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面對劉氏顯然沒什么耐性。</br> “有什么好商量的,想去好的村子,就拿出你的誠意來。”</br> 劉氏轉頭看了自家人的方向一眼,三個成年男人都已經死在流放的路上。</br> 剩下的除了女眷就是未成年的孩子。</br> 她進來的時候就仔細觀察過崔縣丞。</br> 就是崔縣丞懶洋洋的掃視那么一眼,她就知道,后者是在看美女。</br> 說起美女,他們何家還真有兩位。</br> 她的兩個小姑子,是一對孿生姐妹,從小就被婆婆嬌生慣養著長大,就想著她們成年以后,能許配個好人家,為何家錦上添花。</br> 如今兩個小姑子已經到了十五歲,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br> 銀子何家拿不出來,姑娘嘛,一個不行可以送兩個。</br> 這倆丫頭柔柔弱弱的,一路上沒少拖累大家,用她們換取何家未來的生活環境,也算她們為何家盡一份心了。</br> 為了不繼續惹怒官差,劉氏快速折回自家的位置,不顧婆婆的反對,將兩個小姑子推了出來。</br> “大嫂,你做什么?”</br> 何家大姑娘不知道大嫂所為何意,不高興的詢問道。</br> 劉氏笑得賊兮兮:“當然是給你們找個能吃飽穿暖的地方了。”</br> 這時,何老夫人也反應過來了,連忙上前阻止,卻被二兒媳和兩個小孫子給緊緊攔住。</br> 何家二兒媳與劉氏有同樣的想法,早就嫌棄兩個小姑子是個拖油瓶。</br> 如今她們兩個終于有了用處,她自然不能讓婆婆壞了好事。</br> 何老夫人被攔住,又礙于這么多官差在場,她不敢表現得太過激烈。</br> 何家兩個姑娘被劉氏生拉硬拽的送到崔縣丞面前。</br> “縣丞大人,您看看我們家這對孿生姐妹花如何?”</br> 為了不給崔縣丞猶豫的機會,劉氏繼續游說。</br> “縣丞大人,您別看她們現在有些瘦,那都是在路上餓的,只要吃幾頓好的補一補,不出一個月,就能變得水水靈靈。</br> 還有,她們從小就學習琴棋書畫,大人您有這樣一對璧人陪在身邊,定不會覺得寂寞。”</br> 崔縣丞起初掃視眾人的時候,主要目的的確是在看女人。</br> 這兩個瘦弱的丫頭他不是沒看到。</br> 只因她們這一身破衣爛衫,臉色蠟黃,他并沒有看好。</br> 聽了劉氏的話后,崔縣丞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二人的眉眼。</br> 的確還不錯,雖說皮膚黑了些,可容貌還算可以。</br> 尤其是她們同樣的長相,對于崔縣丞來說,的確有些吸引力。</br> 何家的兩個姑娘起初反抗,是因為不明所以的被推出來。</br> 剛剛聽了劉氏所說,她們心中清楚,大嫂是打算將她們送給縣丞。</br> 想到一路上吃的那些苦,未來可能還要去鄉下繼續受罪。</br> 最后還不是要落個嫁個莊稼漢的下場。</br> 與其一輩子生活在鄉下,不如跟著眼前這位縣丞,起碼以后的吃穿不愁。</br> 因此,兩人理清思緒后,便沒有繼續反抗。</br> 甚至還很配合的讓崔縣丞打量。</br> 崔縣丞此刻心情很好。</br> “嗯,這兩個丫頭的確不錯,就留下伺候本官吧!”</br> 說著,他看向下首的幾個官差:“來人,將何家送去永豐村安頓,告訴那里的里正,就說這些人是本官親自安排去的。”</br> 聞言,除了何老夫人以外的何家人,臉上頓時掛上了喜色。</br> 他們甚至還揚起下巴朝著墨家、方家與謝家人的方向耀武揚威一番。</br> 何家人呼啦啦的跟著官差一起離開,兩個姑娘也被縣丞派人暫時安頓。</br> 崔縣丞現在就等著下一家來討好之人。</br> 尤其是墨家,女眷們一個個長得如花似玉,尤其是那個站在墨玖曄身旁的,盡管一身粗布麻衣,都無法遮擋她那傾城之姿。</br> 為此,崔縣丞甚至都開始幻想到了溫香軟玉在懷的場景。</br> 誰知,他瞪了許久,都沒見這幾家人開口。</br> 崔縣丞頓時失去了耐心。</br> “你們,到底要如何?”</br> 謝家與方家人都想好了,他們一切都跟著墨家一起。</br> 送女兒給縣丞是不可能的,若是墨家愿意花銀子賄賂,他們即便舍去全部也要追隨。</br> 因此,他們一直保持觀望狀態,只等著墨家有所決定。</br> 墨初寒自從聽到崔縣丞的第一句話,就一直在隱忍著。</br> 想他堂堂八尺男兒,在戰場上遇到過無數牛鬼蛇神,仍舊被崔縣丞的嘴臉給惡心到了。</br> 他大步上前:“你一個小小縣丞,竟敢公然索要賄賂,就不怕有人告你一狀官職不保嗎?”</br> 若不是他不想將彭旺一行人拉下水,肯定會當場修書一封讓他帶回京城。</br> 書信都不用交給什么大人物,只要隨意交給任意一位嫂嫂的娘家人,都夠這崔縣丞喝一壺的。</br> 八嫂見有人說出了她的心聲,連忙上前幫腔:“就是,你堂堂父母官,竟然在這里公然索要賄賂,等我墨家安頓好了,我定會寫信給京城的親人,揭穿你的惡行。”</br> 赫知冉與墨玖曄剛剛也氣得不輕,若不是墨初寒率先出聲,他們也打算收拾這狗縣丞一番。</br> 方家與謝家人見墨家已經拿出了態度,紛紛上前幾步表明立場。</br> “沒錯,我方家雖說落魄,但在京城還有些相熟之人,想要治你個小小縣丞的罪還不在話下。”</br> “謝家在京城也不是一點兒人脈沒有的……”</br> 崔縣丞被幾人氣得,臉都綠了。</br> 他做了這么久的縣丞,自認可以將這些流放犯人拿捏得死死的。</br> 誰知,今日竟然遇到了茬子……</br> 他氣得頓時理智全無,拍案而起。</br> “你們好大的膽子,一群被朝廷流放的犯人,竟然在本官面前耀武揚威,本官看你們是不想好活了。”</br> 說著,他就打算下令讓人將他們全部抓起來,好好修理一番,讓他們知道在這里誰才是天。</br> 就在崔縣丞要有所動作的時候,身旁的官差連忙上前,對他耳語了幾句。</br> 不知道官差說了些什么,崔縣丞的臉色雖說依舊不好看,卻沒有剛剛那般激動了。</br> 彭旺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里急得不行。</br> 見崔縣丞坐下,他連忙出面打圓場。</br> “崔縣丞息怒,一切好商量。”</br> 說話間,他還不斷給墨玖曄使眼色,希望他能夠出面說些軟話,以便息事寧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