,而偏殿離御書房并不遠,只幾步路也就到了。
海公公瞧見蒹葭,忙迎上來:
“奴才參見欽圣夫人。”
“皇上在御書房么?”
“皇上正批閱折子,夫人想求見皇上?”海公公當然懂得蒹葭話語里的意思。后宮的嬪妃要見圣駕并不容易,也唯有妃位以上,能在這樣的時辰來求見。
“勞煩公公通稟一聲,蘇貴姬給皇上預備了些點心。”
“好,請娘娘稍候。”
海公公進得殿去沒多久,就遵了西陵夙的意思,讓蒹葭和蘇貴姬進殿。
御書房內攏了提神的醍醐香,蒹葭初次聞這種味道,輕輕嗆咳了一下,執起帕子掩唇間,卻瞧見坐于御案后的西陵夙正抬眼瞧向她。
他的神色依舊和煦溫暖,但,他的眼底,卻深幽到讓她辨不清。
其實,她何曾辨清過呢?
斂了眸華,遵著規矩,和蘇貴姬才要欠身行禮,西陵夙竟已起身,行到她身旁,親手扶起她:
“朕不是說過,在愛妃懷孕期間,不必對朕行禮么?”
這句話,由一個帝王口中說出,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呢?
可,她卻清楚,這份幸福,僅帶著表面的光華而已。
然,即便是表面的,她還是得心照不宣地去承著。
一承,就承了從冊為夫人以來的這些日子,外人眼中,她就是這帝宮被新帝盛寵到極致的欽圣夫人,其寵愛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先帝對太后的恩寵。
不過,當不去計較真假的時候,這份寵愛無疑是會讓人覺得幸福甜蜜的。
“皇上,蘇貴姬也懷了身孕呢。”
帶著嬌羞點了這句話,只引來西陵夙悅耳的笑聲:
“你倒是會替人著想。”
縱是笑著,笑聲背后,語意未明。
“皇上,嬪妾給您帶了紅櫻糕呢。皇上可還記得這舊滋味?”蘇貴姬趁蒹葭低眉只笑不語,在旁幽幽問。
“佳月的手藝,朕自然記得。”話雖如此說,但籍著轉身回到御案后,蒹葭分明瞧見西陵夙眼底拂過一縷莫辯晦澀的神色。
“那皇上,品一塊吧?”蘇貴姬用銀筷夾起紅櫻糕,遞到西陵夙的唇邊。
西陵夙依舊笑得倜儻風流,甫要湊唇咬住,突然,蒹葭也湊過瑩潤的紅唇,卻是借著那塊糕吻上西陵夙的唇。
這一幕,發生得極其突然。
這一幕,讓蘇貴姬的臉色再做不到平淡。
這一幕,蒹葭的心底猶如小鹿直跳,偏偏還要故作自然地稍環住西陵夙的肩。
這一幕,西陵夙只笑得愈深,唇齒相逗間,那塊糕悉數被推入蒹葭的口中……
“欽圣夫人,你,你——”蘇貴姬一張粉臉轉作蒼白,連話都說不順暢起來。
蒹葭將糕點迅速咽下,唇邊微微一翹,露出一道俏麗的笑弧,轉望向蘇貴姬:
“怎么,難道,本宮用了貴姬的糕點,貴姬心有不愿么?”
“嬪妾,嬪妾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后宮有后宮的規矩,夫人這樣,傳了出去,倒是貽笑大方呢。”
“哦?”蒹葭稍側轉身,卻將大半個身子倚進西陵夙并不拒絕的懷中,“皇上,照貴姬這么說,臣妾可真是失儀,讓人見笑了呢。可,這殿里如今并無下人,不知這傳出去的人,又是誰呢?”
蘇貴姬被這含隱射意味的話弄得一時語塞。
“只要愛妃喜歡,又何嘗不可呢?”西陵夙云淡風輕地再執起一塊紅櫻糕,玩味的問,“愛妃可要再用一塊?”
“其實,臣妾并不愛用這糕,只是皇上用過的,才是臣妾喜歡的。”蒹葭自若地對上這句話,眸華睨向蘇貴姬,“貴姬,糕點既然已經送了,皇上還有折子要批,你先跪安吧。”
蘇貴姬的神情不由轉成憤憤,但,礙著西陵夙也在,并且西陵夙并沒有要她留下的表態,她僅能行禮退下。
當殿內僅剩下西陵夙和蒹葭二人時,蒹葭欠身從西陵夙懷里出來,微俯身:
“皇上若無吩咐,臣妾也告退了。”
“你現在出去,剛才的戲不是白演了?”他淡淡說出這句話,只用紫毫蘸了朱砂,批起折子來。
是,剛剛確實是場戲。
彼時,西陵夙眼底稍縱即逝的神色,分明是不愿用下那紅櫻糕。
縱然,蘇貴姬不會蠢到在這糕點內下毒,可,在這宮里,并非有毒的東西才讓人忌諱。有些看上去沒毒的東西若一旦帶了試探的意味,則比毒更加可怕。
而西陵夙在數日前中過淬毒的刀傷。
若把這當成對西陵夙傷勢的一種試探,西陵夙肯定是有什么不愿被蘇貴姬或她背后的人洞悉。
退一步講,即便蘇貴姬未必是存心的,但,蘇貴姬背后關于前朝盤根錯節的勢力,必定是極其龐大,方能讓她這般頗受圣寵,并懷得帝嗣。
那些勢力在有些時候能為帝君所用,有些時候,卻也是一種掣肘。
于她,并不介意多讓蘇貴姬記恨一次,哪怕,只為了配合一場戲。
思緒甫轉間,她瞧西陵夙并不再和她說話,如此站著,卻是尷尬的。幸好五月的帝都越來越熱,她執起紈扇,輕柔地替西陵夙扇起風來。
折子是宣紙裁成,所以,扇扇子的力道尤為講究:太重了,容易把折子掀飛,太輕了,又沒有效果。
可,蒹葭無疑算是聰明的,她只慢慢地在西陵夙身后走動著,那風便隨著走動,徐徐地從不同的角度扇到西陵夙的周圍,又不至于影響到批閱折子。
只是,慢慢走著,她的小腹忽然又絞疼起來,按著道理,昨日已是葵水最后一天,現下,本不該這么疼痛的。
“回去罷。”悠悠地傳來這句話,他并沒有回身,卻仿似察覺了她的不適。
難道,是那塊糕點的問題?
從殿內退出,喜碧早迎了上來,瞧見蒹葭面色不對,扶住她臂端時,輕問:
“娘娘,您沒事吧?”
蒹葭卻是淡淡道:
“只是乏了,扶本宮回偏殿休息。”
從臺階下去時,恰是一著紅色戎裝男子徑直前來,那一瞬,她竟以為是翔王,可今日是翔王大婚的第二日,按著規矩,午后方會攜王妃來請安,所以,又怎會是他呢。
她只用扇子遮面,從旁邊疾疾走過。
那戎裝男子在和蒹葭擦身而過時,卻步子稍停了一停,如鷹般銳利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隨后,才披風一揮,步進御書房。???.??Qúbu.net
遠遠地傳來海公公的行禮聲:
“奴才見過隆王,皇上正等著您呢。”
原來,他召了隆王,所以才讓自己出來,倒是她自以為什么了。
蒹葭回到偏殿中,喜碧已摒退一眾宮女,焦慮地問:
“娘娘,您是不是用了那紅櫻糕?”
“是。”蒹葭手捂住小腹,并不否認。
“果然如此。”喜碧的眉心皺得更加厲害。
“那紅櫻糕怎么了?”
怪不得蘇貴姬奉上紅櫻糕時,喜碧的神色就有些異樣,只是彼時,她并沒有在意,喜碧也不能說。
“娘娘有所不知,這糕雖是宮里常見的一味滋補膏藥,但,卻并不是任何時候都適宜用的。”
“哦?”蒹葭疼得已經說不出太多的話,這種疼逐漸從小腹擴展到渾身各處,但除了香汗涔涔外,她的表情并沒有顯出一絲的難耐。
“譬如,對擅改脈相的人來說,紅櫻糕里其中一味紅朱是大補的食材,能調理人的經脈不和,所以,必和原來的藥力作用相左,娘娘才會疼痛不已。”喜碧知道蒹葭不懂醫術,故而簡略地道,“娘娘,您還能熬得住么?”
她的喜脈自然是藥物制造出來的假象,除非斷服一月,方會顯出原來的脈相。可偏是碰到這一味藥,不僅會讓她疼痛難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才真真棘手罷。
“需要熬多長時間?”蒹葭捂住腹部,只問出這一句。
“起碼十二個時辰,這十二個時辰內,娘娘的脈相將恢復如常。”
這一句如常的意思,自是只要太醫診脈,定可知道她并沒有身孕。
但,顯然,從剛才的情形看來,蘇貴姬的目標并不是她,而是西陵夙。
難道,西陵夙的脈相也是偽裝出來的?答案只有是肯定的,他才對這紅櫻糕這么敏感。
畢竟自他受傷以來,哪怕已無性命之憂,因著龍體貴重,祖制規矩,每日都定時讓三名太醫會診、開方,而若被這存了心試探的人察悉他的佯裝,必有所計較。
也就是說,壽誕那日的行刺,根本就是一出策劃好的安排,他要的就是看似‘淬毒’的暗器射中他,然后,借龍體病危,觀察各處的動靜,讓各處互相猜忌,再師出有名地讓兩位親王為了澄清自個,自愿交出兵權——
為了這個目的,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手足。
猶記起翔王為她擋刀時的情景,即便,那毒未必是毒,可那刀傷,是實實在在的。
親情在這帝宮,果然也是薄涼虛無的。
那如今呢?
解了他這圍,是不是反將自個陷入了他隨時可以處置她的圍中呢?
“扶本宮到榻上,待會若院判來診脈,你想法子替本宮應付過去。”蒹葭顰緊黛眉,慢慢移往榻旁。
王院判雖然能暫時抵擋過去,若西陵夙要打著寵愛的名義,親自問脈的話,無疑,喜碧是根本無計可施的。
可現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是。娘娘。”喜碧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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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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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