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醫生說完,背著醫藥箱離開。</br> 唐音雖然失憶了,但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br> 謝醫生給她看了很多照片,都是她跟傅白的合照。</br> 以前傅白收留過她,在她昏迷時還抱著她進過臥室。</br> 再是前些天唐音失神走到街道中間,差點被撞時,被傅白拉住。</br> 她掙扎摔倒后,也是傅白抱著她上的車。</br> 謝醫生留了這些照片,之前本是打算,在唐音怨恨傅白時,拿這些給她看,告訴她傅白其實也給她做過很多事情。</br> 倒沒想到,現在全成了他們“恩愛”的證據。</br> 除了情侶之間,哪有人會抱著異性進自己臥室,還放到自己床上。</br> 一堆的照片,加上謝醫生聲情并茂的講述,算是讓唐音終于信了。</br> 傅白還站在臥室外面失神,臥室門從里面被打開。</br> 他身體驟然一僵,站在原地,連視線都沒敢側一下。</br> 他眼角余光也不是看不到,唐音從里面走出來了。</br> 唐音徑直走到他面前,因為謝醫生的解釋跟疏導,她臉上的慌亂無措情緒,明顯散了很多。</br> 她看向傅白:“你怎么還站在這里?那位醫生是走了嗎?”</br> 傅白強忍著不安,回過神來應聲道:“嗯,謝醫生臨時有點事,要晚些再過來。你現在身體還沒恢復好,我扶你進去再躺會吧。”</br> 唐音略為防備地接受了他的攙扶,傅白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裝出那么熟練自然地攙扶她。</br> 心如擂鼓,手臂都僵硬了,他表面上還是沒表現出絲毫異樣來。</br> 就好像這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情,他曾經做過無數遍。</br> 大概他的演技確實還好,將唐音扶到床上后,唐音不僅沒趕他走,還主動繼續找他說話。</br> “那位醫生說,我們以前是……很好的關系,是真的嗎?”</br> 傅白后背都快冒冷汗了,感覺現在比以前任何一次坐在會議桌上的談判,還要讓他緊張。</br> 他低著頭給她整理被子,又收拾床頭柜上的東西,一邊回她。</br> “我們之前,是有過婚約的,也算是訂過婚了。不過我們都沒有父母,沒有雙方家長的見證,所以訂婚儀式比較簡單,只是買了戒指,再邀請了雙方的朋友見證。”</br> 唐音面色愣了一下:“沒有父母?我跟你都是孤兒?”</br> 傅白點頭:“嗯,我們就是在孤兒院認識的。還有很多過去的事情,我以后可以給你慢慢解釋。”</br> 唐音沉默了半晌,既然是在孤兒院認識的,那雙方都是孤兒,倒也不算是過分巧合了。</br> 傅白臨場發揮,提心吊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露餡。</br> 正回想自己說過的話,就聽到唐音質疑他:“可你手上,怎么沒看到戒指啊?”</br> 唐音看向傅白修長的手指,他正在幫她整理東西,雙手十指都干干凈凈的。</br> 傅白埋頭整理了半天,情緒也調整得差不多了,冷靜了下來。</br> 他坐到床邊,直視唐音的目光,跟唐音解釋:“戒指我放在保險柜里了。</br> 上周我應酬,喝多了不小心差點弄丟戒指。你因為這個生了很大的氣,把戒指暫時鎖起來了。”</br> 唐音一直看著他,大概在思考他話里的可信度。</br> 傅白沉聲:“你剛生病喪失了記憶,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不安懷疑,是很正常的。這沒關系,很多事情我不只會給你解釋,也會慢慢證明給你看。”</br> 唐音幾乎是脫口而出:“這能怎么證明啊?”</br> 要是結婚了,倒還可以去查個結婚證之類的。</br> 但只是口頭上訂了個婚,連雙方有血緣關系的父母都沒有,也找不到最信任的血親來問真相。</br> 傅白想了半天,才說:“我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好,會讓你看到,我們之前是真的在一起的,我對你是真心的。”</br> 唐音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看起來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不像是會撒謊胡謅的樣子。</br> 更何況,她直覺這個人是熟悉的,可信的可靠的。</br> 現在她又喪失了所有的記憶,也不好去哪,不好去做什么。</br> 眼前這個人好像真的是她很熟識的人,要么就先試試,觀察一下吧?</br> 傅白在她身邊坐得筆直,唐音看得忍不住笑:“你也不用這么緊張。我確實忘了,不過我現在感覺身體還好,要不過幾天我出去走走,四處看看吧?”</br> 傅白立馬點頭:“好,到時候我可以休假陪你出去。家里暫時有一個保姆,你要是不習慣,可以讓她走。</br> 要是一個保姆不夠用,可以再按你的要求,物色幾個人進來。哦對了……”</br> 他從西服口袋里拿出錢夾,取出來卡跟現金,想了下又直接連帶錢夾一起塞給了她。</br> “這你拿著,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以叫上保姆出門。你之前出事受傷,自己的錢包掉了。已經掛失了,銀行卡要過些天才能找回來。”</br> 唐音遲疑了半天,還是接了。</br> 傅白就這么帶她在海市安頓了下來。</br> 唐音骨子里還是多疑的,很長一段時間下來,雖然跟傅白相處一直和諧,但總還是對他存有戒備。</br> 一直到半年后,她說要出去找工作,傅白說她身體沒恢復好,勸她留在家里多調養些天。</br> 其實也不是身體的事,他擔心她一出去,暴露到了公眾面前,就總會被沈南洲發現。</br> 但她異常堅持,大概是猜到他故意困著她,說什么也要出去工作。</br> 傅白只能答應,并且同意讓她自己去找工作,不多干涉她。</br> 結果唐音工作才一周,陪上司應酬,被那個五十多歲大腹便便的男人算計,將她困在了包廂里。</br> 傅白趕過來將她帶了出來,再送了那個男人幾年牢飯。</br> 他將唐音從包廂里帶出來那晚,唐音第一次蜷縮在他懷里瑟瑟發抖,恐懼得哭。</br> 那件事就像是一條分界線,之前他們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那之后就迅速親近了起來。</br> 唐音放下了對他的戒備,變得開始信任依賴他。</br> 她主動提出,進了他公司下面的一個設計分公司。</br> 第一天去面試,人事問她說:“唐小姐,您對這份工作還有什么其他要求嗎?”</br> 唐音小心地跟她說:“也沒別的了,就是可不可以盡量不加班?我想可以每天早點回去。”</br> 她沒有安全感,離開了傅白,待哪里都不是那么安心自在。</br> 又想找一份工作,讓自己有事業跟自己的生活,因為怕傅白有一天會拋棄她。</br> 有老總剛好路過,聽到了那場面試,轉頭就調侃傅白:“在哪找到的這么粘人的小東西?”</br> 傅白正經著臉沒應聲,回頭就把當晚自己總公司里的加班給取消了。</br> *</br> 三年后。</br> “今日上午,由AM集團參與主辦的本屆設計大賽已落下帷幕。奪冠作品的設計師,卻并未露面。據傳該神秘設計師,正是業內早有耳聞的,安寧大師的愛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