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里充滿著疲倦,讓我不忍心推開他,慢慢地把身體轉了過去
姜翊生額抵在我肩懷處,竟帶著輕微的鼾聲我低頭一望,他眼角下青色一片,雙目緊閉
低聲哄道:“翊生,去床上睡!”
他咕噥了一聲,摟住我腰的手更緊了些,我沒有辦法,帶著他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到了床沿,慢慢掰開他的手,抱著他的頭慢慢給他放在床上
脫掉他的鞋襪見他的腳都被汗水浸泡得花白,鞋襪中更是能擰出水來
忙招來淺夏去打了來溫水來,淺夏忙去給姜翊生擦腳。
我擰著帕擦在他臉上,驟然間,姜翊生猛地睜開雙眼,伸手一把扼住我的脖子。寒星般地的鳳目之中,盛滿凌厲的殺意,仿佛不認識我一般:“說,誰派你來的?”
我的脖子一下生疼,窒息感襲來張了張嘴沒喚出聲來
“咣當!”一聲
水盆落地巨響,淺夏撲了過來。慌張道:“大皇子,您怎么了,這是殿下啊!”
剎那間,姜翊生雙眼清明起來,手劇烈的顫抖起來
我得了自由猛然咳了起來,姜翊生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全身都在顫栗
“我做了什么?”
“你什么都沒做!”我急忙壓住剛才的窒息感,欲上前
“別過來!”姜翊生伸手擋在我的面前,抑不住抖顫,喃喃地說道:“我對姜了做了什么?”
我慢慢地小移了一步,平靜的看著他,溫柔道:“你什么也沒做,快躺下,睡一覺,什么事也沒有了!”
“我到底做什么了?”姜翊生把手重重地砸在床沿上,瞬間手砸得血淋淋的。
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頭,把他按在懷中,忙安撫:“沒事了。沒事了你什么也沒做我什么事也沒有,真的,你看我好好的!有呼吸有心跳,在你身邊!”
說著說著眼眶紅了心疼地不知道拿什么東西去制止。
“你真的沒事,姜了!”姜翊生伸手撫在我胸口似要感覺我的心跳。
我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你看,姐姐有心跳,沒事兒啊,姐姐好好的!”
姜翊生的手抖地指尖泛白
再三確定我有沒有事,而后圈著我一起倒在床上,從身后抱住我,我的后背抵在他的胸口上,仿佛他的心都在顫栗,在發(fā)抖
不知覺地啍起歌,“你問誰的相思長,有那長江長,大抵多過黃河水,因為黃河水天上來昂望星空,一如她,咫尺天涯,忘記了眼角的淚花,忘記了曾經的情話,落筆輕提。道一聲你好,你好你好嗎?”
漸漸的姜翊生身體不那么抖了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久,我才悄悄地從他的懷里爬了起,嘴里還哼著歌,慢慢的解開他的衣袍
我沒有忘記風陵渡今天說姜國皇上瘋癲起來,就往姜翊生身上捅刀子
衣袍解開的時候我的淚水唰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除了胸口能致命的地方之外,縱橫交叉著駭人的傷疤,整個胸膛到小腹都是肩胛上,最新的傷還有結痂未脫落
淺夏死死地捂著嘴巴,滿目的不可置信眼淚滾滾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我雙手交握死死的握緊,咬著唇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過了好半響,手才輕撫在這些傷疤上慢慢地我順著他的肩膀望下去,似也背后一道一道傷痕交叉著,雙手抖著,輕輕地把他翻了一下
入眼簾的后背,全是鞭子抽打的痕跡。傷痕交錯,觸目驚心
這該是多痛怪不得他剛剛眼中能迸裂那么重的戾氣和殺意。
怪不得他總是穿一身黑色的衣袍,不曾改變就因為黑色可以擋血就算流血,黑色也看不見
籠好他的衣袍,我對淺夏遞了個眼色,抹了抹眼角,含淚往外走
躺下手輕拍在他的手臂
夜色正濃,我卻怎么也睡不著
眼中被恨意燃著,心中心疼泛濫著
就這樣平靜地,望著他直到天色大亮,見他有轉醒之際,才慢慢的把眼睛閉上
臉上似被他的指腹撫過輕柔地仿佛像撫一個異碎珍寶一樣輕癢之間。眼皮漸重,呼吸漸穩(wěn),漸漸睡去
醒來的時候姜翊生早已起床
淺夏來告知我,“殿下,大皇子說在云城三州逗留兩日,還有些事情未處理!”
我點了點頭。對淺夏開口:“昨夜之事,永遠爛在肚子里,只字都不能提一下!”
我的話落,淺夏紅了眼眶:“奴才明白,大皇子那些年在姜國不容易,九死一生的不容易!”
我吁聲輕嘆:“我應該早些回來才是。就算不能起多少作用,給他擦血療傷也是好的!”
淺夏抬起衣袖抹了一下眼簾:“殿下不必自責,現(xiàn)在殿下回來了,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fā)展!”
我頷首
只能這樣想,只能一步一步去謀,實在不行就像昨天跟風陵渡說的。走最后一步,起兵逼宮,垂死掙扎也不讓他們好過。
紫色襦裙,一根珠翠挽住的青絲
本想拿一個帕子蓋住臉,轉念一想,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再遮掩也會知道,不如大方的讓他們看
進了姜國的地界,肯定暗處隱藏著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在看著
風陵渡在院外守衛(wèi)的人不少,加上南行之帶來的近侍,把院子圍繞得水泄不通,我瞧著高墻之上
想到姜翊生小心翼翼的躲避所有人翻墻而入。心中莫名的發(fā)笑起來
“姜了!”
心中笑意一下隱去,頭一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北齊皇上,不知有何貴干!”
齊驚慕看著我皺起了眉頭,薄涼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溫情:“姜了,我知道你希望你弟弟做上姜國的皇。我也知道你弟弟這么多年來過得不容易,夾縫里求生。如果按照姜國皇上現(xiàn)在的想法,黃偉不可能傳給他,你跟我走,我不會再騷擾南疆,我會傾盡全力讓你弟弟踏上了帝王之路!”
條件很誘惑人。傾盡全力,加上南疆,加上云城三州姜翊生自己的兵力起兵逼宮,血流成河,自然坐上高座之上。
自此以后,姜翊生在史書上就是弒君殺父奪位大奸之徒
我瞇起了眼,“世間女子千千萬,你為什么就執(zhí)著于我了?”
齊驚慕眼中閃過懷念:“我去姜國做質子,是因為母妃死了,外祖家被發(fā)配流離,沒有人替我說話,有人給我一絲溫情。是你姜了”
“我那是想利用你帶我離開姜國的后宮!”我冷笑一聲:“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根本就不是所謂的給你一絲溫情,是你自己多想了,在后宮之中哪來的溫情!”
我的話讓齊驚慕狹長的眼眸冷光炳然:“我如此退讓,幫助你達成你自己想達成的心愿,你為什么還要拒絕?”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倆是不可能的,無論姜翊生成功與否,我都會和他一道,生死與共!”若是曾經在南疆的時候我動了,不愿意和他回去的念想,那么現(xiàn)在看他滿身傷痕,無論前方路多么崎嶇,我都要和他一起走死陪著,他才不會寂寞。
“他是你弟弟!你怎么可能跟他生死與共?”齊驚慕忽然之間激動起來:“姜了,請不要一次一次踐踏我的心可好?”
我直接后退,與他拉開很長的距離:“請你不要執(zhí)著于我,可好!”
齊驚慕滿眼恨意,狠厲道:“姜了,你真的在逼我毀掉你和你弟弟!”
我剛欲開口,姜翊生切斷了我的話:“有本事你就來好了!”
肩頭一重,姜翊生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往后帶了一步,擋在前面!
齊驚慕嘴角浮現(xiàn)一抹冷笑:“姜翊生,會毀掉你的。你會什么也得不到!”
姜翊生微微側目,聲如涼:“我等著你!淺夏送客!”
姜翊生一點也不想和齊驚慕委蛇,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和齊驚慕說話
齊驚慕看了我一眼,慢慢地轉身而去,他的那一眼飽含深意帶著毀滅地殺戮
“姜了,此次你跟我回去,其實是萬般險惡!”姜翊生沉下眸子,淡淡的說道:“我去了北齊,肅沁王暫時來姜國,不會正式出面,奪嫡之路,我沒有一點把握!”
“沒有關系的!”我昂頭望著他:“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道,不會讓你再一個人!”
姜翊生眸子移了一下,停在我的眼中,幽幽地說道:“齊驚慕說的沒錯,我是一個魔鬼,見不得光的魔鬼。我躲在暗處。伺機而動隨時隨地不但自己血淋淋的,還能把旁邊的人咬的血淋淋的。就算這樣。”姜翊生說著停頓了一下,問我:“就算這樣你還愿意待在我的身邊嗎?”
被姜國皇上那樣對待,他變不成一個魔鬼,我才覺得奇怪呢,想要活命,就必須變成一個魔鬼就必須讓人從人變成魔鬼。
我揚起笑容,擲地有聲道道:“自然是愿意的,錯過了八年,姐姐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么多事情,好好謀劃,沒有什么不可能的!”
昨夜之事在他心里定然形成了驚濤駭浪的沖擊,所以他才會問我,愿不愿意呆在他的身邊。
姜翊生聽到我的話,嘴角牽起,蕩起一抹微笑,這抹微笑動人心弦,又帶著無盡的悲涼。
我想他永遠對我這么笑,不帶悲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