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舟眼神古怪的瞧了殷禮一眼, 本來還因為殷禮換了身衣裳氣質大變, 他心有忐忑,待得殷禮那話一出口,他便覺出幾分古怪。
眼光很好?衣服很好?
沒事兒夸他眼光好作甚?難道不該謝他贈衣之情?反倒贊衣服不錯是什么鬼?
眉頭微擰, 溫舟總覺得殷禮有事兒隱瞞他,偏他又不能沒頭沒尾的問, 只得壓抑心中的焦躁。
“軒轅府的人什么時候來接我們過去赴宴?”
溫舟下意識的轉移了話題,這話甫一脫口, 殷禮眼底便掠過了一絲無奈。
——果然想搞定溫舟是沒那么容易的。
他從屏風后面走出來時, 見溫舟看著他的眼神仿佛在發光,心頭一熱便將夸獎的話脫口而出。
但他很快就后悔自己的魯莽,生怕那短短的一句話十個字讓溫舟心生警惕。
幸好, 幸好!
溫舟雖然好似察覺到了什么, 但似乎沒想到自己對他的心思上去。
——看來,以后還是要多多注意, 免得被溫舟發現, 直接判他死刑!
殷禮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緩聲道,“再過小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想來軒轅府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莫急。”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溫舟之前心里生出的些許焦躁感便消散了許多,注意力也被軒轅府那邊吸引了過去。
要說三大家族探他虛實的心思沒有讓溫舟不高興,那也是撒謊。
此刻溫舟便有些迫不及待去軒轅府打臉了。
他這一身仙品法衣再加上殷禮身上那一套, 都不需要他說什么,只要踏入軒轅府的大門,那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三大家主的臉上。
收回看天色的目光,看向溫舟,便見到溫舟眼底涌現的些許躍躍欲試。
殷禮勾唇無聲輕笑,他還當溫舟真是個逆來順受的乖寶寶,不料也是個心黑的。
口中說著不在意,面上什么都看不出來,但那躍躍欲試的眼神,要說不是迫不及待想打三大家主的臉面,他能把腦袋擰下來給溫舟當球踢。
“我哪兒有著急?”溫舟語氣淡然的否認,“話說回來,我還沒見你穿過黑色的衣裳,比起你之前那一身白衣,這一身倒襯出了你少主的氣勢。”
白衣雖似謫仙,但仙氣四溢,威勢不足。
這套龍紋仙品法衣,直接將殷禮的氣勢提升了三四倍不止。
殷禮眼神微閃,笑著道,“所以我才夸你眼光好,這套法衣穿過去,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不響亮他怎么會選這套衣服?
其實他會選這套衣服,也跟當初給他畫人設的畫手有關,那位畫師朋友最先畫的是后期殷禮黑化的人設圖,一身黑衣邪肆又尊貴,令人印象深刻。
但人設圖到底只是圖紙,沒有親眼看見來得震懾人心。
溫舟打了個哈哈,“走吧,我們去長垣城前頭,這城太大,別到時候軒轅府的人來接,還要滿城找我們。”
這話看似是為軒轅府的人著想,殷禮如何感覺不到溫舟在刻意轉移注意力。
——想把人帶溝里又失敗了。
壓下心里的黯然,殷禮面上不顯,坦坦蕩蕩,“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走吧。”一邊回話,一邊整理衣袍的邊角。
想起這衣服是溫舟特意選的,心里就很舒坦。
溫舟率先出了門,剛走出院門,想起什么,回頭正欲對跟在后頭的殷禮說什么,目光卻被院子上刻下的名字吸引了過去。
——文錦苑。
“你何時取的名字?我竟不知?”溫舟回過神,對已經站在他身側的殷禮問道。
殷禮面不改色,“兩三日前,那日你去了城北荷塘邊兒,我去找你,回來時刻下的。”
聞言,溫舟也沒疑心什么,又瞟了眼院門上的字,贊道,“你的字倒是寫的不錯,極有風骨。”
“幼時父親對我課業極其嚴苛,當時我還心有不忿,而今卻連半句訓誡都得不到了。”
殷禮失神的看著院門上的字。
院落的名字是他私心作祟,而這一手字,確實是當年他父親所授,尤其他父親死后,他雖日日念著要復仇,也不曾忘記練字,皆因這是他內心少有的憾事。
溫舟心里有些堵,眼神飄忽的移開目光,心中訕訕,口中卻強自鎮定,“哦,走吧,這邊離城門不近,我們還是快些過去吧。”
殷禮只當溫舟是不愿他沉迷過往,倒沒多想什么,跟在溫舟身后往城門口而去。
同行之時,溫舟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心思一轉,便道,“雖說這長垣城我們也住不了多久,但還是需要些侍從吧?總不能每次有人來,我們都要去城門口等著吧?這像什么話?”
我們?
殷禮目光在溫舟臉上掃了一眼,順著他的話道,“那一會兒見了軒轅羽,我跟他提一提。”
“也好。”點點頭,溫舟心頭松了口氣,只當成功轉移殷禮的注意力。
卻不曾注意到殷禮看著他的眼神是何等溫柔。
——他又不是傻子,這么明顯的轉移話題,他還能看不出來?
來到城門口,卻見已經有人等在那里。
正是軒轅羽的徒弟——謝子安。
不知為何,這會兒見到謝子安,溫舟總覺得這人心機深沉,便下意識提起了幾分防備。
謝子安見到他們,立時上前行禮,“謝子安拜見少主,拜見特使,車輿已備好,請!”
順著謝子安的手看去,溫舟與殷禮便看見了代步的車輿。
溫舟神色不變,因為他根本沒認出來,殷禮卻是眼神微動,心中暗嘆。
——他想著給三大家主下馬威,三大家主倒也不含糊,竟將八景輿都請了出來。
八景輿——傳說中仙人所乘的車,便稱此名。
三大家族果真不簡單!
兩人的表情自然盡收謝子安眼中,見殷禮眼神微動,溫舟卻好似平常,謝子安心中微震。
——這溫謹,難不成真是神王派遣來的特使?連見了八景輿都是這副好似沒看見般的表情。
謝子安并不曉得溫舟根本不認識八景輿,倒是陰差陽錯對溫舟多了幾分尊敬。
且……剛才一個照面,溫舟身上的法衣帶給他的威壓,讓他立刻感覺到了兩人身上法衣的差距。
不是他自夸,問心城的法衣可謂靈界一絕,他身為軒轅羽的徒弟,法衣自然也是最上等的,但溫舟身上的法衣卻自帶威壓,稍稍靠近些許都有些喘不過氣。
思及問心殿內的莽撞行為,謝子安有心賠罪,但又擔心此刻提起,更惹了溫舟惱怒,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謝子安將溫舟兩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卻不料自己的表現也盡收殷禮眼中。
他心中哼笑,想給下馬威,也得看看溫舟給不給面子。
倒是讓他沒料到的是,溫舟竟然對八景輿也不假辭色。
溫舟莫非是什么更高等位面的貴公子?
兩人上了車輿,不多會兒便來到了軒轅府。
剛下了車,就見軒轅羽、姜星闌與姬圣澤三位家主帶領不少人在大門恭候。
這三位家主的眼力可就不是謝子安能比得上了,一眼便認出溫舟身上穿的是仙品法衣,連帶跟溫舟一同下車的殷禮,身上也是仙品法衣。
三位家主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帶著人恭恭敬敬行禮。
溫舟一臉漠然,對這些人一副視若無物的姿態,將高高在上的神王特使扮演的惟妙惟肖。
一側的殷禮心中暗笑,口中謙虛,到了三位家主跟前,還不是做到了?
“三位家主請起。”叫起之后,殷禮扭頭,對殷禮道,“逸倫,里面請。”
聽到殷禮喚他逸倫,溫舟險些沒反應過來是在喊他。
不過很快想到這是自己的表字,便克制住了愕然的表情。
溫舟不說話,簡單干脆的額首,表現的很是冷淡。
待得兩人進了軒轅府,后頭的三位家主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瞧出幾分心虛忐忑。
顯然在猶豫計劃要不要繼續進行。
姜星闌湊近到軒轅羽身邊,壓低了聲音喊了軒轅羽一聲,“要不算了?”
軒轅羽也有心取消計劃,但溫舟跟殷禮如此高調赴宴,明顯是給下馬威的,若是現在就慫了,到時候在殷禮面前還有什么底氣挺直腰桿?
看出軒轅羽并不甘心,姜星闌卻不想再奉陪,扭頭與姬圣澤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了主意。
三位家主帶著三大世家重要的長老們逐一入座,并奉上精心準備的禮物。
溫舟這三日在翻玉簡的時候,早就被自己儲物戒里的寶貝養刁了眼,哪里看得上這些東西,嘴巴一張一合,就把這些東西都送給了殷禮。
“這些我用不到,殷禮你拿去吧。”
殷禮見三大家主的臉色僵硬,心中暗暗給溫舟豎起拇指。
——那個不屑的眼神真是太明顯了,不過干得好!
想用這種方式顯示自己的能力?愚蠢!
殷禮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冷笑:我要的,只是忠心!
幾個照面,溫舟雖未布局,卻屢屢無意間占據上風,讓殷禮心中舒暢。
——溫舟果真是他的福星,有他在什么煩惱都沒了。
一場宴會算得上是‘賓主盡歡’,待得散席,溫舟也不乘坐八景輿,干脆從儲物戒里取出了代步的車輿,無意中更是在最后給了軒轅羽一個暴擊。
鸞鶴輿!!
神仙乘騎的鸞車鶴駕。
軒轅羽好容易掩下異色,溫舟與殷禮已經乘坐鸞鶴輿往長垣城招搖而去。
——這一回,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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