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顧鈺溫柔地拒絕了利未安森,他正站在房間的一角,智能機器人在進行每日的例行清潔。
而利未安森在聽到回復之后,失落地趴在了剛剛被清潔完的沙發上,像是一只被主人遺忘的大金毛。
“真的不可以嗎?”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然后再次被拒絕。
顧鈺有些無奈,“是真的不可以。”
就算他再怎么對指揮官不熟悉,也知道精神力鏈接這種東西不可以隨便鏈接,先不說他的等級并不能支持鏈接,就算是可以,也要經過上層批準。
顧鈺大概能知道利未安森在擔心什么,他安撫道,“宋津被調走之后,學校方面對下一個指揮官的選擇會更加謹慎的。”
利未安森眨了眨眼,“所以這個指揮官的人選為什么不能夠是你呢?”
智能機器人已經將屋子打掃完了,道別之后就走了出去,顧鈺順手將門關上,“我無法勝任這個職位,而且我的精神力等級不夠,也沒有上過專門的課程,對于指揮戰斗這件事情,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利未安森并不死心,“我覺得你會做得很好,聽說指揮官的第一節課講的就是要向隊伍里的成員交付出信任,可那些指揮官又有幾個能做到信任我們呢?”
他撇撇嘴,語氣輕蔑,帶著些許傲慢,“他們就只是安安穩穩地坐在后方對我們指手畫腳,還要責備我們完成任務的速度不夠迅速,責怪我們沒有按照計劃進行,不過是一群無能又愚蠢的人。”
“不要以偏概全,據我所知,在前線戰場上跟隨隊伍一起犧牲的指揮官也不在少數。”顧鈺收拾著房間里的東西,下午的時候他要去養育中心接顧燃,出門之前他習慣于將東西都規整好,房間也恢復到原先的模樣。
“要注意措辭。”他批評著利未安森,雖然口吻并不嚴厲,但是也足夠令人提起注意,“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也沒有立場去讓你收起對指揮官的偏見,但是你這樣說是對其他富有責任心的指揮官的不尊重。”
而且這樣的話被有心人聽見,散播出去,對利未安森來說不是件好事。
利未安森認錯的速度很快,他黏黏糊糊地撒嬌,“好的好的,對不起嘛。”并且舉起手做出了保證,“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隨便說這種話了。”
他仍舊沒有放棄,嘗試著勸顧鈺試一試,“而且你也說了,你不能與我們建立起鏈接,既然如此就試一試嘛,又不會虧。”
利未安森在與顧鈺說話的時候,尾音總是會不自覺地上揚,最后一個字也會下意識拖長,并且會帶上許多語氣詞,帶著幾分嬌嬌憨憨的勁兒,少女得很,每說一句話就跟在撒嬌一樣。
只是并不惹人討厭,顧鈺看著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利未安森,輕輕嘆了口氣,雖然不討厭,但是確實有點纏人。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顧鈺轉移了話題,他剛剛將最后一件衣服疊完放好,“我在今天申請了外出,去養育中心接顧燃,帶他在外邊透透氣,然后半路帶上顧年去看一看父親跟母親。”
顧鈺想了想,“我也會問問大哥有沒有空的。記”
按照顧鈺對顧景云的了解,如果沒有人對他發起邀請的話,那么顧景云是絕對不會自己過去的,而且在昨天的時候,顧景云應該就已經將時間空出來了,只是在等待被邀請而已。
某種意義上,對顧景云這個人只要順毛捋就不會出事。
“哎!?”利未安森一個打挺坐了起來,他就跟一只被肉骨頭迷暈了頭的小狗狗,立刻就忘掉了剛剛纏著非要顧鈺鏈接自己的事情,而是全身心地考慮起了新的事情——顧鈺要帶著他參與家庭聚會——除了顧鈺的父母跟兄弟,就再也沒有外人的那種聚會。
利未安森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耳尖,他只得慶幸自己最近的頭發長長了一些,剛好將不爭氣的耳尖遮住。
“那、那我需要做什么準備嗎?”利未安森有些手足無措地抓了抓頭發,舉例道,“比如給父親母親帶點什么禮物之類的?”
顧鈺糾正道,“是伯父伯母。”
利未安森這才反應過來,“哦哦哦對,是伯父伯母。”
顧鈺:“不必太緊張,就只是個聚會而已,什么也不用帶,只要人到就可以了。”
利未安森倒是沒有否認,他伸出手比劃著,兩個手指湊得很近,“我就只有一點點緊張。”
顧鈺自然是輕而易舉就看出來了利未安森的緊繃,就在得知要參加聚會的那一刻就連脊背都繃直了,他輕笑一聲,“也不用太局促,我還邀請了諾蘭跟吳九辨、嚴策,還有茜茜他們過來,有這么多人陪著你,不用擔心。”
“嗯嗯,嗯?”利未安森點頭的動作頓了頓,不可置信道,“就連他們也要來嗎?”
“我覺得,或許諾蘭他們并沒有空來參加”
“唔,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顧鈺的話里帶了笑意,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利未安森的表情變得失落,“諾蘭昨天就問過我,并且向我申請要參與這場聚會了。”
這個應該也是顧景云的手筆,讓諾蘭他們負責顧鈺這一次外出的安全問題。
顧鈺現在居住的宿舍就在帝國軍校s級居住的區域中心,對于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人來說,除了安保系統以外,那些s級就是最后也是最牢固的一條防線。
只是這種安排也只能是暫時的,畢竟s級白天也有自己的訓練跟任務要做,最近只是因為聯賽剛剛結束沒多久,所以有空在宿舍。
接下來上層應該會將守衛顧鈺這件事情變成一個日常任務,由各個隊伍輪流接手。
“哦。”利未安森干巴巴地應了一聲,于是再次趴在沙發上變成了蔫蔫的模樣,像是連耳朵跟尾巴都垂下的金毛一樣。
吳九辨跟諾蘭剛剛就在門口等著了,見狀,諾蘭嘆了口氣,移開了視線,而吳九辨則是笑瞇瞇地出聲撩撥利未安森,“失落什么嘛,就算諾蘭是第一個被邀請參加聚會的人,可你也是倒數第一個,沒什么差別的。”
利未安森抬起頭,梅紅色的眼眸顏色深了些許,趁著顧鈺轉身的時間,他做了個威脅的手勢,動作懶散隨意卻是掩蓋不住的凌厲殺氣。
“啊呀,真兇。”吳九辨笑瞇瞇地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并無惡意,玩笑點到即止。
顧鈺回頭望了記一眼利未安森,利未安森立刻收斂了剛剛囂張的表情,一臉無辜地回望過去。
只可惜沒有騙過顧鈺,顧鈺不輕不重地訓了他一句,“安分點。”
于是利未安森只得老老實實地縮在沙發的一角,乖巧地“哦”了一聲,然后看著顧鈺跟吳九辨諾蘭他們打招呼,寒暄。
利未安森磨了磨后槽牙,心道吳九辨這個人當真是狡猾。
……
會議室內,有人提問。
“今天顧鈺身邊的s級守衛安排好了嗎?都有安排了誰呢?”
“昨天我就安排妥善了。”顧景云的語氣不緊不慢的,順便向一旁的副官示意了一下,“名單待會兒會發到各位的郵箱內。”
捧著一個平板的副官點頭表示知道了,動了動手然后將名單發了過去。
“第二軍校的s級該如何處置?他們似乎并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十分順從地接受了我們的安排,但是也并未說要歸順我們,我覺得對于第二軍校的這些s級還是要慎重一些,留著的話用還是不用都讓人如鯁在喉……”那人的聲音越說越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留他們為好。”
顧景云深吸了一口氣,眉眼間不可阻擋地流露出些疲倦,“第二軍區的作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這種表現已經將要留在我們這里的意圖表現得很明顯了。”
“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就不必再問了。”
一頭紅發的帝國軍校校長寬容地笑了笑,補充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身為第四軍區的領導層,這點膽量還是要有的吧。”
宋家的家主聽著這些問題,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她心知宋津給宋家拉了不少分,現在能不出頭就不出頭,明哲保身為上。
只是在顧景云已經表態的情況下,仍舊有人就第二軍校s級的事情不依不饒。
“第二軍區的訓練方法我們也知道,能活著從那個學校出來的s級手上多少都沾著同伴的鮮血,暫且不提他們的能力如何,這樣的人我們真的需要嗎?真的敢用嗎?”
“而且利未安森跟阿斯莫德之間的矛盾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之前利未安森跟宋津之前的吵鬧就差點壞了大事,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不但矛盾更加大,而且能力也不相上下,吵起來恐怕會將事情鬧得更大。
顧景云對于這樣長篇大論的質疑無動于衷,他連眉毛都沒動,只是往后靠在了寬大的椅背上,眼也不抬地宣布了一件事情。
“今天顧鈺的護衛任務,我讓阿斯莫德也去了。”
于是會議室內一片嘩然。
在這一陣聲音喧嚷過去之后,顧景云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
“利未安森也在。”
這短短六個字不亞于投下了一顆炸彈,會議室內變得更亂了。
顧景云唇微彎,極其放松地往后靠去,他伸手理順自己長發的發尾,顯然面前這一幕讓他感到十分愉悅。
宋家的家主見此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心想還好她帶著宋津上門認錯認得積極,不然就光憑顧景云的手段,就足記夠宋家受得了。
……
阿斯莫德與利未安森之間的關系并沒有上層想的那樣激烈。
即使兩人在聯賽上都曾經想置對方于死地,但是再見面時都十分默契地將對方當作了空氣,誰也沒看見誰一樣,各自走向各自熟悉的同伴。
一群s級浩浩蕩蕩地待在養育中心門口,一字排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場面頗為壯觀,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顧鈺將顧燃接出來。
“聽說當初顧鈺考心理評估資格證就是為了能從養育中心將顧燃接出來才考的。”不知是誰率先感嘆了一句,“我們應該算是托了顧燃的福才有了顧鈺這個校醫吧。”
吳九辨少見地接上了話,“這么說也對,如果不是顧燃。顧鈺應該在醫療兵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
立刻有人接話,“顧鈺心太軟了,不適合當一個醫療兵。”
“我當年可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不知是誰說話酸溜溜的,“顧燃幾歲了啊,也該到自己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吧,還不被驅逐出家庭嗎?”
“誰叫人家命好呢,人家有哥哥。”
茜茜聽見這話,幽幽地看向利未安森跟阿斯莫德,視線在這兩者之間游移,慢吞吞地內涵道,“那得看是什么樣的哥哥吧。”
阿斯莫德倒是不為所動,跟說的不是他一樣,老神在在的模樣。
利未安森聞言輕嗤了一聲,他一身休閑裝扮,穿著一件嫩黃色的連帽衛衣,帽子拉了上去,遮住了他的一半眉眼,顯得極其少年氣。
他靠在校門口的欄桿上,抱著胸,帶著幾分得意洋洋道,“我的命才好,顧鈺不是我哥哥,但我還是碰上了他。所以事情的重點不在于哥哥,而在于顧鈺。”
“你們的命比起沒有碰到顧鈺的s級來說不也好得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血脈暴動這件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