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廣袖優雅輕飛,帶出火焰般可怕的氣浪將納蘭凌霄再次阻隔在丈遠之外,絲毫不手軟。
"阿九...恩..."
納蘭凌霄舞著胸口,提起全部內力抵抗著她的阻擋,額頭青筋突現,每前進一步都艱難異常,可他眼里的堅持和執著讓人無法直視。如今的鳳九鳶已經沒有了意識,可偏偏他還是如此深情而帶著懺悔的凝望著她,凝望著那個再也不會看見他的女子,恍然有阻隔了三生三世的蒼茫遙遠之感。
"阿...九..."
鳳九鳶冷漠的眉頭微微一聳,手腕一轉,頓時七成內力散去,納蘭凌霄胸口猛然被集中,噴灑出幾口鮮血,頭暈目眩。
"凌霄!"
"主子!"
隱衛見此,紛紛拔劍朝鳳九鳶而去,縱然此刻的鳳九鳶給了他們太大的恐懼感和壓力,但只要是危機主子安全的人,他們便是死也要阻止她的靠近。
"退下!"
納蘭凌霄心頭一急,話音剛落,便見那五個黑色的身影從四方墜下,炙熱的林子里彌漫著一股難以散開的血腥味,他的暗衛連靠近她的資格都沒有,只一招,一招她便輕易殺死了他的五個隱衛!
剎那,納蘭凌霄手握成拳,心頭悔恨萬分。
她再也不記得他,再也不會事事為他著想,再不會事事幫著他,再也不會凄迷而悲涼的思念著他,那些風花雪月、生死扶助的歲月她都已忘記...
從今以后,愛也是他,恨也是他,悔也是他,苦也是他,都只是他一個人的故事。
那紅影飄然而去,瞬間消失在眼前,殘落抿唇追隨而去,無論天涯海角,此志不渝。
"隕..."
納蘭凌霄閉眸,長眉深深鎖起,難以釋放心口接踵而至的悲傷。
"她走了...她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記得了...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凌霄..."
蘭隕緊緊握住他的手,僵硬的人皮面具后一雙清澈悔痛的眼睛似要疼的滴出血來。
兆嘉元年,十一月初三,下了第一場雪,飄飄灑灑下了一天一宿,整個王宮一片雪白。有宮女早起收集了松上積雪留下來煮茶,必定是清香四溢。
十一月初四,王上下旨,王后梅氏風寒侵體,已神志不清,念梅家一片忠心以及護國有功特留梅氏王后之位,直至壽終。其后兩日,斷斷續續有江湖官員呈遞奏則辭去要職或懇請流放外地駐守,朝鳳帝都一一允準。
養心殿。
蘭越又搬了三十多份折子進來,案前男子一身灰白長袍,面如明月,目似星辰,比之納蘭凌霄還要雍榮華貴,只是眼里總有揮不去的愧疚和哀傷,叫人心驚。
此人正是蘭隕。自那日納蘭凌霄被鳳九鳶打傷后一直都沒有回宮,留在夏驚塵那里養傷,之后便到處尋覓鳳九鳶的身影,無論江山還是社稷一概不聞不問,蘭卓與蘭越奉命輔佐蘭隕處理朝事,而這些日子以來,為了天下安穩,蘭隕每每都會易容成納蘭凌霄的容貌面對天下,面對百官...
蘭越進前,恭敬行了禮,將手里的折子輕輕放在龍案上,道,"王上,天氣冷了,是否再加個暖爐?"
"不必了,孤不冷。"
"是。"
直至如今,蘭越等人才知道了蘭隕的身世,不得不尊敬之余更有嘆息。想來,主子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坐傭整個天下,又或者主子一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偷梁換柱的好法子...
現在想來,當初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鳳姑娘等他完成大業竟真的不是推脫之說,他就想著將江山托付給蘭隕吧...畢竟,他才是納蘭長風唯一的血脈。
若鳳姑娘能早些知道這一切的話也許就會...不,不可能,如此機密的事情一旦泄露隨時可能天下大亂,恐怕蘭隕自己也不知道吧。
不多時,外面起了風,蘭越取了狐裘貼心為他披上,后者筆下一頓,片刻后才又恢復如許,心頭思緒萬千。
"昭獨孤無緣來見孤。"
"是。"
半盞茶的功夫后,朱門再次被輕輕推開,一大片的陽光灑進來,獨孤無緣就在陽光下走進來,一步一步踏過腳下精致冰涼的大理石板,未有任何響動。
養心殿里安靜的可怕,連雪化花落之聲的清晰可聞,未嘗不是種世人難以了解的孤獨。
獨孤無緣看著那張年輕俊美的臉,眼中的疑惑漸漸化開,恢復平靜,朝蘭隕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蘭隕擱筆,徐徐抬眸,瞬間流瀉出帝王的桀驁與威嚴,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你知道孤找你來所謂何事。"
獨孤無緣垂眸,半是苦澀半是不安,"知道,但這無心蠱當真無解!無憂得知鳳姑娘現在的情形也非常后悔,但你知道,無憂很極端,在我方才出來之前他飲下了鶴頂紅。"
說到此,獨孤無緣黯然閉眸,回憶起這些日子來無憂痛苦不堪的樣子,倒也真的覺得死會是一種解脫。
"什么?"
蘭隕拍案而起,長眉倒豎,手握成拳,不過不待他開口獨孤無緣便續道,"你放心,在此之前,我已將無心蠱引導至我體內,縱然無解,但我不想亦不會牽連他人性命。"
如此,蘭隕才松了口氣,于是再度看著獨孤無緣的眼睛里多了份感激與信任。
獨孤無緣抿唇,"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講。"
"懇請王上允許我將無憂的尸體葬在水月鎮,那里是孤獨家的故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