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時候,她習慣枕著我的腿靜靜看天,漸漸連她的眼睛都變十分安靜而凄涼。
那時,她望著我,只遲遲問了句,"你會不會也背叛我?"
我看見她眼里的脆弱和悲傷,心頭如壓了泰山般沉重,痛不欲生,我只凝視著她的眼,安靜的說,"只要你還活著一日,我便護著你一生一世。"
她赫然斂眸,嘴角微微上揚,無言一聲,謝謝。
縱橫這漫漫一生,回憶里最幸福的莫過于那段無涯洞的歲月,桃花林中,她的眼里只有我。
絳州府,吉祥鎮。
武林世家周家老爺兩月前去世,將家主之位交給了最小的兒子,年僅十九歲的周仲,六月二十二行繼承之禮,武林各方送來賀貼,更有與周家交好者親自前來恭喜,于是周府門前一時間車水馬輪,好不熱鬧。
庭院里種著絳州獨有的芳若樹,開著淡紫色的小花,花下假山青湖,林木錯落有致,拱橋后便是一排排房屋,紅磚綠瓦一片祥寧之色。
"恭喜!恭喜!"
"里面請。"
"你瞧這周公子雖然年輕,可行事為人不失禮數,便是這品味也儒雅的很,難怪受周老爺喜愛,膝下五子中不乏功夫佼佼者,卻竟將這家主之位傳給了他。"
"周公子確有過人之處,否則周老爺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滿意?"
"那倒也是。"
亭子里不乏此類悄悄議論者,不過大多數人對周仲是很贊同的,畢竟此子行事爽朗,性格儒雅,的確是武林中難得的青年才俊。
偏遠處一座小亭子里也同樣坐著一白一紅兩人,白衣男子面色清冷,目蘊雍雅華光,端著茶杯的手指白皙修長,干凈如綻放的白色蘭花,香氣襲人。
緋衣女子則顯然是不講求規矩約束之人,眉目間跳躍著淡淡的放肆與輕狂,冷眼看著站在人群中接受恭賀的周仲,再看一眼對面神色從容的白衣男子道,"周仲確實是個好人,可惜要被周家那幾個金礦給害死了!"
言辭間盡是惋惜,可那雙冷漠璀璨的眼睛里看不出半點同情。
周家在武林享譽盛名已久,朝廷更是很器重之,為的全是周家在絳州的那副金礦圖,這對朝廷來說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以鳳九鳶對他的了解,這些年他專是要和朝廷作對。自然,這周家是不會放過的。
凌霄瞇眼,好看的鳳眼中躍過難以言說的熱烈光芒,跳動著殺戮帶來的興奮。
"你猜本公子這次要從哪里下手?"
他挑眉側目望向她,帶著淡漠如許的笑容,妖孽無比。
鳳九鳶斂眸細想了半刻,忽然唇角上揚,一字一句道,"周仲什么都好,就是見不得女子落淚,以你那假仁假義的性子來看,也許這周仲會成為武林里牡丹花下死的一個家主也不一定。"
她本就是句玩笑話,卻不料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忽然握緊,眼底涌過一種可怕的暗浪,很快消失不見。
而那一瞬,鳳九鳶真切的感覺到了龐大的殺氣直撲面門而來,充滿墨蘭誘惑的殺伐之氣。
周仲應付了諸多來客多喝了兩杯有些頭暈,便將場子交給二哥自己出來換身衣裳透透氣,正值六月天,煩熱的很。
走到芳若花下忽然聽見有女子淺淺的啜泣,尋聲而去只見假山后面一名綠衣女子正顏面哭泣,傷心欲絕。
周仲喜歡詩書,五歲便能吟詩作賦,因是家中幼子又深得父親寵愛,常常與文人墨客相伴游歷天下風景,便養了一幅慈眉善目心腸軟的性子。
"姑娘。"
綠衣女子聞言,匆忙擦干了眼淚轉身,梨花帶雨,目色微凝,當真是楚楚動人。
"是你?"
周仲也是心中一驚,這女子他認識,正是幾個月前父親娶的第十一房姨太太,當時父親已經病重,娶這顏氏也只為沖喜,他們幾個孩子也只遠遠見過她一面,并未真正見過。不想,她竟如此年輕。
想到此,周仲本該行庶母之禮,可著顏氏女子比自己還要小兩歲,這個娘是當真喚不出口,只微微頷首道,"可是有什么傷心事?"
顏氏聞言,微微搖頭,纖細的身姿有著弱柳扶風之態,眉梢眼角的凄苦更是讓****的周仲自此念念不忘。
"如今我已繼承父親心愿,你若有什么事也大可與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
"我...哎..."
未說先嘆,垂眸轉身的剎那,周仲覺得古人筆下那如花美眷也不過如此了吧...
后來,幾經周折周仲才知道原來是她的母親病重需要銀子,因她剛過門不久老爺便死了,被許多人視為不詳之身,更不敢再開口說此事,每每想起來時也只有以淚洗面。
周仲知道后,派人請了大夫給顏老夫人看了病,開恩同意顏氏回家伺候母親終老,顏氏更是感激不盡,期間常常派人過去送這送那,儼然一副家主體恤之情,便是那顏氏也不覺與他有了書信來往,先是感激,而后二人漸漸討論一切詩書,周仲才發覺顏氏文采出眾,更加心生歡喜。
數月后,顏老夫人病逝,顏氏回到了周家。
夜深人靜,周仲沒有忍住相思之情,還是輾轉來到了她的院子,縱然知道那是他的庶母,可這一份愛慕之情就是無法放下。
恰好,顏氏也在月下惆悵,清泠的月光灑下來,他們四目相對,這幾個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在那來來往往的書信里說了,如今見到了彼此,竟是無語凝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