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買好票,順便帶了兩瓶礦泉水回來。</br> 喬以航接過水晃了晃,指了指口罩道:“怎么喝?”</br> “你也可以用來洗手。”張知往里走。</br> 可惜喬以航看不到他的笑容,也聽不見笑聲,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小學生興奮的大叫聲。在等待的短短三分鐘內,他已經“認識了”周建強、王小美、方圓、鄧乘風……還有朱老師,按這個速度,半個小時后,他能成功了解他們的社交圈。</br> 喬以航的愿望很快達成了。</br> 他前腳才踏進海底隧道,小學生就蜂擁而至。</br> 女老師在后面一邊拍手一邊喊:“不要亂跑,拉好手!好好看,回去要寫日記的。”</br> 喬以航的腦海中頓時冒出一句經典結束語:于是,我們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br> “在發什么呆?”張知走回來。</br> “我在想,人好多。”喬以航站在這群小朋友中間,就好像身處大海的孤島,被海水不斷地拍啊拍。</br> 張知朝四周看了看,突然伸出手。</br> 喬以航挑眉道:“做什么?”</br> “人太多。老師說的,拉好手,不會丟。”張知說得一本正經。</br> “……”喬以航拍開他的手,“除非你準備匍匐前進,不然我想很難忽視你龐大的身軀。”</br> 張知把手揣進褲袋里,“走丟別后悔。”</br> “后悔的應該是你吧?開車的是我。”喬以航指出自己的重要性。</br> 張知道:“我知道你是司機,不用強調。”</br> “……”</br> 喬以航想擺脫小學生的吵鬧聲,腳步不免越來越快,但隧道很長,轉了個彎還是老樣子。</br> 前面有一對情侶正慢悠悠地走著。確切的說,是女的慢悠悠地走著,男的很不耐煩地跟在前面。大概看到有人過來,男的更加不耐煩了,抱怨道:“我勒個去!這地方一看就不結實,早晚得塌。”</br> “你能不能不那么烏鴉嘴?”原本笑瞇瞇的女朋友臉刷得黑成墨。</br> 男朋友氣勢一矮,仍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這種東西誰說得準。”</br> “你還說!”女朋友啪得一掌趴在旁邊玻璃上,“你就不能不掃興嗎?上次我父親過生日也是,你居然讓他早點買人壽保險?!”</br> 男朋友聲音壓得很低,“不是買保險,是我送他一份保險。”</br> 女朋友怒喝道:“有什么區別?”</br> 吼聲在隧道里回蕩。</br> 喬以航震在原地,身后小學生的嘰嘰喳喳聲也神奇地消失了。</br> 男朋友偷偷瞄了他一眼,低聲道:“這不是不用他掏錢嘛。”</br> “你……”女朋友氣得一甩頭,徑自朝前去了。</br> 喬以航見張知腳步急匆匆地往前走,跟上去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br> “你不覺得很好看?”張知回答得理所當然。</br> 喬以航:“……”</br> 海底隧道后是鯊魚館。</br> 那對情侶又停下了腳步。</br> 女朋友似乎冷靜了許多,興致又回來了。</br> 男朋友在旁邊湊趣道:“這地方真能賺錢,隨便買個魚缸鑲嵌在墻里也算是觀賞項目。”</br> 女朋友:“……”</br> 怒氣值回升,兩人一前一后又匆匆離去。</br> 喬以航見張知還準備跟上去,連忙拉住他道:“再跟下去,我們會被當做綁匪的。”</br> “我去洗手間。”張知低頭,看著他拉住自己的手,“還是你準備我們手拉手一起去?”</br> 喬以航甩手。</br> 張知故意讓笑聲從口罩里溢出來。</br> 鑒于對海洋公園地勢不熟,喬以航留在原地等候。</br> 不一會兒,小學生們就追上來了。</br> 大老遠地還能聽到女老師用喇叭親切道:“前面是鯊魚館,鯊魚是很兇猛的魚類,大家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把手指伸進去。”</br> “……”喬以航無語地看著玻璃魚缸,很好奇小學生要怎么樣才能把手指伸進去。</br> 一個小學生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突然大聲喊道:“啊!他就是那個變態!”</br> ……變態?</br> 喬以航腦袋里一團團黑線到無法形容。</br> 女老師連忙喝道:“張海波,你又亂說話!還不快點向叔叔道歉!”</br> ……果然都是姓張惹的禍。</br> 喬以航很快找到小朋友的罪惡源頭。</br> “可是他大熱天戴口罩!”張海波小朋友不甘心地辯白。</br> 女老師道:“叔叔感冒才戴口罩的。”</br> 張海波道:“可是看上去像變態!”</br> 女老師道:“張海波,回去第七課抄五遍。”</br> “啊!”張海波發出一聲慘叫。</br> 女老師歉疚地看著喬以航道:“不好意思。”</br> 喬以航理解地點點頭道:“我感冒的不是時候。”</br> 女老師嘿嘿一笑,帶著學生繼續向前走。</br> 等張知回來,就看到喬以航倚著巨大的魚缸,雙手插在褲兜里,擺著一個極酷的姿勢。</br> 他身后,一條護士鯊正歡快地游來游去。</br> 怎么看,都像是海報上出現的鏡頭。</br> ――如果他沒有戴著帽子和口罩的話。</br> “走吧。”張知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拍了下他的肩膀。</br> 喬以航愣了下道:“快中午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br> 張知道:“我們才走了一段路。”</br> 喬以航道:“是你沒走多少路,我是司機,從酒店這一路都是我走過來的。”</br> 張知道:“你確定你是司機,不是駱駝?”</br> “一會兒回去你推車。”</br> “我先去超市借一輛。”張知上下打量他一眼,“希望你坐得下。”</br> “……”</br> 喬以航看了看左右,突然取下口罩道,“悶死我了。”</br> 張知見他真的累了,皺眉道:“去吃飯吧。”</br> 喬以航順手用口罩抹了把額頭的汗,“我要吃鯊魚羹。”</br> “我給你買魚竿。”</br> 飯堂這個時候坐的人不多,除了他們之外,只有先前那對情侶。</br> 四人八目相對,突然彼此一笑。</br> 這個時候喬以航若是再回避,就做作了。他們只好走到情侶旁邊那桌坐下。</br> 男朋友沖他們露齒一笑道:“你們倆挺逗,兩大男人一起逛海洋公園。”</br> 女朋友用手肘撞了下他。</br> 他不說還不覺得,他一說,喬以航都覺得別扭起來。</br> 女朋友連忙打圓場道:“你們為什么戴口罩?”</br> “冷。”</br> “感冒。”</br> 張知和喬以航同時回答,然后彼此看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冷得感冒了。”</br> 男朋友道:“互相傳染的吧。”</br> 女朋友又撞了他一下。</br> 這下不但喬以航,連張知都覺得有些別扭。</br> 男朋友道:“你們做什么的?今天不上班?”</br> 喬以航開玩笑道:“搶劫銀行的。”</br> 男朋友哈哈笑道:“太好了,你們哪天行動?我給你們做內應。”</br> “你也是?”</br> “不,我是銀行職員。”</br> “什么銀行?”</br> “手繪鈔銀行。”男朋友說完,又大笑起來,顯然對自己的冷笑話技術十分志得意滿。</br> 女朋友、喬以航、張知:“……”</br> 喬以航終于明白了他女朋友的痛苦。烏鴉嘴實在不足以形容這位男士多元化的語言攻擊技術。</br> 大概覺得自家男友實在丟臉,女朋友匆匆吃完點心,就拉著他走了。</br> 喬以航和張知這才買了東西,拿下口罩安心吃起來。</br> 海豚表演下午一點半開始。</br> 由于喬以航要在三點前趕回c市,只好與海豚失之交臂,和小朋友們一起坐在海洋劇場里看幾個工作人員穿著各種演出服在臺上用極為夸張的聲音和姿勢表演作為離開前的最后紀念。</br> 從海洋公園出來,喬以航若有所思。</br> 張知問:“想看海豚?”</br> 喬以航突然轉頭盯著他,極為認真地問道:“你覺得剛才工作人員的表演夸張嗎?”</br> “舞臺劇都是這樣。”張知被問得莫名其妙,“如果不夸張,觀眾怎么看得清楚?”</br> 喬以航道:“這樣啊。”</br> “你該不會是想用這套方式去演電影?”</br> “嗯,很搶鏡頭。”</br> 張知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等喬以航坐進來之后,才道:“我會把唱片做好的。”</br> 喬以航驚訝地看著他。</br> “總得給你留條后路。”張知表情很嚴肅。</br> 喬以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