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在一旁的藥箱看著是破,打開后,卻是五臟俱全。繃帶松散地繞成一大圈,瓶瓶罐罐數(shù)不勝數(shù)，搖一搖，能聽見輕微的“嗖嗖”聲。擰開一看,里面裝的都是些山野常見的藥梗。
    與賀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耳濡目染多了,簡禾辨別了片刻，挑出了幾味藥，替夜闌雨包好了傷口。末了，把他半拖半拽地帶到了床邊：“你先坐在這里。”
    自己則回頭,折起袖子,準(zhǔn)備收拾殘局。
    此屋被一通好砸,碎片卡在了木條的縫隙中，若沒有照明,那是清理不干凈的。簡禾舉著燭臺，道：“主人，有燈嗎？”
    夜闌雨頓了頓，抬起了尊手，指著角落的一個木柜。
    順著他的指示,簡禾蹲在那兒翻了半天,最終翻出了半截落了灰的蠟燭。
    簡禾嘴角一抽：“……”
    點燃過后,燭火噗一聲亮了亮,隨即熄滅成一縷青煙。
    簡禾：“……”
    這日子過得,也太他媽愁云慘淡了吧？
    別無他法，簡禾只能摸黑拎起了靠在門口的那把毛毛躁躁的掃帚，將地上的碎片等物粗略地掃到墻邊去。其余的事，就等天亮了再做了。
    當(dāng)保姆掃完地了，簡禾蹲下來，拾起了落在地上的被子，抖了抖灰塵，暗忖：“不幸之中的大幸，沒有弄濕。夜闌雨想必也沒有替換的被子，只能將就著用了。”
    這時，燭火倏地一暗。
    簡禾訝然地回頭，卻發(fā)現(xiàn)蠟燭還好好地?zé)Ｔ瓉韯偛藕诹艘缓诘模撬约旱囊暰€。她用手捏了捏眉心，下一瞬，便毫無征兆地軟倒在了地上。
    系統(tǒng)：“沒電了，睡吧。”
    若是主人靈力不足，或是困乏受傷，傀儡也會體力不支倒地。所以，永遠(yuǎn)都不必?fù)?dān)心它們會背叛自己。
    翌日。
    凌晨，東窗未白。
    丹暄山巒上空，鐘聲徜徉，震蕩林木。
    下了一夜的雨可是停了，可空氣卻仍帶有一陣濕漉漉的水汽。陰郁的烏云罩頂，若隱若現(xiàn)地于邊緣處透出幾縷瑰艷如血的紅霞。
    簡禾在地板上躺了一夜。腰酸背痛地蘇醒時，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珠。
    夜闌雨正蹲在了她頭頂?shù)姆较颍皇滞兄掳停碱^微蹙，低頭盯著她，像是在觀察一種不知來處的棘手生物。
    簡禾：“……”
    猝不及防之下，彼此四目相對。
    夜闌雨的手指蜷了蜷，臉上困惑的神情還來不及收起來。反應(yīng)過來以后，他立刻扭過了頭，板起了臉，若無其事地?fù)鄣袅讼ドw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簡禾也咕嚕一下翻了個身，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的那套，經(jīng)歷了被雨水淋濕又被夜風(fēng)吹干，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的了。
    夜闌雨已經(jīng)徑自走向了門邊，在小板凳上坐下，套上了黑靴，還一絲不茍地把褲腳扎進(jìn)了靴子中，蒼白的手背浮現(xiàn)出細(xì)細(xì)的蒼藍(lán)血絡(luò)。
    他比簡禾早起很多，早就換上了一襲棗色的校服，窄袖錦緞，玄綾束腰，正是丹暄夜氏清一色的標(biāo)配服裝。雖然尺寸不太合適，外袍的腰圍略寬了些，但卻洗得很干凈。
    傀儡屬陰，與鬼道相近。修習(xí)此道的夜家子弟，不管真實的性格是怎么樣的，在氣質(zhì)上，難免會比其它世家的子弟多幾分森冷陰鷙的鬼氣。
    簡禾撫額。
    在她印象中，夜闌雨這位大爺在摘下了這身衣袍后，就尤其喜歡以雪衣示人。一年四季，換樣不換色。簡禾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這類暖色系的衣裳，不由眼前一亮，心道：“這不比那身服喪似的白衣好看多了么？”
    一邊想，她一邊厚著臉皮湊到了夜闌雨的身旁，蹲下來，套近乎道：“早啊。你什么時候醒的？”
    夜闌雨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答道：“半個時辰前。”
    “這么早？”簡禾訝然，四下環(huán)顧，才瞧見昨日散落在地上的瓷片，早已全被掃走了：“你自己打掃過屋子么？”
    夜闌雨點點頭。
    “……”簡禾余光往下一瞄，頓時頭大道：“你怎么把紗布和藥也拆了？”
    夜闌雨攤開自己的手心，隔了一會兒，才道：“已經(jīng)止血了。”
    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人——姑且稱作是人吧，到底是什么東西？
    游魂？精怪？
    為什么會附身到他做出來的傀儡上？
    傀儡會聽從主人的指令，甚至能意會主人的意思——這點不假。但它們只能明白直白的命令，卻沒法身同感受主人的滋味。
    若她真的是個傀儡，那么，昨天晚上，她應(yīng)該只知道要“拔出瓷片”，絕無可能說出“你很痛”這三個字——再聰明的傀儡也不可能。因為它們無法理解什么是“痛”。
    這樣一來，她的一些出格的舉動，也有了解釋了。
    要銷毀她么？
    夜闌雨思索片刻，下了決定——罷了，暫且再觀察一段時日，再決定要不要把她殺死吧。
    簡禾還不知道她隨口而出的三個字，已經(jīng)讓自己被扒掉了一層皮，只道：“手弄傷了多不方便。打掃這種小事，你就使喚我做嘛，把我叫醒就可以了，不用客氣的。”
    夜闌雨回過神來，抬頭道：“你？”
    “對，我。”簡禾大言不慚道：“擦窗掃地，洗衣縫補(bǔ)，做飯鋪床，樣樣在行，居家旅行，必備良藥……咳，對不起，最后的兩句是我胡說的。”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下來的鐘聲，忽然又再度奏響，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這是夜家子弟上早課集訓(xùn)的鐘聲。
    夜闌雨站了起來，板著臉辨聽了片刻，才道：“走吧。”
    時值夏日，草木萌動，雨水頻繁。山中氣溫一向都比山下清涼。推開門時，積了一夜的水珠從門縫中落下，斷線連珠，滴滴答答。
    丹暄此地，崇山綿延，夜家仙府坐落之地，又名為“昭明嶺”，乃是地勢最為平緩的一處。
    其余弟子住的地方，與上早課的大殿只有幾墻之隔，等到鐘聲響起了才施施然地起床也完全不遲。而夜闌雨住的地方卻是又遠(yuǎn)又偏，難怪他要起那么早！要是聽到鐘聲才起，那可就晚了。
    兩人緊趕慢趕，終于按時抵達(dá)了目的地。
    昭明嶺南峰的一座大殿中，整齊地放了二三十張的木書案。已經(jīng)稀稀拉拉地來了十多個少年了，年齡參差不齊，大的足有十四五歲，小的則跟夜闌雨差不多大，均是統(tǒng)一的著裝，煞是好看。
    從來到這里開始，簡禾就自覺地收斂了很多，佯裝低眉順眼，兢兢業(yè)業(yè)地開始扮演一個傀儡。
    ——廢話了，她又不是拎不清的人。現(xiàn)在，她跟夜闌雨是拴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再加上他經(jīng)驗不足，故而放飛自我也能用理由搪塞。
    但昭明嶺上的其余夜家人，都已在傀儡術(shù)中浸淫了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毒辣的火眼金睛。若是露出了什么異樣，搞不好會被抓走大卸八塊，還會連累到夜闌雨。
    綜上，不低調(diào)不行。
    殿外的走廊上，立了四五個身材修長的少年，約莫也有十三四歲了。
    看到夜闌雨居然帶了一個會走會動的傀儡來，眾人瞠目結(jié)舌，難以置信。立即有好事者揪了揪為首的少年的袖子，道：“景平，快看！”
    那趾高氣揚(yáng)的少年轉(zhuǎn)過頭來，登時眉毛倒豎，怒氣沖沖，大步上前。
    簡禾攔不及，夜闌雨聽見風(fēng)聲襲來，也有側(cè)身閃避，可仍被躲不過那一下用力的推搡。簡禾反應(yīng)很快，連忙伸手扶住了他，一陣心驚——這樓梯可有三十多階。要是沒人扶著，夜闌雨怕是會滾到下面去。
    那少年見一推不成，又想再打，高聲道：“你居然還有臉來學(xué)堂？！”
    簡禾忙不迭把夜闌雨拉到身后。
    少年的手揮了個空，火氣蹭蹭升高，指著夜闌雨道：“你這傀儡是哪來的？！不是立不了契么？！我小瞧你了，原來你一直都在裝……”
    身后好事者眾多，根本沒一個勸架，都是來看好戲的。
    然而，鬧了片刻，鐘聲已止，早課快開始了。他們終于有點擔(dān)心收不了場，連忙上前來拉住了少年，道：“別別別，景平，私下教訓(xùn)就罷了，在這兒鬧事，一會兒先生他們來了，可不好看……”
    “就是啊，就算是罰跪，也夠嗆了。”
    簡禾：“……”
    這npc的名字有點耳熟——哦，對了，昨天那個來砸過夜闌雨小窩的npc，不就叫這名字么？
    仙門是看重出身不假。若是夫妻其中一方身份卑賤，那么，其后代受人白眼的幾率會大很多。但也不至于見一次打一次吧，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夜景平被拖住，掙了數(shù)下，怒不可遏道：“鬧事就鬧事，我還怕了這個小雜種不成了？！夜家沒人了嗎？！這個娼妓生的小畜生算老幾？！他有什么資格進(jìn)我們家學(xué)堂？！”
    “娼妓”二字一出，夜闌雨冷冷地看著他，眼底卻閃過了一絲令人戰(zhàn)栗的兇光。
    “好了好了，景平，我們都知道。你看，先生來了，我們先回去坐下吧。”
    石階之下，兩個中年仙士正拾級而上。眾人一哄而散，紛紛涌回了殿中。
    “以大欺小，可真有出息。”簡禾鄙視地說了一句，回頭道：“有被推到哪兒么？”
    夜闌雨目光沉沉地目送著那群人的背影，道：“無事。”
    “那就好，我們進(jìn)去吧。”
    丹暄夜氏，是一個典型的以血緣為樞紐的仙門世家。雖說也會修煉仙功，但傀儡術(shù)才是他們最拿手的buff。家中弟子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要開始學(xué)習(xí)這門技藝，直至經(jīng)歷數(shù)輪考驗，成為獨(dú)當(dāng)一面的傀儡師。
    夜闌雨的位置，正是左邊第一列的最后一張桌子，離授課的仙士極遠(yuǎn)。這樣的距離，若視力不佳，或是聽力一般，必然很吃虧。好在夜闌雨有光環(huán)罩頂，就算是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也能學(xué)得比誰都好。
    簡禾學(xué)著其他人的傀儡，坐在了夜闌雨的身后。
    今天那兩名修士講的都是仙術(shù)基礎(chǔ)。經(jīng)歷過那么多次的魍魎副本，簡禾早已對這等淺顯知識倒背如流。而他們所列舉的魍魎害人例子，也都是些司空見慣的類型。
    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也只有那些未出茅廬、連獵魔也未曾試過的閨中小少爺了。
    別的少年都在奮筆疾書，猛記修士的話，夜闌雨卻完全沒有動作，只是默默地記在腦海里。
    簡禾有點奇怪，稍微坐直了身體，往他桌案上一瞄，哭笑不得——得，原來是沒有墨水和紙筆。
    這是什么狗屁仙門世家，都來半年了，居然連紙筆也不提供，也太摳門了吧？
    不對，說不定是提供過的。想想昨晚，他的房間一通亂翻亂砸后，恍若強(qiáng)盜進(jìn)村、臺風(fēng)過境，就算真有什么硯臺筆墨，也早就被搜刮一空了吧。
    既然他聽得認(rèn)真，簡禾也不便打擾他，自個兒在恍神。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閃了閃，迅速地劃過了她的側(cè)臉。
    簡禾一怔，側(cè)頭一看，看到了鑲嵌在大殿側(cè)面的一塊玄門明鏡。鏡中有軸心，大風(fēng)穿過殿心時，還會微微轉(zhuǎn)動。
    簡禾頓時來了精神——從昨晚到現(xiàn)在，都還沒瞻仰過自己長什么模樣呢。
    說起來，制作傀儡，往高大上了說，叫做塑身。簡單粗暴點說，就是捏娃娃。
    每個傀儡師的喜好都不同，哪怕沒有刻意為之，可無意識捏出來的傀儡，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主人的審美偏好。
    比方說，有的人喜歡使喚強(qiáng)健體魄、一看就很有安全感的傀儡，可又不喜歡聽傀儡說話，那多半就會捏出個孔武有力、筋肉糾結(jié)的大塊頭，并且不給它舌頭，讓它天生變成啞巴。
    夜闌雨成年后做出的傀儡數(shù)不勝數(shù)。但順從自己的心意捏出來的第一個傀儡，總歸是有點特別的，也是最誠實的。
    上一世，簡禾就一直摸不著要領(lǐng)，幾番攻略，幾番挫敗。她倒真的想看看，夜闌雨到底覺得怎樣的姑娘才好看。
    簡禾等啊等，好不容易，那面沉重且清晰的鏡子終于緩緩地偏轉(zhuǎn)了一個角度，映出了一個少女的人影。
    眉眼清麗，明若晨星，不笑含情。
    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
    簡禾：“……！！！”
    她瞳孔猛縮，一句“次奧”險些從口中飛出——無他，只因這張臉，實在是太太太眼熟了。
    這他媽的……不就是她本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樣子嗎？！
    不是任何一具附身過的殼子，而恰恰就是她朝見晚見、最后被星際列車撞飛的原裝身體的那張臉！
    簡禾汗毛倒豎，悚然地定睛細(xì)看。
    其實，若說二者完全一樣，也是有點過了——鏡中的少女容貌無暇，更像是高配版的她。并且，頭發(fā)長度、眉形等都與她不同。
    但是，如果撇開這些細(xì)節(jié)，簡禾肯定，這個傀儡的五官與輪廓，都與她本人有八成相似。
    簡禾：“……”
    次奧，夜闌雨把傀儡捏成了她現(xiàn)實的模樣！
    這是怎么回事？她打死都不會相信這是巧合！
    系統(tǒng)：“宿主，這確實不是巧合。可恕我們無法透露更多。”
    簡禾抹掉了額頭的冷汗。這時，余光忽然看到了大殿前方的修士已經(jīng)停下了授課，一個相貌冷艷的女子與之低聲交談了幾句，就取而代之，站在了臺上。
    弟子們都抬眼，好奇地看著她。
    那女子環(huán)顧一周，簡潔道：“諸位，今日有人在昭明嶺三里處，發(fā)現(xiàn)了這樣?xùn)|西。”
    說罷，她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布袋，倒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那東西順勢滾到了大殿的地板上。
    四座霎時一片嘩然。
    落在殿中的，是一截人的手臂。
    無首無末，斷口的皮肉發(fā)皺，筋骨碎肉參差不齊，還裹了一層厚厚的粘液。之所以還能辨認(rèn)出來這是身體的哪一部分，是因為中間有一節(jié)隆起的肘關(guān)節(jié)。
    女子道：“放仙寵尋遍附近，仍找不到尸身的其它部分，無法斷定身份，料想應(yīng)當(dāng)是附近的村夫。”
    找不到尸身的其它部分，同理，也是嗅不到邪氣所在之處。
    這樣看來，在背后作怪的東西，要么就是某種靈力極其低微的邪祟，弱得連探都探不出來。要么，就干脆不是邪祟，而是食人的野獸。
    正常人碰到這樣的東西，必定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可于仙門世家而言，這種送上門來、實力又不高的邪物，正正是他們歷練門生的最優(yōu)選擇。
    夜家仙府三里之內(nèi)，皆屬他們的鎮(zhèn)守之地。凡是厲害的、有了自主意識的邪祟，都不會選擇這種有主的地方來搗亂。沒有危險性，又可鍛煉心理素質(zhì)，等遇到真正難纏的對手時，方可臨危不亂。
    然而，由于門生的年齡與實力都參差不齊，山中雖然沒有大boss，卻也氣象萬千瞬息萬變，若是單槍匹馬地去，不慎拐角跌傷，就連個幫手也沒有了。故而，這一次的歷練，將會以小分隊的形式進(jìn)行，三五成群，讓年紀(jì)大的弟子帶著年紀(jì)小的，翌日天明出發(fā)，傍晚歸來，看看是否能尋到什么蛛絲馬跡和疑點。
    系統(tǒng)：“叮！主線劇情【信任的鑄造】掉落。副本推理難度：智障級。通關(guān)難度：中級。為熱身副本，請宿主抓緊機(jī)會提高各項數(shù)值。”
    翌日。
    天光微亮，林野蕭蕭。
    偌大的林地空無一人，唯有夜闌雨與簡禾二人相對無言而立。
    簡禾：“……”
    唉，說好的隊友果然都跑光了。
    聽夜景平那廝的口吻，他爹似乎是夜家一個挺不了得的人物。一方是家中權(quán)二代，一方是無依無靠的夜闌雨，眾人不愿得罪前者，自然就會很有眼色地疏遠(yuǎn)后者了。
    故而，夜闌雨不論與誰一組，都逃不過一個“被迫落單”的結(jié)局。
    簡禾：“……”
    這么粗碩的一根金大腿近在咫尺，這群慫瓜非但不曉得去抱，還一個二個非空避之不及。活該當(dāng)一輩子連名字都沒有的跑龍?zhí)祝?br/>     夜闌雨對這狀況似乎是半點都不意外，顛了顛沉甸甸的背包，道：“走吧。”
    “好吧好吧，出發(fā)了。”簡禾回過神來，快步追了上去，與之并肩而行，雙手背在身后，一邊踱步，一邊嘆道：“只有我們兩個了。”
    其實，她覺得自己的一些舉動，已經(jīng)觸到了傀儡的正常行為的邊際。但不知為何，夜闌雨對此卻沒有半點表示。
    他越是這樣，簡禾就越想試著去壓壓線。看他到底是真的沒有懷疑，還是故作淡定地在觀察她。
    夜闌雨腳步不停，只是聲音冷了一些：“你可以回去。”
    “嘿，回什么回，我是你的傀儡嘛，保護(hù)你是我的職責(zé)。”簡禾道：“這樣才好呢，方便行動。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嘛。
    夜闌雨臉色緩和了些，疑道：“諸葛亮是誰？”
    “……”簡禾道：“一個很厲害的軍事家。”
    夜闌雨道：“有多厲害？”
    “有多厲害？我打個比方吧，大概就類似于……”簡禾苦思冥想，一個個地過著腦海里的人名，忽地靈光一閃，興致勃勃地舉例道：“你看，一談起仙魔大戰(zhàn)的名士，人們第一個數(shù)的就是溫若流。一談起軍事家，人們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諸葛亮。厲害吧？”
    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雨。于林間緩步時，墊在腳下的枝葉滋滋作響，擠出了不少水分。山石嶙峋，青苔遍野，頗為滑膩。
    林愈深，枝葉愈密，就愈是寂靜無聲，只能在偶然間聽見鳥雀拍翅飛起的聲音。好在光線尚算不錯，不至于寸步難行。
    正午，兩人已經(jīng)非常接近找到那截斷手的地方了。
    走了那么遠(yuǎn)，夜闌雨卻一直沒有喊苦喊累，也沒有停下休息。額角早已沁出了一層晶瑩的汗水，棗紅色的衣裳后背也染濕了一小塊。
    簡禾雖然自己不會累，但夜闌雨如果體力不支，她也會倒下。看到前面有塊沒有被草木侵染的平坦石地，簡禾大喜，連忙拉著他到前面坐下休息。
    石地之后，就有一片楊梅林。簡禾用衣服兜著，摘了一堆回來，用衣服擦擦后，先試了下，確認(rèn)無毒，才放到了夜闌雨的小手中，笑瞇瞇道：“給你，解渴。”
    牙齒咬碎果肉，溢出了酸酸甜甜的汁液，極為可口。
    系統(tǒng)：“叮！夜闌雨心情100，疲勞—100。宿主狗腿值20，投其所好值20。血條值30，實時總值：35點。”
    “中午光吃這些果子，也填不飽肚子吧。”簡禾提議道：“要么我去捉只雞回來烤？”
    夜闌雨道：“這座山上沒有雞。”
    “那鳥總有了吧？”簡禾隨口道：“說起來，這兒也太安靜了吧？完全沒聽到鳥叫聲。”
    來的路上，還能聽到鳥鳴聲、小獸從枝葉后奔過的擦刮聲。可如今，四周卻是萬籟俱寂，鴉雀無聲。除了他們說話的聲音以外，居然連一個活物的聲音也沒有。
    靜得離奇，靜得詭異。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