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br> 一大清早，惠娘的藥鋪門口就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是來求醫(yī)問藥的。</br> 現(xiàn)在惠娘的藥鋪就好像是人們絕望中看到的明燈，因為粵東及閩西地區(qū)的疫情，通往外界的道路悉數(shù)被封閉，百姓就算是想逃難也不知往何處去。</br> 惠娘老早就把鋪子打開了，她把昨天記錄下的東西原原本本跟外面的百姓說了一遍，人們聽到后非常懷疑。</br> 現(xiàn)在大家都怕染上病，惠娘卻讓人主動找病牛種下牛痘，無異于招病魔上門，那些死腦筋的人甚至開始破口大罵起來。</br> “不想說就別開門營業(yè)，現(xiàn)在一張嘴就胡說八道，你是想害死全城百姓嗎？”</br> “對對對，我老早就看出這婆娘心腸歹毒，分明是她是想報復(fù)咱們，咱們可不能聽她的。”</br> “走走走，我們?nèi)e家買藥，聽說城北的趙記藥鋪從北方運了一批治療瘟疫的特效藥來，說不一定有效果。”</br> ……</br> 有人煽動，立馬就有人附和。</br> 本來惠娘********想要幫助城中百姓渡過災(zāi)劫，卻被人當作別有用心，她心里很委屈，但還是耐著性子把所有方法仔細講明。</br> 當場百姓就走了一大半，但還是有少部分人選擇相信惠娘。</br> 昨天晚上，沈溪已經(jīng)提前去找了頭病牛專門提取牛痘，再買了針回來，隨著那些相信的百姓排隊進入藥店接受種牛痘，小小的疫情防治中心正式開張。婦孺由惠娘負責(zé)，而那些壯丁和老漢則由沈溪隔著布簾進行。</br> 種完牛痘，每人再拿一副調(diào)理身體、健脾安神的中藥，所有花費不過五十文。</br> 一上午時間，已經(jīng)種痘不下百人，到了下午的時候，聽到消息前來種痘的人更多。</br> 第一天來種痘的人最多，之后幾天由于實際效果不得而知，來種痘的人數(shù)直線下降，但每天至少也有四五十個。</br> 官府那邊只是剛開始派人來詢問一番便沒了下文。</br> 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觀望，如果種痘真有效的話，相信馬上就會有一波客流高峰。</br> 但問題是那些身體本來就虛弱的人，在種痘后馬上就有了不良反應(yīng)，發(fā)燒和起疹子這些癥狀就跟得了天花一樣，這下那些種痘的人嚇壞了，在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挑唆下，有人把惠娘的藥鋪告上衙門。</br> 可韓縣令自己也怕染上瘟疫，案子接下了但何時斷案卻是個未知數(shù)，就在人們準備圍堵惠娘藥店的時候，瘟疫開始大規(guī)模爆發(fā)。</br> 時值秋末，百姓流通相對頻繁，加上閩地氣候潮濕溫?zé)幔蔀樘旎ú《咀躺拥奶烊粶卮病?lt;/br> 在城中更多人染病之后，很快百姓便發(fā)覺，之前那些種過牛痘的人雖然也出現(xiàn)了得天花的癥狀，但幾天下來身體就痊愈了，而且臉上沒有留下疤痕。之后瘟疫泛濫，那些種過痘的人竟然無一人生病，甚至出現(xiàn)鄰里全都有人得病，偏偏病魔跳過種痘人家的情況。</br> 就在許多人逐漸忘記種痘這回事，都覺得種痘是找死的情況下，到藥鋪求種痘的人卻突然多了起來，甚至有人抬著得病的人前來求治，結(jié)果卻被官府的人給趕走了。</br> “……跟你們說，現(xiàn)在只能保證沒得病的不染病，得了病的實在沒辦法，聽天由命吧。要是誰再把病人抬來，官府一律問罪。”</br> 夏主簿作為衙門的代言人，這時候帶人守著惠娘藥鋪的門口，一方面是為了維持秩序，另一方面卻是衙門的人怕死，想成為先種痘的人。</br> 九月中旬的時候，藥鋪一天要給七八十個人種痘，到了九月下旬，每天都有數(shù)百人前來，小小的藥鋪根本無法接待。</br> 沈溪知道，在大規(guī)模爆發(fā)開來的瘟疫面前，種痘技術(shù)已經(jīng)不能再敝帚自珍，應(yīng)該通過官府的力量來令民眾廣泛種牛痘抵御天花。</br> 由夏主簿牽頭，寧化城里幾十名大夫聚集到了惠娘的藥鋪，由惠娘親自講解，告訴這些大夫病牛身上的皰疹哪些才是安全可以給人種痘的，具體又應(yīng)該怎么操作，由于技術(shù)并不復(fù)雜，到了第二天，這幾十名大夫已經(jīng)能親自上陣，藥鋪面臨的壓力減輕了許多。</br> 可百姓對于惠娘的藥鋪卻有著特別的依賴。</br> 很多曾經(jīng)高叫著寧死也不種痘的人，這時候哭著喊著要惠娘給他們種牛痘，惠娘這里太忙，想把他們轉(zhuǎn)到別的大夫那里，這些人還就認準了惠娘的藥鋪才是種痘正宗，別的地方就是不去。</br> “那些人早干什么去了？現(xiàn)在瘟疫橫行，賴在這兒不走，沒臉沒皮的！唉，咱每天累死累活，他們還不見得領(lǐng)情。”</br>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藥鋪才關(guān)門，可依然有人連夜從鄉(xiāng)下進城來種牛痘。</br> 與縣城相比，鄉(xiāng)下的情況好一些，畢竟村子之間有著天然的屏障，可一旦出現(xiàn)瘟疫，往往情況會更加嚴重，有時候只要一個村有一個人染病，很快便會蔓延到全村。</br> 沈溪嘴里雖然抱怨，但心里卻樂開了花。</br> 這些日子他給惠娘開的調(diào)理方子，已把藥鋪里積壓的藥材全都賣了出去，價格公道卻又有極大的利潤空間，可以說賺得盆滿缽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