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夜淋了雨，傷口裂開了，又急火攻心昏了過去...他現(xiàn)在只想見九鳶一眼！"
蘭隕擰眉哀求，不光是納蘭凌霄，便是他自己也心急如焚。鳳九鳶落到今日這樣的地步全是他一手造成，該得報(bào)應(yīng)的是他！是他才對！
夏驚塵望著納蘭凌霄，真想自私的告訴他九鳶已經(jīng)死去，讓他愧疚悔恨一輩子！可終究，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愛九鳶，愛到足夠容納她的全部喜怒哀樂，愛到可以放棄一切，愛到可以成全一切...
他是夏驚塵，是鳳九鳶這一生最引以為榮的知己，既是知己，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單指指著對面寂靜的樹林，斂眸道，"她剛走不久..."
"阿九..."
求求老天爺，我納蘭凌霄用十世的輪回求你格外開恩，讓我再見她一眼...
恩情老天垂憐！
烈日當(dāng)空，油綠的樹葉中透射下班駁的光影，殘落抱著她，眼睜睜看著她承受萬火焚身的痛苦而沒有辦法替她分擔(dān)，長劍在側(cè)，偏偏久久沒有勇氣拿起。
痛到最后，她漸漸昏了過去，最后一秒仍不忘投給他一個懇求與安心的眼神。他們都明白，片刻后再睜開眼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鳳九鳶...
不管死或者不死，那個風(fēng)華絕代傲然如霜的女子是再也回不來了。
殘落的手一直不曾離開她，逐漸灼燒如烈日般的體溫幾乎要燙傷他的肌膚，可那又怎樣？他不害怕...
依稀記得，幼年初見，她清明的眼睛里藏滿了悲哀與苦澀，卻又偏偏執(zhí)著的凜然于天地間，一剎那將他的心都占據(jù)。
遇見她，得已跟隨她這些年，是他之幸，得到她如此信任與憐憫，亦是他之幸，與她同生，他便不離不棄，與她同死，他何得何能？
"九鳶。"
呢喃一聲，他擰眉看著她昏睡中痛苦而安靜的容顏，握劍的手臂居然在不住顫抖。這些年，哪怕是要?dú)⒈M天下人也不會心生畏懼，今日卻遲遲不敢拔劍。
舍不得...是的，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帶她去死！她這般高傲傾世的女子不該去地獄...
"對不起！"
殘落默然頷首，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反手將長劍摔出丈遠(yuǎn)，久久不能展眉。
當(dāng)初滴血盟誓，只要你活著一日我便護(hù)你一生一世。
哪怕你是仙是魔還是其他，你只是你，是我殘落這一生認(rèn)定的鳳九鳶，你便是要涂炭天下生靈我亦不會為此蹙眉！
如此想著，殘落漸漸松開了眉頭，將她挪到樹陰下放在自己懷里，靜靜等著她醒來，靜靜回憶這許多年在一起的時(shí)光歲月，僵硬的五官帶出淡如清水的欣慰。
一盞茶的功夫后，她猝然睜開了眼，一雙血紅色眸子妖冶得驚天動地。似是貫注了滿滿的血漿，濃得連瞳仁都看不清，洶涌如海的血色不斷蔓延重復(fù)，洗滌了她所有的思想與記憶。
那一刻，炙熱的陽光都為此失去了光彩，整個天地間再沒有任何一樣?xùn)|西能比這雙眼睛還要漂亮無情。
那一刻，血紅的衣裳再度被紅眸渲染，從頭到腳充滿了魔力與殺氣，仿佛是一股從地獄燃燒而來的火焰。
那一刻，萬般姹紫嫣紅都臣服于此，白皙的肌膚，血紅的眼眸，墨云般飛揚(yáng)的長發(fā)，征征叫人畏懼而又不舍得移開目光。
那一刻，她已成魔。
她是魔，無心之魔。
從此，再不必?zé)n，再不必害怕，也再不必嘆息，過往一切都如飲了孟婆湯般忘得一干二凈...不，不是忘記，是被無心蠱吞噬。
"九鳶！"
殘落起身，輕喚一句，目中浮起淚光如許。
鳳九鳶聞言，驀然轉(zhuǎn)身，血紅的目光里無半絲熟悉之情，有的只是殺氣與冷漠，比之從前更教人心碎。
"我是殘落，被你允許生死追隨的殘落。"
他再一次擰眉輕聲說道，目光里依然有幾分期許和希冀，希望她還能記得他，哪怕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小的碎影也好。
然而，她終究不曾有任何反應(yīng)。他剛踏前一步，便見她眸光一凜，廣袖颯然一揮，頓時(shí)一股可怕的火熱氣浪將他逼退到丈遠(yuǎn)，胸口更是結(jié)郁難舒。
是警告！
"阿九..."
納蘭凌霄征征扶著身邊的樹干勉強(qiáng)站穩(wěn)，凝望著那道火紅如玉的身影心口一片窒息。
她穿紅是真的很美，沒有任何可以代替與比擬，她飛揚(yáng)的姿態(tài)一如當(dāng)年初見時(shí)的冷漠和驕傲，可如今，紅衣似舊，人卻已然錯過。
他看見了，她不記得殘落，她對著殘落都會出手...
"阿九！"
一聲呼喊，對面那紅衣女子卻無任何反應(yīng)，對這個聲音，這個名字沒有任何的記憶。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情景都是一陣嘆息。
納蘭凌霄紅著眼，傷口又滲出了血來，可又怎么比得上現(xiàn)在心里的痛苦？
曾經(jīng)她說，阿九這兩個字不配他來喚，那時(shí)也不過是酸楚，如今不管他怎樣呼喚都再看不見她任何的反應(yīng)和表情，這...果真是老天對他最大的懲罰！
蘭隕隨后而至，在看見她的剎那一個趔趄，背靠樹干難以呼吸。
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阿九...我來了！我來了！"
納蘭凌霄不顧身上不斷流血的傷口，固執(zhí)的朝她而去，帶著這許多年來被壓抑在心底的后悔和焦急，不料卻被她毫無預(yù)兆的一掌揮開！
愕然轉(zhuǎn)身，那緋紅的衣裳在九天飛旋如海棠翩躚，長發(fā)飛揚(yáng)，目中的紅光灼亮可怕，宛如燃燒著的焚身之火。（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