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雪紛飛,天地上下一片銀裝素裹。</br> 屋內地龍燒得火熱,溫度也漸漸升了上來。</br> 沐晚的手腳仍然凍得冰涼,凌慎行將她抱在懷里,兩只大手捧著她的手替她搓著,手心逐漸恢復了溫熱,他又拿過她的腳丫子替她捂著。</br> 沐晚臊得要把腳抽回來,他卻固執的握緊了,小巧的腳掌幾乎和他的手掌差不多,他一下子就握住了。</br> 她的臉紅撲撲的,羞得貼緊了他的胸膛。</br> “路上還順利嗎?”</br> 沐晚點點頭:“快到吉城的時候碰上楚軍的人搜車,當時確實嚇出一身冷汗,不過總算有驚無險。”</br> 她避重就輕,沒有細說當時的情景,但她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眼中還有后怕的情緒,凌慎行不必多問便已知其中艱險。</br> 他不由把她又摟緊了幾分,一個弱女子千里迢迢,不辭辛苦的奔波,只為了伴他左右,這份情誼怎能讓他不動容不感動,他甚至萌生了一個想法,不打仗了,不擴張地盤了,此生有她一人足矣。</br> 可是,不行,他是江南江北的少主人,他的肩上扛著萬斤重擔,他不能行差步錯,更不能心慈手軟,哪怕有著想和她平平穩穩過小日子的打算,也只能立刻從腦海中用力揮除。</br> 他和她注定只能風雨飄揚,而非平平穩穩。</br> “對了,是誰護送你過來的?”</br> “是張排長。”沐晚小心觀察他的表情,果然看到他變了臉,她早知道會這樣,立刻小貓一樣在他懷中蹭了幾下,討好的說道:“你千萬不要責怪張排長,他本來打死都不同意和我一起過來,只是我軟磨硬泡又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同意。這一路多虧有他照顧,我才能安然無恙,你就看在他功過參半的份上,饒他一次吧。”</br> 她說話的聲音又軟又糯,好像吃了甜甜的糖果,他縱然有一肚子火氣也發不出來。</br> 沐晚小心的看著他,見他仍然繃著臉,似乎還有懲罰張排長的意思,她不由分說,下巴微抬就往他的嘴唇上親去。</br> 他的嘴唇很薄,唇形又十分性感,接吻的時候格外誘人。</br> 佳人主動獻吻,凌慎行再好的自制力此時也全線崩潰,一翻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br> 被吻得五迷三道的沐晚聽見衣料崩壞的聲音,忍不住暗暗心疼,她的行李箱里裝得全是藥品,根本沒帶幾件衣服,這是最暖和的一件,現在卻被他撕壞了。</br> 可她很快就沒有了去管這件衣服的心情,他的手已經順著敞開的衣襟長驅直入,她忍不住身子一僵,本能的想要蜷縮,他卻強硬的用長腿壓住了她的腿,不讓她有任何的退縮。</br> 他的吻順著她的嘴巴蔓延到脖頸,繼續又往下。</br> 從沒有體驗過的陌生情潮讓她面色嬌紅,呼吸急促,她雖是醫生,卻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醫生,從來沒有經歷過臨床實戰,原來這種滋味竟比書上寫得還要美妙。</br> 不知不覺中,身上的衣衫褪得一干二凈,還好有一床棉被覆著,不然她就要臊得縮進龜殼了。</br> 眼中帶著洶涌的情潮,他盯著身下這張明艷的臉,真是越看越喜歡,喜歡到想把她給揉進身體里,溶進骨血里,這樣就能同她永不分開,而現在,唯有與她合二為一才能解他幾個月來的相思之苦。</br> 他用沙啞的聲音問她:“可以嗎?”</br> 他們本就是夫妻,做這種事也在常理之中,他卻考慮她的感受一再隱忍,沐晚想到曾經為了避開他,還做出往茶水里下藥的事情,心里不由一陣羞愧,幸好這件事,他永遠不會知道。</br> 她平時大大咧咧,此時倒是面紅耳赤的扭捏起來,腦袋往他的脖子下面拱了拱,將紅透了的臉藏起來,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br> 這一聲像是恩準的圣旨一般,讓凌慎行本就躁動的神經炸開了鍋,他一低頭便封上她的唇,千萬別再說出其它的字了,這個字就足夠了。</br> 很快,兩人就沉浸在了彼此帶來的火熱當中不能自拔。</br> 沐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著的,身上的那個男人仿佛不知道饜足一般,追著她要了無數次,最后她累得受不了,睡在了他的懷里。</br> 屋子里的地龍始終燒得火熱,比起火車上的暖氣,不知道要暖上多少倍。</br> 沐晚這一覺睡得極為舒服,等她懶洋洋的睜開眼才發覺天已經大亮了,而凌慎行已經不在屋里了。</br> 她急忙坐起來,結果身上的被子就滑了下去,露出下面白皙的皮膚上面……斑駁的吻痕。</br> 沐晚頓時懊惱一聲,趕緊用被子把光溜溜的身上遮住了,心里不免會對始作俑者進行一番控訴。</br> 想到昨天晚上兩人有多激烈,她的臉頰不自覺的就紅透了。</br> “小姐。”外面的門被敲響了,紅袖的聲音傳了進來。</br> 沐晚哪好意思讓紅袖進來,趕緊自己去找衣服,結果拿到手中一看,已經被他撕得不成樣子,于是,凌某人又被無情的指責了一番。</br> 沐晚這次真的無計可施了,行李箱在紅袖那里,她總不能真空穿著大衣出門。</br> “小姐,我把您的行李箱送來了,您要是沒起來,我就放在客廳啦。”紅袖貼心的聲音再次傳來。</br> 沐晚聽了,心中又是暖又是臊的,紅袖大概早就猜到她現在的尷尬了,所以才會只送行李不露面,她只好披著被子到了臥室門口,將門拉開一條縫,果然看到擺得端端正正的衣服。</br> 可惡的凌慎行,都怪他。</br> 正在開會的凌慎行突然覺得耳根子發熱,腦子里突然就想到早晨離開時,那個小貓一樣睡在他懷里的白皙一團。</br> “少帥。”一個將領喊了一聲,見他不應,于是又提高了聲音:“少帥。”</br> 凌慎行這才回過神,瞬間恢復了一臉正色:“說。”</br> “屬下認為督軍的提議可行,不如少帥就委屈一下……”</br> 委屈一下娶了那個慕家的女兒吧。</br> “閉嘴。”凌慎行正好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聽到這話,手一揚便把杯子摔了。</br> 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這么大的火,眾人嚇得大氣不敢喘。</br> “誰再敢提這件事情,拉出去軍法處置。”他臉色陰沉,一觸即發,長點眼色的都知道這事是觸了他的逆鱗,所以,哪還有敢說話的。</br> 過了片刻,凌慎行才強壓下這份怒火。</br> 他知道這又是督軍暗中搞的鬼,見一個通訊員說服不了他,索性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他下面的將領,這些將領一心求勝,自然會出言相勸,沒想到剛剛有人開口就被凌慎行罵了回去。</br> “散會吧。”凌慎行沒心情同這些將領們磨舌頭,索性就讓他們先離開了。</br> 這些人一走,李和北就上前說道:“少夫人那邊的早餐已經送過去了,少帥還有其它的吩咐嗎?”</br> 李和北昨天半夜突然看到沐晚,著實被嚇了一跳,誰能想到她會出現在這片冰天雪地當中,這可是連男人都不敢踏足的是非之地。</br> 當然除了震驚之外就是欽佩,這位少夫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早就不似當初了,他甚至認為曾經那個嬌蠻無腦的樣子根本就是她的偽裝?</br> 所以,他恭恭敬敬的讓沐晚進了少帥的房間,也算是替少帥制造了一個驚喜,果然,這種驚喜帶來愉悅一直持續到今天早晨,只是剛才被一個將領的幾句話給無情的打散了。</br> 他在少帥身邊這么久,沒有人比他更加身有體會,少帥現在一顆心都系在少夫人的身上,怎么會允許什么慕家小姐來橫插一腳?</br> “知道了,我過去陪她吃飯。”聽了李和北的話,凌慎行的心情有了絲好轉。</br> 李和北暗道,果然少夫人能解少帥的千種憂萬般愁。</br> 沐晚換好了衣服,已經有勤務兵送了飯菜進來。</br> 這里的伙食自然比不上凌府,早餐只有簡單的稀粥饅頭和小菜,但她知道,那些士兵的伙食還遠遠不及她面前這份。</br> 她叫了紅袖一起過來吃飯,身在外地,自然也沒有什么主仆之分。</br> “小姐,吃這些東西真是委屈你了。”紅袖習慣了這樣的粗食淡飯,可沐晚從小嬌生慣養,哪吃得了這么難吃的東西。</br> 沐晚咬了一口饅頭,笑著道:“傻丫頭,這里是軍營,有的吃就不錯了,趕緊吃吧。”</br> 紅袖點點頭,突然又自言自語著:“不知道尤少爺怎么樣了?”</br> 沐晚望了望窗外,依然是白雪皚皚。</br> 昨天半夜遇到了凌軍的崗哨,張排長自然跟他們熟絡,所以她算是安全到達了,尤墨染沒有繼續跟來,而是開著張排長的車回了吉城。</br>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火車站吧。</br> 主仆兩個正吃著飯,凌慎行就從外面跨了進來,看到她津津有味吃饅頭的樣子,他不由心生內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