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宜然坐著有四個大力太監(jiān)抬著的轎攆,到了鳳儀宮,果不其然,還沒進宮門呢,就聽到一幫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
待進入了,一陣香風襲來,熏得她直皺眉頭,鶯聲燕語不斷,耳根子更是不得清凈。
所以啊,這請安還真是個技術活。
壓下心頭的感慨,唇角掛著笑意,步伐優(yōu)雅地走上前去,“嬪妾給容妃娘娘,趙妃娘娘,張昭容,柳昭媛,孫淑儀請安。”
“妹妹何須如此多禮?”出聲的依舊是容妃,派宮婢將人扶起“大家都是姐妹,沒得如此。”
她搖搖頭,“禮不可廢。”
容妃笑意愈發(fā)深了,讓她落座,“昨天又有幾位妹妹進宮了,和你是同一批的秀女,只不過你們原也不是一個圈子的,想來大都不認識,現(xiàn)在一同入了入宮,之前那樣可不成了。”
容妃這話說的沒錯,她們這批宮妃,有出身世家的,有出身簪纓之家的,有出身勛貴的,也有出身寒門的,也有高官之女。
她們平時的交際圈都不一樣,例如周宜然,她的手帕交多是文官與世家之女,且都是官品高的,像程洛飛,她來往的人家多是有爵位但沒有實職的,江念云來往的則是武將之家。
但像韓綺羅,錢瑤兩人,一個是家世不顯,只能在中低層游走,另一個則是庶女,平時有什么宴會大家也會心照不宣地只帶嫡女。
總之,大家碰面的機會太少了。
倒是楊婕妤和鄭婉儀,起身向周宜然福了福身。
“嬪妾才人韓氏見過華婕妤。”這聲音輕柔,帶著數(shù)不清的嬌怯,周宜然回首,便見到韓才人這幅弱不勝衣的模樣。
韓才人還欲說些什么,就被其他的人有學有樣地打斷了。
“嬪妾貴人錢氏見過華婕妤。”
“嬪妾婉容江氏見過華婕妤。”
“嬪妾美人吳氏見過華婕妤。”
“嬪妾小儀嚴氏見過華婕妤。”這四人中,唯有錢貴人和江念云,周宜然是認識的。
四人分別站在周宜然兩側,這樣就將她們身后站在正中間的周歡徹底暴露出來。
周歡只是在那里站著,身體僵硬,既不行禮也不問安,沉默極了,讓人看得直皺眉頭。
趙妃在一旁露出一絲冷笑,“喲,這是和楊妹妹一起住在綺羅閣的周承徽吧?和華婕妤一樣的姓,難不成是本族姐妹?”她著重咬在了綺羅二字上,韓才人閨名綺羅,誰不知道?
她一頓,隱晦而又陰冷的掃了一眼沒事兒找事兒的趙妃。
不等別人回答,便又自說自話,“可即便是本族姐妹,也沒有見到高位不行禮問安的道理,你說是嗎?華妹妹?”
“娘娘卻是說錯了,”周宜然淡笑著看向有些意外的趙妃,“周承徽說是妹妹的本族姐妹也是,說不是也不是,因為她是妹妹的庶姐,只不過我與姐姐在府中時向來都是妹妹先行問安,姐姐或許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趙妃神色緩和過來,略略勾起笑容,“原來還有這樣的原因,倒也不難理解,只是周承徽需記得,在這宮里,成為了皇上的妃嬪,只有位低位高的區(qū)別,可沒有姐妹之間的長幼之分。”
周歡被這番敲打,瞬間白了臉色,微微屈膝,“多謝娘娘提點,嬪妾定會記得。”
這話哪是單單敲打周歡,也是在警告她呢!趙妃看似性子暴烈,可卻是裝出來的。
在這個封建社會,家世和腦子就決定了在后宮走的路的長遠程度。
毫不客氣的說,比家世比腦子,她周宜然遠高于趙妃。
趙妃今日試探,也不過是看她晉升的太快,心急了而已,想下她的臉面,卻碰了個軟釘子。
周宜然瞥了一眼緊緊攥著衣擺的周歡,不再理會她。
她們出自一門,雖有嫡庶之別,但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周歡要是再有下次,那她也幫不了了!
很快,趙妃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周宜然也瞇起眼睛看向門口,眼中異彩連連。
真不愧是原書女主,連出場都是要壓軸的,姍姍來遲。
嘖嘖嘖,作為一本權謀小說,實際上女主還是開了瑪麗蘇大褂,所有女人都恨她,所有男人都愛她,只不過,作為本文的男主景和帝,好像一直以來,兩個人就是合作關系。
可女主穿越之前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連業(yè)還沒畢呢!能有啥么合作?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個文科生,師范學院的。
不過后來發(fā)沒發(fā)展出感情她就不知道了。
而且,她覺得這本小說的邏輯三觀都很有問題,女主總是為了達到目的,傷害一些無辜的人,自己還像模像樣地給自己找個傷害別人七拐八拐和她毫不相干的理由。
真的,她看的時候也是十分地醉了,然后果斷棄文。
然后,大半年之后,賊老天跟她開了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
周宜然一想到這里,內(nèi)心就是踏馬的一連串兒呵呵!
她想著想著,程洛飛就走到了幾人面前,“嬪妾婉儀程氏見過容妃娘娘,趙妃娘娘,柳昭媛,張昭容,孫淑儀,”到周宜然的時候,話語頓了頓,“華婕妤,楊婕妤。”
她挑眉,恐怕這位心里正不甘心著呢!
原著里女主就不是個安靜的性子,掐尖要強,事事都要做到最好,踩著別人的命也在所不惜,即便那些人與她無仇無怨。
她穿越而來,帶著天然的優(yōu)越感,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就連對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皇帝,也只是明面上的尊敬。
想到這里,周宜然不禁感嘆,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她敢說,就這性子,要不是她對景和帝還有用,早就被弄死八百個來回了,還作天作地呢!
同在一起住了這么多天,周宜然可以斷定,這個程洛飛還沒有達到甄嬛傳女主女配那樣高的段位,頂多是個白銀。
后宮段位到白金的多得是,至少她現(xiàn)在連白蓮花韓才人都比不過。
還是得靠鍛煉磨礪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啊!
周宜然眼里含笑,細細打量著程洛飛。
也難怪在原著中,進宮后的一應打點開銷都是錢瑤出大頭,看程洛飛這一身,就不是個手里寬裕的。
這大夏天的,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穿軟煙羅或者滾雪細紗,因為這兩種布料不僅清爽而且不透。
可程洛飛身上穿的,至今還是云錦,看這布料的樣式還有些老舊,就連錢瑤,雖說沒什么好料子,可穿得也是最近時興的。
但就算這樣,她也不得不說,錢瑤是真把程洛飛當自己人的,不說掏心掏肺,但總歸是沒有害過她,反而在銀錢人脈上處處幫襯。
可最后還不是被女主當成踏腳石,接收了她在宮內(nèi)的的一切?
程洛飛不僅衣服看著悶又不新鮮,首飾也不是很出彩,都是一些赤金的,連個鑲寶石的都沒有,安國公府還真是連面子光都懶得整。
真不愧是白手起家,從無到有的女主。
再次向大瑪麗蘇作者致敬!
錢瑤急得干跺腳,一看到程洛飛這幅情況,被人這么輕蔑地掃視著,她就暗恨自己沒細心點。
宮里的奴才各個眼高手低,且安國公府當年那件事可是傳遍京城,連她這個足不出戶的小庶女都有所耳聞,別說消息傳的最快的宮內(nèi)了,那些奴才還不知道要多輕視她呢!
趙妃掩著帕子,收回眼神,嬌笑道:“原是程婉儀啊,今兒倒是你來的最晚,這么多姐妹,可是就等著你一個人呢!可真是好大的面子,不愧是安國公府出來的小姐!”
趙妃一張嘴最是得罪人,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要不是今天程洛飛來得晚,這會兒她都應該回到自己的宮里了。
“請娘娘恕罪,嬪妾今早出了雪瓊閣,走到半路的時候,有個小宮女冒冒失失的,把嬪妾的衣服踩了一個腳印,無奈之下,只能回去換,這才來晚了,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唉,那還真是不巧,行了,多大點事兒?本宮本也沒打算怪罪你什么,本宮也不過是代掌宮務而已。”
“多謝娘娘體諒,嬪妾感激不盡。”程洛飛再次福了福身。
容妃適時走出來,彰顯著她作為后宮第一妃嬪的分量,“好了,都回去吧,今日的人也差不多認全了,明日還有新人入宮,各位妹妹明日別忘記了,都散了吧。”
眾人福身,依舊是等著高位妃嬪走完,各自散了。
周宜然和江念云走在了一起。
“姐姐昨晚在流云閣住的可還好?妹妹我第一日來這兒的第一覺,是午覺,我認床,睡得一點都不安穩(wěn)。”
江念云爽朗一笑,“我可沒有,這個床比我爹給我安排的那個床軟和多了,我睡的特別沉,今早要不是心蓮叫我,我還真就起不來!太舒服了,”隨后嘆口氣,“就是吧,練武不太方便了,后宮連武器都不讓拿,明天早上起,我就只能練個五禽戲了。”
周宜然一個趔趄,很難想像江念云這么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舞刀弄槍的樣子,轉頭就問,語氣里的吃驚顯而易見,“姐姐,難道你還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