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了鐵腳,我出門去想看一看人們會怎么處理那匹馬
我猜這匹馬先會被剝皮一個熟練的皮匠,如果有工具的話,一個上午就能剝掉一只鹿的皮,我想馬也差不多剝下來的馬皮是濕的,要用干燥的麥殼反復的搓,直到把皮子磨燙為止據說曾經有一個士兵剝下了一只母馬的皮,用它做成了馬鞍,裝在那匹母馬的兒子背上那匹小公馬一開始驚恐不已,死亡的母親的氣味讓它迷惑不解,它明白生了什么之后,就只是自顧自的流淚,不時的回頭嗅一下馬鞍那個士兵覺得這樣很有趣,放心大膽的騎著這匹馬上了戰場在戰場上面,那匹馬突然狂一樣的疾奔,然后急停下來,把士兵甩了出去,那個士兵就這樣飛了出去,一頭撞上了叢叢銀亮的長矛
人們總是說,比鳥大的動物都是有記憶的,而比貓大的動物就已經有感情了
我覺得這一次鐵腳肯定不好受,我則想得多我又想起來了碼頭上面看見的那些臟兮兮的搬運工,我本來以為我不會淪落到那種悲慘的境地了的,即使我被派去當馬童,在心里面也隱隱約約的有一種期待,那就是我的生活最終會好起來可是最近這段時間的待遇告訴我,根本不是這么回事,伯爵好像只是在需要我的時候才給我器重,而且他似乎縱容著我率性而為,而不在時候點評我的過失我甚至覺得伯爵有意把我當成了背黑鍋的,這么想可能有點不對,但是每一次伯爵只在自己需要脫身的時候才會把我推出去,然后在事后再對我寬慰幾句
我想下一次,如果需要什么人質啦、訂婚對象啦什么的,伯爵還是會第一個把我推出去我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看著那匹馬我有些驚醒過來,我覺得我不能變成沒有用的人,我得不斷的練習格斗技藝,學習枯燥的語法課程那么即使以后沒有人需要我的時候,我還能靠自己養活自己我可不能變成那匹老馬
我想到了這里,就覺得自己應該快點開始干點什么
我走到了我的窩棚里,打開了箱子,從里面取出了一根長弓料我拎著長弓料走到了柴房里面,找看草料的庫吉特人弄到了一塊浸透了蠟的絨布,然后開始細細的擦拭起長弓木料來在冬天干這個可不好受,雖然庫吉特人在火盆里生了一堆火,但是他卻不敢把火燒旺,他沒有爐子,明火太大的話會有危險的
庫吉特人正在用小刀雕刻一只狼,我已經能看見狼頭了
我好奇的問他:“你雕這個干什么?”
他嘴里嚼著一塊生肉,不時的咳嗽著,“那你大冷天的糟蹋弓料干嗎?”
“我什么時候糟蹋長弓料了?”我的話里沒有惡意,不知道這個庫吉特人為什么要這么說我,“我可是在仔仔細細的上蠟呢”
“咳咳,”庫吉特人咳嗽了一聲,可能是火堆里面涌出的一股煙熏進了他的嗓子,“你什么都不懂,維克托要我叫你少爺嗎?”
“不用”
“恩,好,那我就多告訴你一些”庫吉特人皺著眉頭,手頭稍微的用力,劃出了一縷木花,他吹了一口氣,把木花吹飛,露出了下面深深的刻痕“在冬天,要是你不管不顧的拉弓的話,一百張弓里面有四十張到了春天天暖的時候就要變形長弓料要一直訓著,它是有靈性的,和小孩子的脊梁一樣,要是一直嚴嚴實實的盯著,等他長大了,就會像男人一樣挺著胸膛,可是你這長弓料雖然好,但是訓的時間不夠長,你要是現在出去拉弓的話,明天春天你就會得到一根拐杖的”
庫吉特人把那塊肉咽了下去,然后從一只鍋子里揪出了一塊煮得半熟的羊腿,割下一塊來,在火上過一過,就丟進了嘴里
“那我怎么辦?”我停住了手中的活計,“我得練射箭伯爵說冬天前”我突然現伯爵說的話沒有兌現,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情可能算機密,就停住不說了,“沒什么”
庫吉特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練弓先練力,多吃肉,多打架,把胳膊輪圓實,再練就輕松多了”
他摸索了一會,從身后的一堆木頭里面抽出了一根涂著白漆的木桿給了我,“這張弓是我前年做的,但是沒怎么做好,力不夠不過準頭還行,你拿去練”
這是一桿柳木料,比我手中的桑木弓料差多了但是庫吉特人一嚇唬我,讓我覺得的確有可能出問題,于是便開始給那張弓打起蠟來
“這不是庫吉特弓?你怎么會做長弓的?庫吉特人用的弓那么短,威力怎么感覺還挺大的?”我們沉默了一會,我打破了沉默,好奇地問他
“弓的長短不是要緊的事情,弓的威力和制弓的材料有關系長弓制作簡單,但是弓料只有一種,所以要做得長,力量才大可是做一把庫吉特弓或者薩蘭德弓,材料少說都是七八種,牛骨啦、青石啦、鹿角啦什么的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不過不要小看庫吉特人的弓箭啊,草原上留了那么多的血,把草原澆灌的那么肥沃,可都是那些小小的庫吉特弓弄出來的”他抖了抖手腕,把狼的尾巴雕了出來
“那伯克人用的什么弓箭?”我又問他
“呸,”庫吉特人被我問得有些不耐煩了,“我怎么知道,我就負責打草料,掄馬刀,別的我知道的不多,你去問湯姆,他什么男人都認識,估計伯克人也認識不少,讓他去打聽去”
“恩,哥特先生也這么說”我贊成地點了點頭,“哥特說他很欣賞湯姆,他說很多知識非得設身處地的去經歷一番才能理解透徹比如上次哥特想畫一個女人的肖像,但是骨骼的比例把握不準,下不了筆可是湯姆閉著眼睛都知道女人身體的構造,他一天到晚都在想這個湯姆聽說了哥特的困難,就手把手地教哥特把肖像畫出來了,你別說,畫得還真像”
庫吉特人聽了呵呵直笑,“說起他們,我聽說哥特和湯姆還都很喜歡那部很下流的西部劇,叫什么《偉大愛情》的你們真是不害臊,愛情來愛情去的掛在嘴上耍流氓,要是在草原上面,你們都得被抓去放公羊”
“公羊?沒有母羊?”
“讓一群流氓去放母羊?”庫吉特人聳了聳肩膀,“世界上的羊頭怪已經很多了”
“你在說什么?”我把一頭弓弦打上結,掛在弦槽上面,用力的蹲下身來,把弓料另一頭杵在地上,然后用力地按下去,開始努力的上弦“什么羊頭怪?”
“羊頭人身算了沒什么”庫吉特人嘟噥著,“說回那個什么《偉大愛情》,湯姆可學得比哥特多你帶回來的那個伯克娘們都快被湯姆吞進嘴里了,你要是有時間,得抓緊把那小妞弄來嘗鮮啊,要是湯姆把頭道湯喝了,你以后嘿嘿”
我聽得一驚,手中拉緊的弓弦一松,整根壓彎的弓料一下子繃直了,帶動絲線從我手上拉過一下子我的手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我低頭一開,現手背拉出了一個口子,那根柳木弓把自己彈飛了,弄得柴房里叮當直響
庫吉特人大怒,“小混蛋小心著點我剛才差點把手指割掉”
我捂著手,還要陪不是,“對不起”我從懷里抽出了一塊亞麻木,想把手綁住庫吉特人拉過我的手看了看,然后掏了一罐子的黑油丟給我,讓我抹好了油再包,說是止血的
我一邊包扎手,庫吉特人一邊數落我,“你的手指軟得像泥巴,連個繭子都沒有,射個鬼的箭?干起仗來,射個十幾枝箭你的手指就要流血抽筋**,我們草原人的姑娘娃都比你強剛才我說到哪里了?被你打斷的哪里?”
“《偉大愛情》”我沒好氣的說
“恩,沒錯,耍流氓的《偉大愛情》,對,說到這里了”庫吉特人繼續雕刻著,“你知道嗎?這個木頭狼就是湯姆.布朗委托我幫他雕的那個伯克女娃娃喜歡編稻草娃娃,見了鬼了,趁我不注意就要扯一把草,我還要要假裝看不見這個湯姆就和伯克姑娘套近乎,就說他會雕刻木頭藝術品,愿意交流交流技藝什么的那個伯克女娃娃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湯姆會雕個鬼啊”我對湯姆的行為有些不齒,“他跟哥特先生鎖在房子里面呆了一整天,那是什么都交流便了,哥特先生也沒見他會雕刻”
庫吉特人露出了猥瑣的笑容,“他們鎖在一起一整天?”
“恩,”我又把長弓料踩在地上,開始上弦,“就是畫女人肖像的那次”
庫吉特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意思,有意思看起來就算公羊也不安全了這個世道”
我扭頭不解的看他,庫吉特人揮了揮手,“你專心弄你的弓箭,別再出岔子”
“湯姆給你什么好處,讓你幫他雕這個玩意?”我還是忍不住問道
“嗯,一把剪刀,一塊山地奶酪,恩我想想哦,對了,還有一小桶葡萄酒你別說,雖然湯姆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和他做生意倒是蠻賺得”
“大叔?”我終于一用力,上好了弓弦
“什么?”
“我給你兩把剪刀個松子蛋糕,”庫吉特人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聽出了陰謀的味道我繼續說:“一瓶烈酒”
他等我接著說,但是我把話頭留給他,讓他問我
他終于沉不住氣了,“你要我干什么?”
我像是撥琴弦一樣的試了試弓弦,覺得力量還不錯,就準備離開這里了不過我得把我的生意談攏,“把這頭狼稍微的修改一下”
半個小時之后
我在射箭場搭上了第一枝弓箭,我吸了一口氣,盡力的拉開了弓弦,然后手指松開,把弓箭送出去弓箭一頭扎了出去,像是一只飛蝗不過它掠過了箭靶,飛到后面的雪地去了
“不是一個好開始”,我搖了搖頭,在心里說,“但是至少我開始了”
我練箭的時候,在伯爵官邸的大門口,有一個騎士策馬沖了過來
這個人在滿是雪泥的城內還跑得這么快,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了一個扈從拉住了他的馬,把他扶下來他脫掉了頭盔,汗氣在頭上蒸騰,他的馬也一樣,渾身水亮這馬現在跑得熱還不覺得涼,但是過一會風一吹,這馬就要吃大虧的,扈從不敢耽誤,趕緊拉著馬到避風的馬廄去了
騎士來不及休息,他跑過了前廳,從院子里面穿過端著籃子的仆人紛紛讓路,揚著手對這個騎士呼喝著不滿的話這個騎士一頭沖進了伯爵的房子里面,我有些好奇的看著他:能有什么消息讓他這么著急的?
扈從牽著那匹汗流浹背的馬從我的身邊走過,我問他,“那個騎士從哪里回來的?”
這個扈從是基洛夫的朋友,他看了看我,“小東湖城伯爵半個月前派他去的”
扈從撇了撇嘴,把馬拉走了
小東湖城?
這個名字最近我經常的聽到,出什么事情了嗎?
我繼續射著箭
我注意到了騎士回來后不久,家里就出現了一種微妙的氣氛,不少的人都開始忙碌起來馬廄里面的很多匹馬都被騎走了人們似乎帶著任務離開了伯爵的官邸,去外面送信
半個小時后,城鎮的中心大鐘突然鳴響了
“集結集結集結”
家里的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走出房子來,疑惑的看著天空,看著鐘聲響起的方向哥特先生的貓爬在院墻上面,鐘聲響起的時候它扭頭四下看了一下,‘喵’了一聲,跳到墻那邊去了
我拉滿了弓,松開了弦
鐘聲回蕩在空中,雪城顯出了肅穆的氣氛,瓦蘭科夫的集結鐘聲再一次響起
在古代,瓦蘭的勇士就是在鐘聲里面吹著戰笛去為禪達皇帝作戰的而今他們的戰笛已經腐朽、鎖子甲已經松弛、頭盔已經生銹、斧頭滿是缺口,好在鐘聲還在,這種召喚對于瓦蘭人來說是溶進血液里面的東西
那枝箭扎在了箭靶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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