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歸來一</br> 三王子跪在下面，心里把到自己面前胡他娘的出主意的鴻臚寺官員給罵了個狗血噴頭,但他粗中有細,還算是個穩得住的,心中雖然驚慌，但還是立即就請罪道：“陛下，小王不知,對縣主有所冒犯，還請陛下恕罪。”</br> 皇帝自己媳婦被人覬覦雖然心中不爽,但轉念一想,他早就憋得慌了,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把此事宣告于天下。</br> 所以他便還算和顏悅色道：“不知者無罪,你剛到大周自然是不知此事的。待縣主回京，朕就會和縣主大婚,屆時王子若是還在京中,就來參加大禮吧。”</br> 眾大臣：......</br> 我們久居京城對此事也是不知情的啊？！</br> 此時的皇帝笑得滿面春風，那股子得意和意氣風發簡直是掩都掩不住。</br> 大臣們何時何曾看到過這樣的皇帝？</br> 眾位大臣一時之間又是目瞪口呆,又是心緒萬千。</br> 還有,這位明禾縣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br> 及至他們反應過來,本能的就想勸阻。</br> 不管那個女人是誰,但皇帝說要立后,那他們就想阻止。</br> 立后是皇帝能張口就來的嗎？</br> 可不得經朝堂商議，經禮部遴選，最后多方考核才可定下的嗎？</br> 這也太輕率了些！</br> 他們心中覺得不妥。</br> 可是這位新帝又不比貞和帝。</br> 他們也不敢貿然上前去做個諫臣,被皇帝當靶子打，所以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定在了楊首輔身上。</br> 楊首輔卻是垂著眼杵在那兒不出聲。</br> 他年紀大了。</br> 經歷了三朝，前面皇帝做的什么荒唐事他都見過，早就有了非同常人的忍耐力，更不像其他大臣那樣沒事也要挑點事兒出來鬧一鬧。</br> 皇帝登上了帝位，還不是靠殺了他父皇登上帝位的，他已經覺得了了自己的心事，已經能安心的致仕了。</br> 至于皇帝要立后，要立哪位......別說是皇帝要立那位明禾縣主，就是皇帝要立阮氏，他都不會多說什么的。</br> 看看貞和帝吧，他立的皇后也好，封的妃嬪也罷，哪個不是出身名門？結果后宮卻鬧成了什么樣子，前朝鬧成了什么樣子，還好最后他沒能殺成當今，不然天下可不就真的亂了嗎？</br> 想想都讓人心驚膽戰。</br> 相比較陛下只是要立明禾縣主為后，他已經覺得老懷甚慰了。</br> 所以不管眾臣怎么拿眼睛戳他，想讓他上前做個出頭鳥，他都是不動如山。</br> 眾臣急得腦袋能冒煙。</br> 最后還是溫次輔下了大獄之后，新提上來的次輔鄭騫鄭次輔上了前。</br> 他上了前，輕咳了一聲，就跪下道：“臣等恭喜陛下，賀喜陛下。”</br> 眾臣：......</br> *****</br> 皇帝要立明禾縣主為后一事就這么莫名其妙的在朝堂上定了下來。</br> 大臣們甚至不知道這位明禾縣主是何方神圣，心中不免茫然失落。</br> 也有許多大臣知道南陽侯府的姑娘跟著大長公主去江南賑災一事的，想到當今陛下曾經算是南陽侯府的“養子”，和那姑娘是兄妹相稱的，不免“恍然大悟”，原來是南陽侯府顧家的姑娘。</br> 這原先吊在高處空落落的心便落了下來，雖還有些失落，但到底好上許多。</br> 陛下不是專寵那阮氏，肯立顧家女為后，這終究是好事。</br> 他今天能立顧氏，那明天別家的姑娘入宮也就不遠了，甚或已經有不少的大臣心里甚至已經在想著自家哪個女兒或者孫女或者族中女兒適合入宮了。</br> 于是下朝之后便有不少的大臣紛紛就去向南陽侯道喜。</br> 南陽侯自來嚴肅板正，但家中女兒被立后這樣光耀門楣的大事還是讓他那板正的臉上露出不少的喜意出來。</br> 不過畢竟女兒還沒回來，圣旨也還沒下到家中，是以同僚過來賀喜，他便也只和各位同僚福了福手，道上兩句“同喜”，再不肯多說就匆匆回家去了。</br> 南陽侯夫人曾氏聽到自家老爺傳過來的消息先是一呆，隨即眼淚就滾滾而下。</br> 他們的女兒為了這個后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啊！</br> 這可真是苦盡甘來了！</br> 南陽侯捋著胡須，道：“夫人，此事陛下到底還沒下圣旨，不能太過得意忘形，是以你定要約束著下人，不能在外胡言亂語，以防給女兒和家中徒增是非，另外你在外面作客，若是各家夫人說起，你便也說不知便是。”</br> 南陽侯夫人忙應下。</br> 做人要低調行事，這些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br> 不過知道歸知道，她出外應酬之時，那腦袋抬得總比往常要高上許多，雖笑著，在別人的恭喜和逢迎之下，那架子自然也大了許多，連笑容都驕矜了許多。</br> 總之，到底不一樣了。</br> *****</br> 因著這后位一事，京城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愁。</br> 這愁的人家就包括阮覓的娘家阮家。</br> 他們自從得知女婿被封侯興沖沖的趕到京城來，一路驚喜不斷，到最后自家女兒孫女竟意外地成為太子殿下的專寵，自己外孫曾外孫成了太子殿下唯一的子嗣，心中對阮家未來的期待也是不斷變大的。</br> 甚至未嘗不有將來封侯封爵的可能。</br> 這并不是他們妄想，而是大周有慣例，皇后或者太后的父兄是可以蔭封爵位的。</br> 可誰知道他們家養出了個傻子，為太子殿下把命折了......雖然現在說是還沒死，但半死不活估計離鬼門關也不遠了，結果卻什么也沒撈著，還不肯替自家考慮，把妹妹送到太子殿下，不，陛下身邊服侍。</br> 阮家老太爺老太太想著這事簡直是一肚子老血都能嘔出來。</br> 就這不算，因為上次的事情一鬧，他們甚至連孫女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想要上門去探望一下阮覓，好好問一下她陛下現在到底對她是個什么意思，再好好商議一下對策都不行。</br> 阮家人能不鬧心嗎？</br> 阮老太爺召了長孫阮禮敘說話。</br> 阮禮敘剛才去江南辦完差事回來。</br> 因著他此次去江南辦差有功，中間還做誘餌遭了幾次刺殺，因此甫一回京就被皇帝提拔到了京衛指揮使司，成了正四品的指揮僉事。</br> 這大概是阮家唯一謀到的好處了。</br> 但那還是長孫拿命換來的。</br> 離阮老太爺的期待可是甚遠。</br> 阮禮敘進門之前阮老太爺已經在房中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br> 轉的一旁的阮老太太和阮大老爺簡直頭暈。</br> 阮禮敘一進門，阮老太爺就頓住了腳步，轉身看著他問道：“禮敘，你去過江南，那明禾縣主到底是何人？可就是那南陽侯府的顧鄉君？”</br> 說著心就焦得難受。</br> 他可是很清楚，聽說孫女當年就是跟南陽侯府鬧翻了才跟陛下和離，搬出了南陽侯府的。</br> 阮禮敘垂眼，道：“明禾縣主是大長公主的弟子，孫兒只是運送藥材過去，不過是遠遠看見過縣主一眼，具體是不是那顧鄉君孫兒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江南百姓說，縣主賢德慈愛，想來會是一位賢良的皇后。”</br> 阮老太爺聽得一陣心堵。</br> 賢良，賢良，再賢良能容得下孫女所出的，陛下的皇長子嗎？</br> 孫女可真是一個糊涂東西！</br> 他道：“禮敘，現在只有你能跟宮里搭上話，你妹妹她也和你最是親近，你若去見她，她必不會閉門不見，你看看能不能求求陛下，讓你去見見她......現在你妹妹這樣生死不知，陛下也不給她什么位份，這，這可算是怎么回事啊？！”</br> 阮禮敘垂眼應了一聲，道：“好，若是有機會，孫兒會求陛下的。”</br> 他嘴上應著，心中卻微哂。</br> 若是他們知道明禾縣主就是妹妹，妹妹就是明禾縣主，還不知道又要打什么心思。</br> 妹妹換了身份也好，他可沒有什么不舍的，就阮家這些吸血的，女兒于他們眼里不過就是家族換取利益的物件罷了。</br> 他已經知道他們得知妹妹病后就想送阮玥給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一事，他只能冷笑，他們還真敢想。</br> *****</br> 陵江城。</br> 到了九月下旬，陵江城的情況已經日趨好轉，城里城外的災民已經陸續離開，回歸家園了。</br> 這日阮覓正在書房和嘉寧長公主拿著江南的圖冊一起說著些地方風情，長公主身邊的侍女青莢就敲了門，走了進來對長公主稟道：“殿下，京中有陛下的親筆書信給殿下。”</br> 說著就雙手捧上了一個包裹。</br> 包裹上面還有一封信。</br> 嘉寧長公主挑了挑眉，伸手取了信，就命青莢把那包裹放到了桌上。</br> 嘉寧長公主抽了信閱覽。</br> 阮覓看了一眼長公主，再看了一眼包裹，沒出聲。</br> 長公主很快的掃完了信，看向坐在一旁手劃著書冊的阮覓，笑道：“陛下催我們回京了。”</br> 阮覓輕哼了聲。</br> 長公主看著她那個神情就忍不住笑了出來。</br> 原本也沒什么事，但阮覓也不知為何莫名就被長公主這個笑笑得有些臉熱。</br> 她“唔”了一聲，道：“師傅，我們來一趟江南，一直都陪著災民們住在這陵江城，日夜都操心著各種事情，現在事情好不容易上了正軌，我們不去別處逛逛嗎？”</br> 長公主笑道：“是挺可惜的。不過陛下說，玄凌最近已經越來越不滿，在宮中各種鬧騰，說是你若再不肯回去，他就要把宮里都給拆了，過來江南了。”</br> 說完側頭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包裹，伸手推給了阮覓，道：“陛下在信中說了，這些都是給你的。”</br> 這兩人還真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