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重新啟動。</br> 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味道,葉南只顧悶頭猛吃。</br> 快速解決掉煎餅果子,把袋口扎緊,她咬著豆漿吸管望向窗外。</br> 發現這是與去公司相反的路,葉南只是眉心一收,沉默不語。</br> 車身繞過寬廣的主路,駛進窄巷,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門前。</br> 葉南認得,這是“盛世”的側門。</br> 北城出了名的娛樂場所,坐地數公頃。有人在這里為了紅顏、面首,一擲千金;也有人曲意逢迎,只為討個活法。</br> 這么多年,慕云起鮮少出入這種場合,多數是生意上的逢場作戲。</br> 可現在還不是“盛世”的營業時間,來這里做什么?</br> 葉南疑惑,又朝賀驍示意,他卻有意避開,垂著頭作鵪鶉狀。</br> 心里沒底,但她腳下的步子卻一步不落。</br> 進了側門,拐過幾段昏暗的走廊,視野頓時開闊。</br> 這是接待的前廳,因為沒有營業,只亮了幾盞微弱的燈。</br> 三人走進電梯,直升頂層。</br> “叮!”電梯停在七層,開門正對長廊。</br> 幾步一盞燈,走到盡頭,只看見一扇上好的紫檀木門,通體成血赭色,門上精雕過的花紋深沉古雅,空間里隱約飄散著獨特的木香。</br> 葉南欲要伸手敲門,慕云起看著她的手說道。</br> “你跟著我。”</br> 沒有猶豫,她點頭,而賀驍就留在門外等候。</br> 進了屋,屋內的設施、擺放整體偏中式,但并不花哨,韻味大氣優雅。</br> “為了慕總,我下了班都沒來得及補覺。”女人走出房間,聲音如溫潤甘冽的泉水。</br> 一襲魚尾擺的針織長裙描摹出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挑剔的煙紫色在她身上猶如量身定制。</br> 即使她腳下只踩了一雙棉絨拖鞋,素面朝天,卻絲毫不影響那張麗質天成的臉。</br> 葉南站在一邊看得出神,她發誓,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br> 難怪有“一擲千金為紅顏”的說法,她一女的都看呆了,就更不用說男人了。</br> “覺得虧了?”</br> 慕云起淡淡的掃了一眼,便隨意的坐了下來。</br> “怎么會,我也只有抱怨的份。”她笑道。</br> 女人很識趣,奉了兩杯茶,一杯給慕云起,一杯給了她。</br> 葉南雙手接過,點頭致謝,淺嘗了一口。</br> 她不太懂品茶之道,只覺得喝到嘴里茶香四溢,好喝。</br> 可慕云起并不是來喝茶的,他開門見山。</br> “最多一個月,她交給你了。”</br> 葉南馬上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他這是什么意思…</br> 女人將目光挪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嘴邊依舊是勾人的笑。</br> “底子不錯,不過…這小手握得住槍嗎?”</br> 槍?未免太小瞧她了。葉南揚了揚下頜,帶著底氣。</br> “慕家隨衛不是花架子,穿甲彈也能用的得心應手,您不必擔心。”</br> 女人“噗哧”一笑,仿佛在聽人講笑話。</br> “真是個傻丫頭,我說的此槍可非彼槍。”</br> 葉南蹙眉,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聽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br> 慕云起明顯嘴角一沉,神色嚴肅。</br> “我沒讓你教她這些。”</br> 女人很聰明,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不再打趣。</br> “懂了。既然慕總信得過我,我保證‘完璧歸趙’。”</br> 慕云起深吸一口氣,又沉沉吐出。</br> “你看著辦。”</br> 女人眼中的笑意加深,又看向了她。</br> “我先失陪一下。”</br> 葉南看著女人離開的背影,心里有了大概。</br> 慕云起從實木沙發上起身,站在她面前,不容置喙。</br> “近期你就留在這里,她會教你怎么做。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學不會,就從慕家滾出去。”</br> 葉南怔然,立在原地的雙腿如千斤重。</br> 她微微仰頭,男人與頭頂的燈光相逆,看不清臉上的表情。</br> “是。我會讓鶴年、陳玏安排好這段時間的隨衛隊人手。”</br> 慕云起應了一聲,女人正好從外面回來,身后跟著一堆人,拿著各式的衣帽首飾,擺滿了半間屋子。</br> 打理好一切,眾人退出去,房間里只剩下他們三個。</br> 慕云起明顯不愿多待了,隨口交代幾句,轉身離開。</br> 葉南沒有抬頭,只是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遲遲無法回神。</br> “別想了,這種男人,大多沒有心。”</br> 思緒被人扯回,她垂下眼瞼,置若罔聞。</br> 女人上前幾步,湊近了些,淡雅的香水味更加清晰,直鉆鼻腔。</br> 對方主動伸出手,“我叫景遙,是‘盛世’的東家,既然慕總讓你跟著我,那就和大家一樣,叫我景姐就好。”</br> 看著面前纖長柔軟的手指,葉南下意識背手,又不得不伸了出來,輕輕回握,道。</br> “葉南。”</br> 見到她倏然露出的羞慚,景遙先是一怔,又隨即恍然。</br> 她的手指雖然纖細,但骨節削瘦分明,還帶著常年訓練磨出來的厚繭。</br> 景遙唇角上揚,張開手,牢牢握住對方準備回縮的那只。</br> “南隊的名字在北城隨衛中雷厲風行,誰不知道你是慕總的左右臂,今天見了真人,也是我的榮幸了。”</br> 關于這些無稽之談,葉南一向抵觸。</br> 慕家樹大招風,那些人便帶著她一起刮,意圖捧殺。</br> 葉南一聽而過,淡淡頷首。</br> “這些都是荒誕不經的謠言,景姐比我年長,叫我葉南就行。”</br> 景遙收回手,忍不住投去幾絲贊許的目光。</br> 在風月場閱歷了這么多年,是人是鬼她幾句話就能試出來。</br> 這丫頭,很穩。看來那些“謠言”也不全是假的。</br> 她不由得好奇,依照慕云起那陰晴不定的脾氣來說,是怎么教出來的?</br> 交談過后,景遙心中有了底,也摸到了拿捏的分寸。</br> 她隨手一指,“坐吧,我先給你找身衣服。”</br> 雙手撫過一排排展示衣架,再一回頭,她發現葉南筆直的坐在沙發上,雙腳自然分開,稍寬于肩,兩手交握放在腿間。</br> “隨衛的坐姿,不分男女嗎?”</br> 葉南想了想,隨衛的男女比例本就懸殊。但在特訓營的時候,大家都是一起訓練,包括成績的評分標準也是統一的,絕對不會出現特殊對待。</br> 她搖了搖頭,說。</br> “大家都一樣,我也習慣了。這…有什么問題嗎?”</br> 景遙眉心略收,“那你穿裙子的時候怎么坐?”</br> “我不穿裙子。”</br> “…”</br> 裙子輕薄,不易掌控,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會影響任務進度。</br> 如果是危急關頭,生死就在一念之差,哪怕只有0.01秒,都有可能殃及隊友。</br> 這種無法挽回的損失,絕不能發生。所以,任何外界的不可抗力都會被她一律排除。</br> 她記得上次穿裙子,也應該是很小的時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