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林把屋子各個角落都收拾了一遍,這里本來也沒什么,從前放在屋里的舊物件趙嬤嬤說都可以用,有幾件擺設,看起來更像是家的樣子。
西小院兒里的碳火都要供著小主,屋子里雖然沒火,但是棉被厚實,比內府的新人小院暖個太多太多,慶喜蜷縮在被子里,露出圓滾滾的兩只眼睛,看向蹲在旁邊的慶林。
“哥?!?br/>
他很小聲的喊了一聲。
慶林只顧著擺弄自己從床底箱子里找出來的兩雙鞋,看著還挺新的,應該是從前住在這個屋子里的人留下來的,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帶走。
他比了比尺碼,和慶喜的腳差不多,翻來覆去的里面摸了摸,料子鞋墊都很柔軟。
慶喜該換一雙鞋了。
這雙也正合適。
他這么想著,笑著抬起眼簾:“秋生,你明兒穿這個!”
秋生是慶喜得小名,進宮前就是這么叫的,慶喜很喜歡慶林私下里這么叫他,有種兄弟兩的親近。
“好?!睉c喜回答得快,笑起來,“哥,這里真好?!?br/>
剛開始舉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要挨打了呢。
沒想到來了這么個好地方,果然聽哥的話是沒有錯的。
慶林把鞋子小心的放好,他自己都沒有給自己找到一雙更合適的,但卻愿意讓慶喜更舒適一點。
兄弟兩人并肩躺下來,慶喜蠕動著靠近,發出真心愉悅的笑聲:“咱們現在也是有小主的人了,聽說皇上今晚就宿在這里呢,那我們明天是不是也可以看見皇上了?哥,我以前可羨慕他們有小主可以服侍了,咱們都是奴才,為什么要服侍他們?現在都好了,我們好好跟著小主,以后也會跟他們一樣,有小主的封賞,等咱們攢了錢,到了年紀再出宮的時候,就可以做生意了,到時候。。。”
慶喜興奮得很,滔滔不絕的說著,慶林側臉看他,笑著接過話來“到時候再說吧,咱們剛進宮不久,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出去呢。”
說完,慶林拍拍慶喜的手臂,讓他好生歇息,明天開始就要正式開始新的生活了。
慶喜腦子不太好,但這樣也能讓他更加率真的活著,他會把別人的好記很久很久,卻不會一直想著那些不好的事,他想著美好的將來,很快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有時候慶林都很羨慕他,也覺得慶幸,能夠一直像個孩子一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憂郁心傷,更多時候其實是靠著慶喜來治愈的。
外人都覺得慶喜非常的依賴他,他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可只有慶林自己知道,比起慶喜的依賴,他更需要慶喜給他的陽光和明媚。
這一夜睡得極好,進宮以后,第一次睡得這樣好,次日天還蒙蒙亮,慶林就已經拉著慶喜起來了。
德勝和響翠守夜,兩人還在迷迷糊糊的洗臉的時候,慶林和慶喜已經在院子里站成兩根木樁子了。
德勝嚇一跳,定睛看了會兒,瞌睡全都醒了,趕忙去拍了拍響翠,示意她去看看。
響翠順著樓梯下來,站到兩人跟前:“你們在這兒干什么呢?”
慶喜笑:“響翠姑娘早,慶林說第一天當差,咱們要等著小主問話呢?!?br/>
響翠哭笑不得,覺得慶喜傻乎乎的也挺可愛:“皇上和小主都還沒醒呢,你們別杵在這里,待會兒嚇著小主可不好。”
說完,見兩人都著急沒事做,抬手指了指雜掃間的位置:“去找掃把來吧,掃掃地,除除草,干什么都行,別這么杵著,待會兒等皇上走了小主才召你們說話的。”
吩咐完,兩人拔腿就跑,生怕慢了一點兒似的。
響翠看著兩人的背影發笑,搶著干活可還行,比常福和慶春那兩個王八蛋可愛多了!
看來是怕被趕出去,當初一點惻隱之心,看來也并不是錯的。
兩人火速帶著掃把回來,跟響翠把胸脯拍的啪啪響,保證西小院兒的院子以后一直都干干凈凈的,響翠掩嘴笑,讓他們不許貧嘴,待會兒皇上出來都跪在旁邊就好,讓皇上瞧見他們來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慶林一句都沒多問,笑著應下后,兩人便開始忙起來,臉上的表情也安心不少。
響翠看了會兒便回門邊候著,德勝已經端了熱水來,對著那邊兩個點了點下巴:“瞧著倒是手腳利索,喏,熱水都燒上了。”
響翠這下得意的仰仰臉:“那當然,也不看看誰選的。”
德勝看她這小表情,沒忍住笑出了聲,被響翠舉著拳頭威脅了一把。
昨夜折騰得晚,喝了酒,如意又說些甜軟軟的話,景辰就沒想過要放過她,但第二天還是得早早起來,今天要去太后那邊討福餃吃,如意醒了以后便蹭到景辰肩頸處賴著,被她的睫毛和呼吸弄得癢癢的,景辰唇角勾起笑,把她圈緊一點,用下巴蹭她,被子里的手也不老實,如意受不住,自己先咯咯笑起來,往旁邊想躲。
景辰摟她,瞇開一點眼縫:“你精神這么好?”
如意含糊著回答:“是惦記著太后的福餃呢?!?br/>
景辰皺眉,隨后很輕的嘆了口氣:“吃那東西有什么意思,年年都吃,折騰人。”
如意聞言一下子撐起身子來嚴肅道:“皇上怎么能這么想呢,好福氣自然是要年年祈求的,臣妾也盼著能有那樣的好運氣,才好祈禱皇上平安萬歲?!?br/>
她一認真起來更可愛,眼睛圓滾滾的,臉也圓滾滾的,這會兒頭發睡得毛躁,像某種抱在懷里軟乎乎毛茸茸的動物。
“朕沒說不去。”看她要炸毛,景辰順著捋捋,“待會兒你和朕一起過去?!?br/>
如意坐直身子,用手理自己的頭發:“臣妾自己走過去,慢得很,皇上別等臣妾了,先去陪陪太后才好?!?br/>
景辰也起來,盤腿坐著看如意,半響后撐著臉笑起來:“朕陪你走過去?!?br/>
如意耳根子發燙,一下子抬起眼簾來:“皇上自己說的,待會兒可別反悔啊!”
景辰頷首:“朕一言九鼎?!?br/>
話音落下,如意已經翻身下了床,然后又蜻蜓點水一般吻了他臉頰一下,隨后快步走到外面,喊人進來伺候梳洗。
景辰坐在床上沒動,盯著簾子外頭的如意看。
從昨晚上他就看出來了。
如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從一味地懂事聽話站在遠處看他,到現在的也能和他說俏皮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景辰更喜歡她現在這樣明媚的樣子,讓他也不自覺的跟著開心。
總覺得自己似乎也給了她勇敢的勇氣。
今天討福,求一個喜氣,如意不想穿的太艷,就只是別了兩個紅色的珠釵在頭上。
景辰覺得不好,要讓響翠去拿大紅的披肩來,既然要祈福,就要最大的福氣才好。
如意倒是沒攔著,知道越攔著景辰越反叛,他現在不愛聽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話,說了也是白說,如意沉吟了會兒才道:“臣妾是想著,有皇上在身邊,怎么都是圓圓滿滿的了?!?br/>
景辰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在強迫如意做她不愿意的事情,當即語氣便柔和了下來:“你想穿么?”
如意眨巴眼:“皇上想看的話,臣妾現在穿給皇上看看如何?”
景辰也彎起眉眼,見響翠正好抱了披肩進來,親自起身接過,替如意系上。
她沒穿這么艷麗過,瞧著還稚嫩,撐不起來這么大氣的顏色,但景辰還是覺得好看,她這個年紀,就算撐不起來,也還是很好看。
響翠以為如意真的要穿這個出去,有皇上撐腰的確沒什么好怕的,可穿著轉了兩圈就又脫下來了,趙嬤嬤讓她備著小主平日里常穿的那件原來是這么個意思。
眼見著時間也不早了,如意讓帶上給太后的賀禮出門,走下樓梯就看見旁邊跪了兩個人影,如意覺得奇怪,以為是御前的人,正想讓響翠去提醒他們可以跟著走了,沒想到響翠告訴她那是西小院新來的小太監,如意愣了一下,隨后哭笑不得:“這下倒是動作快了?!?br/>
她還沒功夫去管這兩個人,景辰說陪她走,便是一群人跟著一起走,李雙林把手揣在袖子里,領著一群奴才遠遠跟著,比起坐轎子,這可威風多了。
太后宮里這會兒熱鬧得不行,每年年節海常在都是急著要第一個到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她想著皇上肯定跟往年一樣先來陪著太后說話,結果坐了半天也沒看見皇上人影,差人去問了才知道皇上壓根沒坐轎子,居然是陪著恪常在走路過來的。
海常在臉色變了變,低罵了一聲,立馬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過了會兒才站起身,坐到慧貴妃那邊去了:“娘娘,皇上還在路上呢?!?br/>
慧貴妃很輕的應了一聲,看樣子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只不過身為主宮娘娘,她不能輕易露了情緒,尤其是在太后和皇后跟前。
海常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好再多說什么,環顧四周,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早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但都沒有聲張什么,海常在坐了會兒,還是不死心,想開口再說什么的時候,突然看見宜妃正看著自己,一下子背后的汗毛全都豎起來了,顯著咬著自己的舌頭。
看見海常在看過來,宜妃還對著她笑笑,搞得海常在臉色變了又變,匆匆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了,生怕宜妃發起瘋來把自己叫過去,她可不想坐到宜妃身邊,想想都覺得背脊發涼。
海常在剛坐回去沒一會兒,景辰和如意便到了。
屋子里還是熱鬧,景辰一進來,熱鬧更甚。
如意跟在景辰身側,他伸手扶了她一下,讓她過里間的門檻兒時小心點,這里的比外頭高些。
如意紅著臉受了,抬起眼簾來的時候,發現不少夫人們看她的眼神柔和多了,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她將來能夠走得更高更遠,所以愿意親近一些的緣故,還是因為鎮北侯夫人和太后關照的緣故。
總之,她們早前本來也只是把如意的事情當成茶余飯后的談資,善意和惡意的轉變也只是在一瞬間罷了。
經過繡品的事后,太后默許了景辰對如意好些的舉動,她看見如意進來,招手讓她上前。
坐在這里的,都是宮闈庭院間見慣了事情的人,太后的維護之意,已經是人盡皆知了,所以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太后這個簡單的舉動,便是認了自己有留恪常在在身邊的意思,不少人投去或羨慕或嫉妒的眼光,有人覺得太后這樣抉擇必然因為如意有過人之處,有人便只是一味覺得如意德行不配,不知道如何哄騙了太后和皇上。
可她們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內心深處,誰能不知道區區一個小常在怎可能欺瞞過宮中最尊貴的兩人呢?
看見太后招手,景辰也示意如意快去,等快步到了太后身邊,太后才笑著問她:“怎么不穿紅啊?”
這屋子里,各種各樣的紅擠在一起,人人都想討個好彩頭。
太后的語氣很溫柔,如意原本還有些局促不安,這下才松緩些,笑著道:“臣妾戴著紅呢?!?br/>
說完,把自己的珠釵給太后看,倒的確是紅彤彤的。
太后嗔笑看她,沒再多說,順便就讓如意在自己身邊坐下了,莫顏姑姑招呼著宮人給如意和皇上都端一碗福餃來,方才不少人都先吃了,也有一定要等著皇上到了蹭蹭龍氣的,這會兒都上了碗筷,太后盯著如意和景辰看,對著下方故意大聲道:“可還沒人吃上福餃呢。”說完,又問莫顏,“去年是誰吃著了?”
莫顏一時沒想起來,也道:“是呢,去年是誰來著?”
一旁的明妃接過話來:“去年是慧貴妃娘娘吃到的,娘娘胃口好,碰巧多吃了一碗。”
太后一下想起來,連連點頭:“不錯,是這么回事?!?br/>
說完,扭頭看慧貴妃:“宮里頭還沒人連著兩年吃到過福呢,慧貴妃,瞧瞧你今年能不能再咬一回。”
慧貴妃原本還因為景辰陪著如意走來的事情有點冷,聽見太后突然跟自己說這個,趕緊扯著嘴角笑笑,視線落在如意身上:“臣妾去年是借著大家的福,原想著一碗便夠了,自己耳根子軟聽不得勸才多吃了一碗,歪打正著罷了,今年臣妾瞧著各位姐妹都極有福氣的,不管誰咬到,都是天佑南國。”
她這話倒是說得面面俱到,誰也不得罪,不少年輕姑娘還因為她這話躍躍欲試。
誰都想咬到,幾百個餃子里就那么一枚金福,那得是多幸運的事啊。
太后聽她說完也頷首,說話的功夫大家都沒動筷子,太后催著景辰快吃,大家這才都咬起來,開獎一樣,一個比一個咬得慢,都想著興許自己是那個幸運兒,別硌壞了牙齒。
景辰對這些倒是沒有什么特別大的興趣,筷子在餃子中間一戳,便知道究竟有沒有了,他戳得快,確認沒有了,便大口吃了幾個,然后看向慢條斯理一小口一小口咬餃子的如意。
她吃得慢,好半響都才吃了兩個,把太后都惹著急了,讓她趕緊咬。
如意有點不好意思,景辰怕她一著急嗆著,還出聲讓她慢慢吃,搞得太后看他好幾眼,想說什么又不好說。
聽太后催促,皇后和慧貴妃的臉色都有點不好看。
太后是什么意思,她們其實是明白的。
當年嫁給景辰之后,第一個年節的福餃是皇后吃到的,她是景辰的正妻,縱使景辰娶她并不是因為愛,太后依然給了她那個體面。
然后便是慧貴妃,蘇家的恩典,也不比佟家少多少。
去年大都無功無過的,太后便也沒安排什么,是真的憑運氣來吃,可今年不一樣,一看便知道太后用心,今年的福餃,必然是在如意的碗中了。
皇后捏緊自己的筷子,實在沒什么胃口,舉了會兒又放下,春梅在旁邊輕聲勸:“娘娘多少吃點吧,別餓壞了胃。”
皇后搖頭,目光看向太后身邊的如意。
這個小宮女,是真的要大步的往前走了。
她原本還沒曾把這個小宮女放在眼里過,如今看來,慧貴妃倒是比她更能感知危機。
席間陸陸續續有年輕的小姑娘嘆氣,今年又沒有吃到,她們年輕或許還不懂,倒是席間的夫人們互相交換眼神,都心中有數,一個個安心往下咬,知道餃子不會在自己的碗里。
上面的那位恪常在,今時不同往日了。
很快,如意便頓了一下,她牙齒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當即有些懵,不敢相信居然今年會是自己那么幸運。
看她發神呆住,太后都笑起來喊她:“怎么了?這丫頭,怎么還吃楞住了?咬到東西了?”
太后問了話,如意只能松口用筷子撥開,果然肉餡兒里藏著一枚金福,瞧著又精巧又貴重。
不少人伸長了脖子往上頭看,消息人傳人,沒一會兒恭喜的聲音就像是潮水一樣涌上來。
如意更懵了,有些茫然又僵硬的轉臉去看那些陌生的面容。
她們或許幾日前才聚在一起嘲笑過她卑微的出身,談論過她低賤的身份,但此時此刻,因為她坐在太后和皇上的身邊,因為太后和皇上不再遮掩的喜愛,這些曾對她冷眼相待,指指點點甚至譏諷嘲笑的人,都仰著一張張恭喜祝賀的笑臉,簇擁著,擠進她的眼簾。
她并沒有覺得眼前的場景熱鬧,她只覺得骨子里發冷,抿緊的唇線微微放松,如意也跟著她們一起笑起來。
但她心里很明白,若有一天,她失去了太后和皇上的喜愛,也會是這些人,再次把她踩入泥濘和深淵。
這枚金福,會讓她真正踏入所謂的后宮生活。
所有人都會開始正視她。
風暴將席卷而來。
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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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留如意說話,故意最后一個才放她走,這會兒出了永壽宮出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后了。
金福洗干凈了放在荷包里,此時掛在如意的腰間,感覺沉甸甸的。
響翠樂得沒邊,根本想不到這是太后的安排,只當如意真沾了皇上的龍氣,今日揚眉吐氣了。
西小院兒難得那么高興,響翠一路嘰嘰喳喳的說,趙嬤嬤也沒有制止她什么。
如意心里想著事,倒也沒把響翠的話聽進去幾句,進了院子瞧見兩個小太監在收拾枯草,才把思緒拉扯回來,想起一大早的自己宮里還多了兩個人的事。
響翠跟著如意進了屋里,聽如意說要見他們,才蹦出去把兩人領了進來。
慶林在衣服上擦擦手,進去前拉著慶喜叮囑,讓他少說話,一定要應答的時候,跟著自己應答就好。
慶喜咧嘴笑:“我知道。”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
慶林欣慰的拍拍慶喜的肩膀,聽見響翠催促了一句,趕忙低頭貓腰進屋跪下。
如意一眼就瞧見瘦小了,她原還以為是內府專門挑的,剛問了趙嬤嬤一句,才知道原來是響翠自己選來的。
雖然不知道響翠為什么選他們兩個,但既然來都來了,也沒有趕走的道理,如意沒訓過話,沉默了半天才開口道:“你們抬起臉來說話吧?!?br/>
這么趴著,只能看見帽檐。
她吩咐完好一會兒兩人才遲疑的直起身子,慶林瞄了一眼面前的小主,跟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早上趴跪在路邊,他可是一點兒沒敢抬頭,腿都跪麻了,確信主子們已經走得遠遠的,才敢拉著慶喜起來。
恪常在看著年紀還很小,聲音溫柔,長得也溫柔。
“你們叫什么名字???”訓不來話,如意就只能照著自己想的跟他們聊聊。
慶林:“奴才慶林,他是慶喜,今后在西小院兒當差,定然盡心盡力伺候小主。”
他說完又習慣性的磕頭,慶喜跟著他的動作,也磕頭。
如意聽完名字愣了一下,太多不好的事情一下子涌進腦海里,她便不太能笑出來了,連帶著慶林說的話聽在耳里也覺得很難受。
“盡不盡心,原也不是靠說的?!彼哉Z,并不是特意要說給慶林他們聽的,只是過往太沉痛了,實在難以釋懷。
如今慶春死了,她連憎恨也跟著他一塊離去了。
聽見相似的名字,只能覺得唏噓。
她原本只是心里這么想著,沒想到不自覺便呢喃出了聲音,慶林一直豎著耳朵聽著,以為如意對他們有猜忌顧慮,當下臉刷的一下便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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