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
忽然一聲驚呼傳來, 循聲看去, 卻是孫承平門下六弟子謝博明。
他站在山門口,驚訝的看著殷禮和溫舟,神情多少有些復雜的味道。
昔日需要他照拂的小師弟, 而今卻得到了神族傳承。
有時候謝博明都有些嫉妒小師弟的運氣,去一趟冰魂圣殿, 便得了冰魄仙劍,去一趟幻海, 竟得了傳說中的神族傳承。
這份運氣可謂逆天!
殷禮沖著謝博明一笑, 拱手見禮,“六師兄,多日不見, 六師兄的修為又進益了?!?br/>
“修為進益也及不上小師弟的好運道啊?!敝x博明說著酸話, 人已經來到殷禮跟前。
雖說謝博明話有些酸,但卻并不飽含惡意, 因此殷禮也不甚在意, 笑笑不語。
“小師弟你真不夠意思,要回宗,怎的不提前通知師兄一聲,我也好稟明師尊,在青虹峰為小師弟接風洗塵?!?br/>
得了神族傳承這種大事, 說是接風洗塵,誰又曉得青虹峰乃至孫承平是否打著炫耀的主意?
“師兄說笑,我不過是個小輩, 哪里有資格勞動師尊大駕為我接風洗塵?”知道謝博明只是純粹的為他高興,雖說有些酸,但更多的是為他高興,殷禮心里感覺也頗為復雜。
他讓白修齊對付太虛仙宗的時候,可沒有特意叮囑他,讓他對青虹峰的師兄弟們手下留情。
這會兒在山門撞見了謝博明,他心中莫名的覺著有些不是滋味兒。
謝博明從殷禮謙虛的話中聽出了婉拒之意,本想再勸,轉而想起因殷禮得到神族傳承,而在宗門里引起的動亂,不禁又將到了嘴邊的勸語咽了下去。
心思一轉,便笑道,“師尊前兒還念起小師弟,小師弟近來總不在宗門,師尊想是很惦念,小師弟既然回宗,便快隨我回青虹峰吧,師尊若見到你,必定歡喜?!?br/>
說著便去拉殷禮的胳膊,卻見殷禮身側站了個人,微微一怔,仔細一看,面容雖陌生,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去拉殷禮的動作便頓住了。
他遲疑片刻,看了溫舟一眼,對殷禮笑著問,“小師弟,帶了友人怎么不給師兄介紹一二?”
殷禮早料到謝博明看到溫舟便會問起,但謝博明看到溫舟時的表情,似乎不大對勁。
不過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發愣,便將一早準備好的說辭道出。
“這位是我在外結拜的義兄,溫逸倫?!?br/>
至于溫謹這個名字,他沒有再提。
溫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溫瑾瑜身上。
上回在安湖鎮遇上荊寒衣,便被荊寒衣毫無根據的聯想到溫瑾瑜身上。
雖然不知荊寒衣現在到底有沒有打消疑慮,但這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
奈何溫謹這個名字一早就告訴了荊寒衣,他不能反悔再想個名字給溫舟,否則遇到荊寒衣豈不是瞬間被拆穿?
雖說不提溫謹這個名字,也瞞不了多久,但殷禮也不會嫌棄瞞住的日子太短。
“義兄?”謝博明對這個解釋很意外,卻也沒有多想。
在靈界之中,結拜之事并不鮮見。
只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結拜這種事會在自家小師弟身上發生。
雖說這個小師弟拜入師尊門下不足三年,也時常不在門內,但謝博明作為孫承平門下弟子中與殷禮走的最近的人,對殷禮外表和善內心冷漠的性子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從不認為這種結拜的事情會發生在小師弟的身上。
深深的看了眼溫舟,謝博明暗想:許是這位溫逸倫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讓小師弟上心了吧?
“溫兄,這位是我六師兄,謝博明?!?br/>
聽到殷禮對溫舟的稱呼,謝博明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雖然只是結拜兄弟,但年幼的也要稱年長的為大哥,殷禮卻對溫舟口稱溫兄,這卻顯得見外了許多。
溫舟不曉得謝博明在想什么,但也能感覺到謝博明看著他的眼神略顯古怪。
“謝道友。”
溫舟拱手見禮,謝博明回過神,也笑著回了一禮。
“溫道友既然是小師弟的結義兄長,那便隨我同去青虹峰吧,這邊請?!?br/>
謝博明說完便率先往前走去,并沒有再去拽殷禮。
有了溫舟在場,他再去拽人,就顯得很失禮了。
對此,殷禮表示很滿意。
雖說他跟這位六師兄走的近,但也不喜歡跟除了溫舟之外的人拉拉扯扯。
溫舟與殷禮在謝博明身后并肩而行,經過四大外峰和內峰之時,不少外峰弟子和內峰弟子出來駐足觀望,偶有交頭接耳,目光都鎖定在殷禮的身上。
雖未曾注意去聽他們的交談,但溫舟大抵也能猜到這些人為何看著殷禮指指點點。
——八成還是為了神族傳承。
溫舟垂下眼瞼,暗想:這神族傳承還真是不小的麻煩,一路走來,因著神族傳承,惹出的大小事不勝枚舉,往近了說,現下宗門里就有一樁禍事找上門。
還沒等溫舟二人跟著謝博明入主峰地區,便見宗主沈和風領著幾位首座紛至沓來。
殷禮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行人,心中冷笑。
他還沒回到青虹峰,這群人便耐不住性子跑出來了。
“殷禮見過宗主與諸位師伯師叔?!?br/>
禮畢,沈和風才笑著出聲,“殷師侄多禮了,師伯這里有一樁要事,希望殷師侄能幫個忙。”
殷禮也不想跟沈和風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師伯可是想問傳承?”
打臉來的猝不及防,沈和風想兜住自己的面子,但殷禮偏沒給他這個機會,當場就戳破了他委婉的托詞。
沈和風面上的笑容微僵,“師侄此言何意?傳承乃是師侄憑實力得到,本座乃是太虛仙宗一宗之主,豈會……”
不待沈和風將話說完,殷禮一副自己誤會了的模樣道歉,“是師侄之錯,誤會師伯了,師伯高風亮節,豈會貪圖師侄私物,殷禮真是該死,竟用如此惡意揣度師伯?!?br/>
沈和風又是一噎,險些吐血,他這會兒若還看不出殷禮是故意打他的臉,這一宗之主干脆退位讓賢好了。
“殷禮!”沈和風陰著臉喝了一聲,表面的溫和再也維持不下去。
其實沈和風對殷禮的印象不錯,如果殷禮沒有得到神族傳承,他沒準還會提拔殷禮,多給殷禮些好處,讓他對宗門死心塌地。
但任何權勢面前,都及不上神族傳承。
沈和風卡在渡劫后期已經足足五十年,成仙可以說是他畢生執念,眼見飛升有望,他即便已經有了如今的地位權利,也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傳承的欲望。
誰也不會嫌棄自己將來的成就高。
殷禮見沈和風不再維持和善的表情,便也收了虛偽的面孔,淺笑道,“師伯何意?”
“青虹峰殷禮殘骸同門,搶奪同門傳承,罪無可赦,戒律堂諸位長老,拿下他!”沈和風既然決定不再擺和善的面孔,自然也懶得再客套下去,直接就下達了拿下殷禮的命令。
謝博明聞言面色劇變,不知想到什么,擋在殷禮身前,“宗主師伯,傳承乃是小師弟憑本事得到神族認可才得到的,師伯為何顛倒是非黑白?小師弟何曾殘骸同門?宗主師伯若是不拿出證據,恕我不能認同?!?br/>
沈和風看著站出來的謝博明,眉頭一皺,不滿的看向孫承平。
隊與沈和風的目光,孫承平恍若未覺,只是用極為復雜的目光看著殷禮。
殷禮對于謝博明的仗義執言很是意外,他能感覺到謝博明對他得到傳承的事情有些嫉妒,但卻沒想到謝博明居然會在宗主擺明了要對付他的時候站出來為他說話。
“六師兄……”
謝博明扭頭看了殷禮一眼,扯了扯嘴角,艱難的笑了笑,“我雖然不曉得師弟你是怎么得到傳承的,但我相信,師弟你不是那種殘害同門的人?!?br/>
殷禮面無表情,看似沒有絲毫動容,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觸動。
“明兒,過來!”
忽然,孫承平出聲喝道。
謝博明身子一僵,回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孫承平,“師尊?”
對于弟子的目光,孫承平只是避開,淡淡的道,“殷禮在試煉之地刺傷溫師侄在先,設計本座讓本座收他為徒為后,此人心機深沉,你且離他……遠些吧?!?br/>
對于殷禮這個小弟子,孫承平是很滿意的,否則當初也不會踩著溫瑾瑜的臉面也要將其收歸門下成為他的嫡傳弟子。
可惜,他生在太虛仙宗,長在太虛仙宗,如今又貴為太虛仙宗青虹峰一峰之主,他的一切都是太虛仙宗給的,沈和風是一宗之主,他要做什么,他能反對,但事關太虛仙宗,他便不能反對了。
且,殷禮只怕早晚也要叛出太虛仙宗的。
他一直感覺這個弟子游離在青虹峰之外,刻意的遠離他門下弟子,也不像其他弟子一樣時常向他請教修煉的問題。
短時間看或許發現不了什么,時間一長,他又如何看不出問題?
——殷禮打從拜入他門下開始,就沒將他當做師尊,他門下諸位弟子,他也沒當做同門,甚至他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不跟任何人交往過密。
他一早就畫下了分界線,他何不成全他的處心積慮呢?
“師尊——”謝博明不明白為什么前兒還在青虹殿長須感嘆的師尊,為何轉過頭就要棄殷禮于不顧,他此刻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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