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是太后……
我掙脫姜翊生的懷抱,姜翊生見我去觸碰太后,伸手欲拉我,聲如寒冰道:“你不要命了?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瘋了!”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誰嗎?”反手甩開他的手,已經(jīng)蹲下說道:“凡事都要講個明白不是嗎?”
姜翊生鳳目就如寒冬一樣,死死地盯著我。
我的手手已經(jīng)觸碰到太后的臉上,在她的耳后,摸了一把輕輕的一揭……
果然沒錯,真正的太后已經(jīng)被依姑姑送出宮,讓我的母妃,姜致臻帶回楚家了……留在皇宮里的是臨老夫人……我母妃真正的生母……
從大鬧姜致遠(yuǎn)靈堂開始,太后和依姑姑就開始在算計了,臨老夫人神志不清不楚,但是她聽太后和依姑姑的話……
至于昨日臨老夫人脫口而出的天底下最大的騙子,應(yīng)該是由霎那間的清醒,要不然就是依姑姑讓她故意這樣說的。
臨老夫人眼神剎那間清明,拉住我的手,激動地說道:“則柔,則柔,你活著,你真的活著?你回來看娘了?”
一下子突如其來的母愛,都讓她忽略了手腕斷裂的痛,一手耷拉著,一手拉著我的手,滿眼的希翼和期盼……
姜翊生蹲在我的身旁,變成警惕地盯著臨老夫人,仿佛她有任何一個動靜,姜翊生會毫不猶豫對扭斷她的脖子。
“你是誰?”我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臨老夫人,現(xiàn)在她的眼睛。沒有一絲渾濁,就如回光返照一樣,變成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臨老夫人一雙眸子充滿急切,“我是你娘啊,你怎么把娘也忘了?你進(jìn)宮這么多年,都不回來看娘的!娘就你一個女兒啊,你怎會如此沒良心啊!”
臨老夫人句句控訴,如歌如泣,我收斂了心神,心生一計便道:“娘。我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被鳳心兒殺死了,我已經(jīng)不是我了!”
臨老夫人身形一震,變成了撕心裂吼:“不可能,心兒答應(yīng)過我照顧你,就不可能讓你死,你不會死的……你堅決不會死的……姜致臻他不會讓你死的……”
我反手一握,握緊臨老夫人另一只完好無缺的手,沉聲道:“娘,姜致臻他已經(jīng)死了,我也已經(jīng)死了,我們都死了,心兒的兒子坐上了皇位,姜致臻他護(hù)不住我,他被心兒給殺死了!我被打入冷宮,也死了!”
臨老夫人老淚縱橫,哭得好不傷心,滿眼不可置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心兒答應(yīng)我不會動你……姜致臻本來就沒有死……他本來對皇位就沒有興趣,他要的是長生。他要的是長生啊……”
“什么是長生?”我急忙問道:“娘,你知道什么?快告訴我,什么是長生?冷宮里很冷……我很害怕……我被他們拋棄了……娘……”
長生,我第一次聽說………
臨老夫人用她的斷手撫摸在我的臉上,滿眼淚花慈愛:“是娘對不起你,是娘輕信他人,長生……續(xù)命,活過千年……”
修命改運,續(xù)命之說……續(xù)命,長生不死活過千年……續(xù)命就是所謂的長生嗎?
“他們說不會傷害你,他們說你進(jìn)宮會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們不會騙我……不會騙我………”臨老夫人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整個人一下子燥了起來,一下子從地上起來,摸著自己身上,翻箱倒柜的找了起來。
“在哪里?在哪里?”
“我放在哪里了?他們把長生放到哪里了?”
和姜翊生對望一眼,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臨老夫人,“娘……誰會長生?姜致臻沒有死,不愿意坐上皇位,心兒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臨老夫人捂著耳朵搖頭,說完之后,她又點頭:“她知道……她后來知道了……她知道了……”
“她什么時候知道的?”我迫不及待的想弄清楚,迫不及待的想拆開這一切,言語中的迫切,直勾勾的襲向臨老夫人:“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誰的陰謀?是不是因為姜致臻口中的長生,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你告訴我??!”
臨老夫人被我搖的青絲凌亂,似又變得瘋癲起來:“什么長生?什么修命改運………說到底,只不過別人做嫁衣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要我的女兒,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誰?”臨老夫人一下子尖銳起來,手就向我的臉抓來,我側(cè)身一斜,姜翊生手臂一擋,臨老夫人的手抓在他的手臂上。
臨老夫人瞳孔驟緊,“變數(shù)……誰才是變數(shù)……”
姜翊生吃痛,手臂向后一甩,把臨老夫人甩了出去,砰的一聲響,臨老夫人額頭重重地磕在柱子上……
我把姜翊生往后一拉,自己跑了過去,接住臨老夫人下滑的身體,她的額頭鮮血淋漓……
臨老夫人張了張嘴,額頭上的血,順著她的臉頰流到她的嘴里,仿佛這一刻,她才徹底的清醒,張著嘴喃喃地說道:“你不是則柔,你不是我的狠心的女兒,你是誰?為何有一雙和她長得一樣的眸子?”
我伸手去擦她額頭流下來的血。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我是臨則柔的女兒,您的外孫女……”
臨老夫人雙眼一下子仿佛散了光,凄楚的笑了起來,“姜了……你是姜了……啊!騙子……都是騙子……通通是騙子!”
“臨老夫人!”我哽咽地叫了她一聲,她凄楚的笑完,慢慢的把頭靠在我的懷里,手不知何時撫在我的手背上,和藹又慈祥,拍著我的手背:“不怕的……不怕的……姜了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不怕的……不怕的……”
我急得眼淚往下掉。哭喊著問她:“我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存在?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回答我的是臨老夫人手輕輕的滑落過我的手背,垂落在地上,雙眼瞪得滾圓,似死不瞑目,但她似嘴角卻含著一絲笑意,在我看來,這一絲笑意,詭異極了。
她的剎那間清醒。為什么能喚出我的名字來,她從來不知道我的存在,太后和依姑姑也不可能告訴她我的存在………
“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她已經(jīng)死了,我卻拼命的叫喊著,第一次我感覺我離真相近了一步,可是一下子這個真相卻沒有了。
姜了………母妃說……來了就死了,她本不叫我活在這世界上的,所以給我取名叫姜了……
“她已經(jīng)死了!”姜翊生眼底蘊藏著無盡的黑暗,伸手撫在臨老夫人臉上:“你別哭,你想查什么。我?guī)湍悴?!?br/>
姜翊生的手過后,臨老夫人雙眼合上,她嘴角的笑靨越發(fā)讓我從心底開始發(fā)怵起來……
淚眼婆娑地望著姜翊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姜翊生手臂一伸,把我的額頭抵在他的懷里:“回得來得,我一直都在,你回得來的………”
他身上的龍涎香讓我的心更加發(fā)酸,讓我的眼淚更加洶涌,我在他的懷里搖頭:“真的回不去了……翊生。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姜翊生不斷的親吻著我的頭頂,“不會的,不會的,我還是我,我不會變……我永遠(yuǎn)是我……”
他是他……可是我不是我了……
太后已經(jīng)不在這宮里了,臨老夫人說了這許多話,讓我打從心底開始怨恨,開始憎恨,怨恨姜致臻。憎恨起我的母妃臨則柔……
長生,續(xù)命之說……修命改運……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誰才是變數(shù),到底誰造就了今天這一切?太后知道了什么真相?才會不惜易容成臨老夫人的樣子跟著我母妃走了……
楚玲瓏是楚家人,這一年來,太后在楚家還沒有把她家攪得天翻地覆,太后又在等什么呢?
臨老夫人死了,姜翊生詔告天下,太后身染重病,不幸辭世。舉國大喪,追封太皇太后章慶宣溫仁太皇太后,后葬于皇陵之中。
至此天下再無太后鳳心兒,有的只是已故的章慶宣溫仁太皇太后……
皇宮之中,一下子變得肅穆起來,關(guān)桑白披麻戴孝,面無表情地站在靈堂之內(nèi)……
我把太后房間內(nèi)全部翻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東西,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留著什么蛛絲馬跡等著我來翻找?
臨家被滅三族,府邸仍然在,我馬不停蹄地跑去臨府長滿海棠花的地方,才是一年時間,本來欣欣向榮的府邸,已經(jīng)變得破敗,雜草叢生了。
羌青拿著折扇跟在我身后,一襲白衣格格不入:“殿下,這些天來,你一直處在一個低迷地狀態(tài)之中,能告訴我為什么?”
石頭小徑縫隙之中,頑固的野草,正在奮力的向上生長,臨老夫人住的院子,完全被雜草覆蓋,她先前住的房子,也已經(jīng)倒塌。
我站在倒塌的房子前,嘿嘿的笑了兩聲:“羌兄,你們楚家到底是怎樣的?”
羌青搖折扇的手一頓,雙眼溫潤:“你想去楚家?”
嘿嘿的笑聲,變成了苦澀,喃喃的反問道:“如果我想去,羌兄會帶我去嗎?”
羌青把折扇打在手心之中,思量著:“楚家也是人蛇混雜,想要進(jìn)去,絕非易事,若是你執(zhí)意,我可以帶你去!”
過了好半響,我壓了壓心中焚燒的怒火,故作言語輕松:“羌兄,我用一個秘密,換你一句實話,不知可羌兄有沒有興趣?”
拍打手心的折扇被手一把抓住,羌青猶豫了一下,正聲道:“你想知道什么?或者,你知道的秘密是什么?”
眼中閃過一抹冷笑:“一個絕對不會讓羌兄失望秘密,羌兄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先說,你聽后,看看我這個秘密,值不值得換你一句實話!”
羌青將我的神色盡收眼底。緩緩的說道:“你口中所說的秘密,定然是天大的秘密,你想問什么,只管說來就是!”
他的話沒有讓我一喜,反而讓我更加神色凝重起來,“羌兄,我和你到底是何種淵源,讓你跨越山水來幫我?”
羌青聞言,輕笑一聲:“殿下,我以為你會問你到底是誰的孩子呢,沒想到你會問這個問題!”
心中咯噔一下,不懂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我的生父是姜致臻,生母是臨則柔難道這中間還有什么變數(shù)不成?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知于你!”羌青用折扇輕輕的劃過我的臉頰,“事到如今,你早晚都得知道,現(xiàn)在只不過早先一步知道而已!”
折扇劃過的位置,是我臉頰曾經(jīng)被簪子劃破的地方,他說著與我踏在小路石徑上……
我與他并列而走,目光始終凝視著他的側(cè)臉,他流水潺潺的聲音,說道:“西涼縱橫漠北,在廣袤的沙漠里,楚家本家就隱藏在其中。中原有句話,滴水之恩,以涌泉相報,救命之恩,用女子的話來說,要以身相許,用男子的話來說,可能要娶他人為妻。姜致臻曾經(jīng)救過我,后來……他找到我,讓我進(jìn)宮娶你為妻,帶你遠(yuǎn)走高飛,楚家與我親厚的人,便知道姜國后宮里,有個女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可能年少輕狂,也可能覺得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變成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難以接受,我便偷偷的來到姜國,看著你長大……你是一個頑強(qiáng)有趣的人,愛上你不難,可是我卻發(fā)現(xiàn)我愛不上你,你的模樣除了一雙眼睛長的像你母妃之外,你和姜致臻和臨則柔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你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抓住羌青的手臂問道。
羌青輕輕的把我的手拉下去,一雙眼睛,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殿下,你只有一個問題。這就是我和你的淵源,因為救命之恩,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因為我愛不上你,所以我希望別人給你幸福,這樣才不會辱沒我楚家言而有信的威名。這就是我為什么,這么多年跟在你身后的理由………”
我愣了一下,庸人自擾了,看著面前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的羌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中被冷漠覆蓋,“救命之恩對你來說,天大的恩情。那羌兄對我口中的秘密,還有興趣嗎?”
羌青眉頭一挑,開口道:“姜了口中的秘密,一定非同凡響,那就說來聽聽!”
太后死了,屬于國之大喪,臨府被封的府邸,倒是免遭于掛白布的命運……
可惜了這一院子的海棠花。這一處的海棠花是京城最好看的,風(fēng)吹過,我幽幽的說道:“宮里的太后不是太后……”
羌青只是略微詫異了一下,“這對我來說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對殿下來說是秘密,對我來說……不是秘密……”
我接著緩緩又道:“曾經(jīng)我在京城見到我的母妃臨則柔,姜致臻,還有楚玲瓏接走一位老婦人……”
羌青平靜無波的眼神,終于變了色,聲音跟著緩慢地說道:“這個老婦人是姜國太后!”
我嘴角噙著一抹冷意,笑望著他?!扒夹?,這個秘密,夠不夠大?”
羌青一愣,很快的恢復(fù)了常色,點了點頭:“夠大,確實夠大!”
楚家老宅,既然在漠北廣袤的沙漠里,可真的會找地方,在廣袤的沙漠里,沙塵暴一來。變成死無全尸……走進(jìn)去,出不來……
“大得讓我忍不住再白送你一個秘密!”羌青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有沒有興趣知道?”
我?guī)е鴳岩傻膽B(tài)度:“羌兄不像是一個吃虧的人,今天如此大方,看來羌兄占了便宜!”
羌青如斯的點了點頭:“確實占了很大的便宜!”羌青忽然停下了腳步,突兀伸手撫上我的眼眸,“你見過你的母親,看見你母親的一雙眼睛了沒有?”
羌青的手涼涼地,指腹在我的眼睛上游走,似只要他有心。我的這一雙眼珠子,就會在他手中被他捏爆……
我點頭,“我母妃一雙眼睛本來雙目失明,眼珠子都沒有的,我見到她的時候,雖然那一雙眸子不是她,但是她的確被人重新裝了眼!”
羌青用手指輕輕的點在我的眼上,“我曾經(jīng)一度懷疑,你的這雙眸子,也是被人換了。因為我見過你的母妃和你的父王,你和他們除了這雙眼晴,沒有一點點相似。原先,我懷疑你不是他們的女兒,只要你不是他們的女兒,我就不用履行娶你為妻的諾言,于是我查過你的身世………最可怕的是你的身世沒有任何破綻……越是沒有破綻我就越懷疑,為人子女者,總是會和父母有些相似,就外表而言。你除了一雙眼睛……”
羌青說著停頓了,問我道:“是不是很多熟悉你母妃的人,都看到你這雙眼睛,才驚覺你是跟你莫非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我強(qiáng)壓著心中的震驚,難以相信的點了點頭:“姜國太后,也是因為這雙眼睛,怨恨于我!”
羌青一臉正色,冷若冰霜道:“我曾經(jīng)有個大膽的設(shè)想,你這雙眸子,本來就屬于你母妃的,是別人把你的眼珠子挖掉,把你母妃的眼珠子放進(jìn)你的眼中的!所以你的一雙眸子,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