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航足足在床上翻來覆去搗騰了一個多鐘頭才總算睡過去。</br> 張知一大早醒來,就看到他正抱著枕頭趴在床尾,腳抵著床頭的另一只枕頭,被子松松垮垮地蓋著身體中間一部分,一條腿露在外面,姿勢就像運動員沖刺。</br> 張知起身,順手幫他將被子整好,進浴室沖涼洗漱。</br> 等他洗完出來,一看時間,差不多八點。</br> 房間里突然響起狼來了的叫聲。</br> 喬以航放在床頭的手機正一震一震地小跳著。</br> 張知一個箭步沖到床邊,接起電話,轉頭看喬以航并沒有蘇醒的跡象才松了口氣。</br> 電話那頭傳來高勤的聲音,“九點半的廣播取消了,改成九點出席大世紀商場慶典,順便為你代言的廣告做宣傳。”</br> 張知走到洗手間,關上門,輕聲道:“恐怕也要取消了。”</br> 高勤只是微微停頓了下,立即問道:“是身體吃不消,還是時間趕不及?”</br> “可以說都是。”</br> 高勤這次停頓的時間更長了點,“我的身體吃得消,時間也趕得及,可以聽你慢慢解釋。”</br> 考慮到高勤是喬以航的頂頭上司,盡管不耐煩,張知還是一五一十地解釋了,只是省去了自己軟磨硬泡的過程,重點體現喬以航舍己為人、助人為樂的精神。</br> 高勤靜靜地聽完,問道:“最近c市出租車行業很不景氣么?”</br> “大概受金融危機影響。”張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他既然喜歡用含糊的方式表達,他也樂得順著他含糊下去。</br> “火車罷工了?”</br> “大概也受金融危機影響。”</br> 高勤道:“看來金融危機的影響真是廣泛。”</br> “嗯。”張知準備掛電話。</br> 高勤突然嘆了口氣道:“這樣也好,大喬如果真的失業了,也可以改行開出租車。”</br> ……</br> 明知道高勤這么說是下了一個套,想讓他往里頭鉆,但張知還是忍不住鉆進來道:“什么意思?”</br> “大喬被人誣陷了。”高勤拋出一個驚悚的簡介。</br> 張知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眉頭粥成一團。</br> “想知道具體,就去海闊天空論壇看看俊男色狼。”</br> 如果張知現在在高勤面前的話,就能看到他此刻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可是他不在,他現在滿腦子就一個念頭,就是打開海闊天空論壇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高勤在他掛電話前,擠進去一句,“還有,下午三點前,一定要趕回來。”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嘟嘟聲。他不以為意地另外撥了一個號碼。</br> “聽小周說,你想要大喬今天早上出席店慶?”</br> “這種事情怎么可以臨時才決定?大喬正在外地趕戲,昨晚趕了一個通宵,到現在都沒合眼睛。”</br>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讓他馬上回來,不過最快也要下午四點鐘。”</br> “行了,我會讓他盡快的。”</br> 放下手機,高勤一抬頭,正好看封亞倫端著杯牛奶,站在桌邊看他,“準備什么時候開演唱會?”</br> “明年。”封亞倫想也不想就回答。</br> “你去年也是這么說的。”高勤與其說是抱怨,倒不如說是陳述,一點都沒有想要反駁他說服他的樣子。</br> 封亞倫晃了晃杯子,“我明年還會這么說的。”</br> 高勤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盯著他杯子里的牛奶道:“喝完了嗎?”</br> 封亞倫一口氣喝完,然后瞇著眼睛看他,“你要洗杯子嗎?”</br> “我想先洗你。”高勤側頭,雙唇熱烈地吮吸著他的。</br> 封亞倫配合地張開嘴,一只手摟住他的頸項。</br> 纏綿片刻。</br> 封亞倫低頭喘息道:“還不去上班。”</br> 高勤微微一笑道:“我突然覺得,翹班是個很不錯的主意。”說著,又是一陣長吻。</br> 張知坐在商務中心,臉色越來越冷峻。</br> 原本搶著給他端水過來的商務中心員工最終集體放棄了這份美差。</br> 經過一夜的蓬勃發展,關于俊男色狼的帖子又多了十幾個,其中一個投票帖還被置頂了。</br> 五個半的候選人統統被掛在墻頭。</br> 所幸的是,喬以航的得票率是最低的。</br> 粉絲通常都是,遇到對自家藝人有利的事,呼朋喚友沖鋒陷陣。遇到對自家藝人不利的事,呼朋喚友,推別人上陣。</br> 所以從喬以航的得票率,可見他粉絲的強大。</br> 張知臉色緩了緩,又轉而去看各大網媒的報道。</br> 由于蔡姐本人三緘其口,媒體只能繼續炒作五個半嫌疑人的事。文章內容大多大同小異,只有一家媒體報道一個三線女星自曝曾遭遇騷擾,雖然她對對方身份語焉不詳,但是提供了一條新線索,說對方經紀公司手腕厲害。如此一來,擁有伊瑪特和唯杰背景的喬以航、沈慎元和陸萬鵬三個人又被掛得更高了些。</br> 張知對著電腦想了很久,突然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存了那么多年卻從來沒有用過的陌生號碼。</br> 電話接通。</br> 張知深吸了口氣,低聲道:“二叔,我是張知。”</br> 張知從樓下轉了一圈回房間,剛進門就看到喬以航腦袋一動,睜開一雙惺忪的眼睛看著他。值得欣慰的是,他這次的眼神很正常,沒有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又為什么會在這里的疑惑。</br> “醒了?”他隨手關門,然后從行李架旁的背包里拿出一套全新的衣褲,“喏。”</br> 喬以航伸手接過,丟在床邊,然后換了個姿勢繼續趴著。</br> “我幫你請過假了。”張知道。</br> 喬以航完全不意外。他看過時間,如果沒請假,現在手機應該鬧得更警報似的。</br> 張知見他看著他,又道:“高勤說下午三點前到就行。”</br> 喬以航放心了,埋頭繼續睡。</br> “你不好奇昨天落雪無音和天斗怎么樣了?”張知一見他醒,就忍不住拉著他說話。</br> 喬以航的臉半蒙在枕頭里,悶悶地出聲道:“回家了。”</br> “你不想知道過程?”</br> “重要嗎?”</br> 張知回想了下昨天的過程,的確乏善可陳。</br> 落雪無音見到他和天斗一起出現之后,話說得很少,只是頂著一雙哭腫的眼睛默默地坐在一邊,不停地撫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br> 倒是天斗和他聊得挺多,從游戲里聊到游戲外,但絕口不提家事,只道了回歉。</br> 張知轉了個話題道:“聽說這里新建了個海洋公園,反正還有時間,一會兒去看看。”</br> 喬以航抬起頭,沒好氣道:“我怎么去?”</br> 張知仿佛早知他有此一問,得意地從背包里拿出兩只口罩和兩頂帽子,顏色和先前給他的那身衣服十分相稱。</br> 喬以航:“……”</br> 經不住張知的嘮叨,喬以航終于起床。</br> 兩人下樓吃完自助早餐,便向新開的海洋公園進發。</br> 經過一晚上的休整,喬以航精神不錯,車速明顯比昨天上了一個檔次。</br> 張知道:“你今天車好像開得特別快?”</br> 喬以航別有深意道:“因為在c市開快車風險太大。”</br> 張知茫然。</br> 海洋公園坐落在市中心,雖然在導航儀上找不到,但是隨便問下路就知道了。</br> 喬以航停好車,接過張知遞過來的口罩和帽子。</br> 作為明星,這套工具他實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轉頭看張知,也是一樣的打扮。</br> “我們進去很容易被盯上吧?”喬以航覺得挺別扭,自己一個人也就算了,居然旁邊還有一個差不多打扮的,“怎么看都不像游客像劫匪。”</br> “劫什么?沖進去抱起一條海豚扭頭就跑嗎?”</br> 喬以航道:“其實,你可以不戴。”不用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到這種地步吧?</br> “不戴別人怎么知道我們是一伙的?”</br> “……”他懷疑自己就是被拐來當劫匪的。</br> 下了車,張知去買票,喬以航在門口等。</br> 一輛大巴慢慢吞吞地停下,車門打開,只見一群小學生手牽著手下車來。他們中間混著一個老師打扮的女青年,手里拿著一只喇叭,用嬌滴滴的聲音道:“海洋公園到了,大家拉好手,慢慢走,不要走散哦!”</br> 聽著小學生們興奮的嘰嘰喳喳聲,喬以航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