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宮。
“太后,該用午膳了。”玉泠輕聲稟道。
隨著風初初頷首,一眾宮女絡繹地將各式佳肴呈到檀木桌上,雖是午膳,仍盡善盡美。
太后稍稍用了些許,就放下筷子:
“把那補藥給哀家端來吧。”
“是。”玉泠應聲,早有小宮女端著溫度適宜的湯藥進得殿來。
太后執起湯藥,一飲而盡。
別人看來,這不過是一碗尋常的滋補湯藥,只有她知道,實際則是王院判精心開的保胎藥。而這藥原來的主人,當然不是她,而是蒹葭。
以前,即便是暗自熬保胎藥,她都是不能的,源于,若有人疑心,從藥渣里總能探出究竟。可現在,因著蒹葭的‘有孕’,她總算能用這些其實對胎兒來說必不可少的湯藥。
畢竟,喜碧精通醫術,若覺得有些保胎藥不適合她,自然會悄悄將那不適合的藥材剔去,只在藥女煎熬好兩處的藥后,由心腹玉泠交換一下,那補身子的藥便去了蒹葭那,而這些藥卻是留給了她。
當然,所謂的補身藥里,她另外讓喜碧把媚機碾碎放了下去。
對于蒹葭,她必須用不同的法子,確保她在將來不敢違背她的意思,否則,對于她來說,不僅是功虧一簣,也是萬劫不復。
她慢慢將藥喝下,看似不經意地問:
“欽圣夫人那的藥可送去了?”
“回太后,已讓醫女端給喜碧。”玉泠答得很快,旋即又道,“但,今日,欽圣夫人從御書房回來后,就閉門不見任何人,連王院判都讓喜碧阻在了殿外。”
由于只是醫女過去,自然,其中發生的事,喜碧沒有來得及告訴太后,可,只這點征兆,卻也是夠了。
“是么。”太后將藥盞放到幾案上,復道,“一會,你去下欽圣夫人那,替哀家把這尊送子觀音送去。”太后指了一尊貢放在七寶架上的白玉觀音,吩咐道。
“是。”
而今日,乾兆宮因著翔王、翔王妃的進宮請安,是熱鬧非凡的。
翔王直到晌午才起了身,匆匆攜了王妃進得宮來,見隆王也在御書房,已然交代完此番奉西陵夙之命,押赴廢黜太子西陵楓往嶺南,并督促城池加固的要務。
見他進來,西陵夙笑盈盈地看新婚的翔王行了禮,見時辰不早,便邀其共進午膳。
午膳后,風念念按著規矩,去往太后處請安,雖是親姐姐,可自小感情是淡淡的,如今,身份的尷尬,加上風初初不冷不熱,翔王又默不作聲,更是讓風念念不知該說些什么來緩和越來越尷尬的氣氛,正好這時,玉泠進來請命,預備端著送子觀音去乾兆宮偏殿。
“太后,嬪妾還沒給欽圣夫人賀喜,不如,讓嬪妾隨玉泠同去罷?”
風初初微微一笑,睨向翔王:
“如此也好,哀家就不留你們了,翔王也同去罷?”
這一尊送子觀音,送的何止是子呢?
更是一舉兩得,借著風念念的同去,不會引人注意,卻又能讓翔王再次見到蒹葭。
是的,她希望翔王見到蒹葭,畢竟,誰都知道,這世上,對西陵夙來說,如今最重視的人,就是翔王了。
這,也是當初,她留下蒹葭一命,其中一條最主要的原因。
關雎宮離乾兆宮并不遠,可,這一路過去,越走近,翔王的步子卻不自覺地放慢。
然而,再慢,總歸是有走到的時候,當乾兆宮那金色匾額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心境遠不是剛剛來這覲見西陵夙能比擬的。
說不出來的滋味縈繞在心頭,讓他需要深深吸進一口氣,才能邁上那并不算高的臺階。風念念本跟隨在他身后,這時好像察覺到些什么,緊走了幾步,到他身旁:
“王爺,您還好么?”
那一晚,本屬于她和他的洞房花燭,以他匆匆揭開她的蓋頭,去往書房作為結束。
縱如此,既然她嫁給了他,便要不得任何怨尤。
但,此刻,他卻是沉默的,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因為,他的目光悉數被殿內那紗幔后的身影吸引。
呵,很可笑,離開得那么遠,又隔著不止一層的紗幔,怎么可能看得真切呢?
只是,他知道,她,定是在那紗幔后,纖細的身影一如往昔一樣,柔弱無助。
“喜碧,翔王殿下和王妃尊太后的口諭,送這尊觀音于欽圣夫人,煩請代為通稟。”玉泠手捧著觀音像,道。
“奴婢參見翔王殿下,翔王妃。”喜碧迎了上來,目光和玉泠在空氣中交錯間,福身請安。
翔王卻依舊沒有任何聲音,翔王妃只能柔聲道:
“免禮。”
“翔王殿下和王妃請稍候,娘娘方才歇下了,奴婢先去稟告一聲。”
“本宮身子不適,不見!”未待喜碧返身,隔著紗幔卻傳來女子倨傲的聲音。
是的,倨傲,全然不似以往她語調。
可,他確知道,是她的聲音。
當然,她是有資本倨傲的,六宮中,如今位分最高的欽圣夫人,又身懷帝嗣,再怎樣,都是不同了。
喜碧有些訕訕,翔王妃輕輕蹙起眉尖,唯獨翔王對著那紗幔,道:
“那本王就不打擾了。匆匆前來,也沒有備上賀禮,勞煩姑姑把這個呈給娘娘。”翔王從袖籠中取出一小巧的天水碧的瓷盒,遞予喜碧,便轉身,迅速離去,只留下風念念一人。
風念念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紗幔,笑容仍是保持的:
“麻煩姑姑了。”
“王妃說哪里話,應該的。”喜碧躬身,風念念也轉身下得臺階。
雖然,翔王并不能見到蒹葭,可從方才翔王的反應來看,是足夠了,她從玉泠手中接過送子觀音,回到殿中去,已聽到蒹葭低低的聲音傳來:
“替本宮準備一桶冰水。”
“娘娘?”
“快!”
“是。”
沒一會,一桶熱水便由兩名宮女端來放在榻前。待摒去兩名宮女,喜碧才將自己準備好的冰塊放入熱水中,若冒冒然要宮女端來冰水,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樣做,雖費點時間,卻是穩妥的。
當熱水漸漸冰卻,她看到蒹葭支起身子,渾身都因為疼痛在瑟瑟發抖,她想,她知道蒹葭要做什么。
畢竟,冰水,對于經脈的流轉確實能起到麻木的作用。
但,眼下,蒹葭葵水剛干凈,這樣做,對本來就宮寒的蒹葭來說,實是弊端多多,然,眼下,也沒有其他法子。
蒹葭的蓮足探進冰水中,反咬的櫻唇沒有一絲的血色,饒是如此,她還是抖索地慢慢地坐入冰桶內……
不是她不想見翔王,而是,如今,無論藥性的作用,還是顧念著翔王妃,她都不能見。
她不能因著恩情,再讓翔王妃去誤解什么。
此刻,冰水很冷,那種冷是一點點地蠶食神經的冷。可現在,她需要這份冷,才能抵過渾身每一處都在發出的疼痛呻吟。
隨著疼痛逐漸被麻痹,她的思緒也陷進混沌中。
混沌里,有一種淡淡的香彌漫開來,耳邊好像聽到喜碧的聲音,讓她把湯藥喝了,她想睜開眼睛,卻還是抵不過混沌的席卷,混沌驀地炸開,便陷入一片漆黑中。
而一旁,喜碧也趴在冰水桶旁,沉沉睡去,香味旖旎的盡處,青衫的身影乍現。
他無聲無息的進來,看著浸泡在冰桶中的蒹葭,面具后的眉心是蹙緊的,沒有猶豫,他俯下身,不顧冰水濕身,就把蒹葭抱起。
這個傻女孩,竟用這種方法來抵去紅朱的藥性,豈不知,冰水對她這種體質是最傷的。
輕輕嘆出一口氣,原來,他還會嘆氣,當然,唯有對她,才會有嘆氣的必要罷。
手熨帖在背后,醇厚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驅走方才的寒氣入侵,做完這一切,他才把她抱到榻上,用錦被裹緊她因為內力的迫進,半干的中衣。
幸好,她沒有褪去這層中衣,否則,他哪怕心疼她,終究是不方便進來的。
將她安置好,他轉睨了一眼桶邊幾案上置放的藥盞,用修長的指尖沾了一點,便辨出里面含有的媚機。
隔著面具,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有多么狠厲,當然,這份狠厲是給此時人事不知的喜碧,也包括她背后的那位主子。
縱然,媚機對蒹葭來說,不具備任何毒性,可,媚機雖能讓女子懷孕,這種懷孕的代價是以紊亂女子身子作為代價的。
長久服用,極有可能在一次懷孕后,導致今后再無法懷孕。
而那個孩子,也未必會是健康的。
他端起那碗藥,只將它倒入一旁的盆栽下。在迷香的效用發揮完,他應該有足夠時間再準備一碗祛寒的藥給蒹葭。
蒹葭,默默念出這兩個字,總說過,再不會管她,可,每次,他總是狠不下心,真的不管她。biqubu.net
這世間,能牽絆住他的,或許,也唯有這一人吧。
思緒甫轉,突然有步伐聲往這里行來,不容他再想什么,在離開前,他沒有忘記將那桶冰水用內力化為溫水,也沒有忘記,將喜碧移到榻前,點了她的睡穴,并在空中灑上銀色的粉末,消去迷香的味道。
隨后,身形微動間,他消失在殿內。
殿門很快被人推開,西陵夙的身影出現在彼端,殿外的宮人均躬著身,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源于,這是帝君的吩咐。
他獨自進入殿內,里面靜悄悄的,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但掀開紗幔,看到那桶水,以及伏在榻前睡去的喜碧時,終是證實了他預料中的一部分。
此刻,他的欽圣夫人就蜷縮在錦被中,只消他一喚,無論哪位太醫進來,就會結束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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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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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