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段懺悔的日子,來好好地檢討我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孽。
我沒有再聯系過金莎,我選擇性地想去淡忘這個名字——金莎,或是阿凝。。。
在公司里遇見她的我,總是低著頭夾著尾巴跑,我不敢去看她,但我知道她又把頭發染成了金黃色,又把嘴唇涂得鮮紅,又踩上了圓頭的高跟鑲鉆鞋。
公司里的老師們都認為我們是情侶吵架,嚴重到波及分手。只有許環良老師從不向我過問此事,只是偶爾會打探,為什么和Yvonne不再說話。
我知道Yvonne的脾氣,她一向孤傲,再者說,當時確實是我做的不對。兩年多了,打破僵局向來不是我的強項。
還有懷秋,也一年多沒見到了,雖說沒有簡訊從沒斷過聯系,但彼此都很忙,總是沒有機會舒舒服服地閑聊幾句。聽說他也簽了經紀公司,可能也在準備發片呢吧。
終于,我再一次變得孤獨而冷漠,我再一次把自己圍在音樂的世界里。
我孤寂地把自己縮成一團,開始變得刻薄而偏激。也許是因為自我折磨的思考太多了,我的腦海里總是蹦出來一些反派的調調,和一個叫做“西界”的地方。
西界是那么冰冷,卻給了我很強的歸屬感。在那里,我可以不用為自己人性的天生丑惡而自責,也可以不去隱藏自己骯臟的齷齪的想法。
在那里,有通向過去的路。
在我有限的記憶中,我曾經熾熱地熱愛著音樂,曾經真摯地向往過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想要重新認識那個自己,重新去理解那份熱忱。我的大腦已經被太多其他的、不重要的、繁雜的、不值得的事情所占據,我想要去清理它們,還我自己一刻安寧。
出道三年多的時間,我或許已經摸索出了一些規律。
如果要寫自己真摯的想法,就沒有名利;如果要名利,就不能去寫最簡單明了的旋律。如果要表現得自在,就得不到轉播的鏡頭;如果想要轉播的鏡頭,就要舉止夸張。如果想要在公共場合發表真實的想法,就會挨罵;如果不想挨罵,就得學會說場面話。這就是娛樂圈的現實面,像金莎說的一樣——
每個人都心懷鬼胎,每個人都期待著利用別人,每個人都害怕落入他人的陷阱。
我自以為的“原則”和“信仰”總在名譽和金錢面前放得很低。
可是當我不斷地重復著去寫膾炙人口的旋律,千篇一律的韻律在門外漢和狂熱粉絲耳中都是一樣好聽——我卻愧對于自己的內心。
看著《曹操》的銷量還在不斷地向上累計,高高地霸居榜首,驕傲地遙遙領先。
我的心里沒有絲毫喜悅可言。
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可導致我失眠的早已不是對翌日的期待,而是山大的壓力和難言的苦悶。
夜晚的風悄悄拂過窗欞,給我帶來了幾縷清涼,卷席我進入了一個透徹的夢境:
首先充斥進我的鼻腔的是清新的海風,夾雜著花朵的鮮妍與馥郁——
我回到了那片花海——
明亮。
無暇。
這里曾是我心靈的躋身之所。
正當我將要卸下防備、松懈神經、舒緩身心之時,只聽得驟然間一聲霹靂——天空下起了雷鳴大雨。我把外套脫下來舉過頭頂,但奈何大雨滂沱,身上還是濕透了。四周是無垠的綻放的花蕾,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能避雨的地方。
在我手足無措的茫然中,一束輕柔的光從山谷的另一端落了下來,我知道這是仙女的預兆——
阿凝就這么款款地向我走來,踏過滿山遍野的芬芳。
豆大的雨滴落在她的發梢,糾纏成唯美的曲線。她很堅定地拉過我的手,我就那么呆呆地隨著她——隨著她的步伐越來越緊,直至兩個人都快失去呼吸。
耳旁的暴雨仍在呼嘯著,我不想再跑了,牢牢地把她拉住。
我大聲呼告著:
“別跑了,就讓雨下吧!”
她的聲音也,聲音在雷雨中顯得很單薄:
“我們會濕透的!”
我仰起頭,看向蒼茫的天空:
“我們已經濕透了!”
我把她拉到懷里,就這么緊緊地抱著她。
我們的皮膚緊貼著自己的衣服,我們的衣服緊貼著對方的衣服。
她是溫熱的,我也是溫熱的。
洶涌的雨水啊,就要把我們吞沒。她在我耳邊哀告著:
“小瓜,唱首歌給我聽吧?!?br /> 我大腦卻一片空白,一支旋律都記不起來。思緒滿天飛舞——越是想去抓住,卻越沒有頭緒。
感覺著她在變得冰涼,我伸出手抹去她臉上的雨滴,她的睫毛上都掛著水珠,閃著晶瑩又剔透的光澤:
“我不唱歌,我要寫一首歌,寫給這大雨,寫給這滔天的巨浪?!?br /> 我的聲音在曠野中突然被放得很大,我感覺胸口熱熱的,像是有什么要噴涌而出,我的聲音更嘹亮了:
“我要寫首歌,寫給茍活的我自己!我要寫首歌,寫給那令人又愛又恨的現實面!我要寫首歌,寫給過往的曾經!我要寫首歌,來表達我對這俗世復雜深邃的感情!”
余音繚繞。
剎那間,那紛紛揚揚的雨滴被擊碎成煙塵,飄渺在花海的上空。
阿凝也化作暖陽落在我心底。
我感覺到力量在那株破碎的神經里被孕育,然后蠻橫地生長——我又追回了曾經的那份傲骨,也可以說又拾起了最初的那顆真心。
“在最最冰冷的西界,阿凝就是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