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道:“是啊。”</br> 蘇小小笑了:“年前,我還沒給錦記供貨,你是拿著從我這兒買走的蛋黃酥給戚老夫人品嘗的吧?”</br> “咳咳!”孫掌柜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這不是沒有原材料嗎?”</br> 孫掌柜是有經商的頭腦與天賦的,最重要的是這廝的膽子夠大,沒到手的生意也敢先賣出去。</br> 孫掌柜這一手,算是幫了她大忙。</br> “丫頭,你在想什么?”孫掌柜問。</br> 蘇小小道:“我在想,我的蛋黃酥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如果戚老夫人發現這次的味道與之前吃過的不一樣,你說她老人家會不會不高興?”</br> “咝——”</br> 孫掌柜倒抽一看涼氣。</br> 他適才沒想到這一茬兒,沒錯,哪怕是得了蘇小小的配方,可做出來的點心也仍是有細微口感上的差別。</br> 老婆餅如是,栗子糕亦如是。</br> 至于說蛋黃酥……咸蛋黃今年才到貨,而他已經不是錦記的掌柜了,沒嘗過那邊到底做得怎么樣。</br> 孫掌柜道:“可萬一戚老夫人嘗不出來呢?口感上是有點兒差別,可差別不大,況且,就算你自己做,也不能保證每一鍋的口感都一模一樣吧!我聽人說,錦記的大廚過年也沒歇息,專心在家苦修火候,就是為了掌握你的那幾道配方。”</br> “你說的都有可能。”蘇小小不是妄自菲薄之輩,但也不會盲目自信,“你還進得去戚家嗎?”</br> 孫掌柜嘆氣:“戚家是與錦記做生意,又不是與我孫權,估計是難咯。”</br> “十兩。”</br> “唉,我是真沒轍。”</br> “二十兩。”</br> “我都說了……”</br> “三十兩。”</br> “哎你這丫頭——”</br> 蘇小小道:“二狗,去把方才那伙人叫過來,說孫掌柜給他們了!”</br> 孫掌柜一個激靈:“我突然想起來,戚家的丁嬤嬤是我老鄉!”</br> ……</br> 天蒙蒙亮,何掌柜在小妾的伺候下起了個大早。</br> 今兒是戚老夫人的壽辰,也是錦記與戚家的第一筆合作,戚家在府城也是說得上話的,只要這筆生意做成了,他們錦記何愁在府城打不開局面吶?</br> 為表達對此單生意的重視,何掌柜決定親自去給戚家送貨。</br> 他下了樓,來到后廚。</br> “點心做好了嗎?”他問道。</br> 小二從后廚出來,笑呵呵地道:“您就放心吧!我盯了一晚上!保證不會出任何岔子!”</br> 點心是五更天開始做的,盯一晚上,牛吹到天上去了!</br> 何掌柜懶得掰扯這些小事,讓人把點心裝進食盒,拿上他的馬車。</br> 他自己也坐了上去,同去的還有小二以及錦記的一個老伙計。</br> 一行人抵達戚家。</br> 別看錦記是鎮上最大的點心鋪子,可與戚家這樣的富貴人家一比,簡直有些不夠看。</br> 何掌柜沒有走正門的資格,他的馬車停在了后門外。</br> 出來接待他們的是戚家的一個小管事。</br> “上回不是你。”小管事皺眉道。</br> 何掌柜客氣說道:“我是錦記的新掌柜,我姓何。”</br> “那邊那邊兒!燈籠別掛錯了!”小管事沖一邊的小廝吆喝,言罷,又看向何掌柜,“你說啥?行了,進來吧!”</br> 一個小小的管事竟然不將自己這個大掌柜放在眼里,何掌柜內心是不忿的。</br> 然而他也明白,戚家是杏花鎮最位高權重的家族之一,他們錦記得罪不起!</br> “小的說過了,不必您親自來。”小二也替自家主子抱不平,本以為掌柜親自上門,多少能受到一點兒禮遇。</br> 誰料啊,戚家的下人狗眼看人低,對他們愛理不理的!</br> 何掌柜淡道:“小嘍啰而已。”</br> 等他得了戚老夫人的垂青,這等沒眼力勁兒的下人還不是一句話就能打發的事兒?</br> 那邊,一個花容月貌的小丫鬟打著燈籠過來了。</br> “青兒姑娘,這么早啊?”</br> 對何掌柜等人愛答不理的小管事,遇上這個丫鬟,竟露出了討好諂媚的笑。</br> 丫鬟道:“老夫人起了,錦記的點心是不是到了?老夫人說先拿去給她嘗嘗。”</br> 小管事笑道:“這種事兒青兒姑娘吩咐一聲就好,何苦自己走一趟?青兒姑娘先去,我來送!”</br> 丫鬟道:“可別挑咋咋呼呼的人,仔細吵了老夫人清凈。”</br> “啊,是,是!”小管事笑著轉過身,臉上的表情一冷,對何掌柜道,“點心。”</br> 何掌柜對小二與老伙計使了個眼色,二人將一個又一個的食盒拎進來,交給小管事。</br> 小管事又叫來幾個機靈的下人,跟著丫鬟一道,將點心給戚老夫人端了過去。</br> 小二望著對方裊裊娉婷的背影,咽了咽口水,小聲道:“掌柜的,戚家不愧是大戶人家呀,連個丫鬟也比月紅樓的姑娘標致多了……”</br> 月紅樓,杏花鎮的煙花之地。</br> 何掌柜恨不能一腳踹了他,拿戚家的丫鬟與青樓女子作比較,是嫌自己命長么?</br> 何掌柜在后廚外的院子里等著,不是等結賬,而是等戚老夫人的反饋。</br> 他有信心,戚老夫人一定會喜歡的!指不定還會要見見他!</br> 他萬萬沒料到的是,沒等來戚夫人的召見,倒是等來了青兒姑娘的一通怒罵。</br> “你們送的什么點心啊?和上次的根本不一樣!老夫人生氣了!說好的錦記的點心,誰讓你們換地方買了!”</br> 小管事一頭霧水,轉頭看向何掌柜。</br> 何掌柜道:“青兒姑娘,我們就是錦記的。”</br> 青兒氣憤道:“那你們是換廚子了?”</br> 何掌柜忙道:“沒啊!今兒的點心全是咱們錦記的大廚做的!沒假手于人!”</br> 平日里賣的點心,是大廚指點一二,別的廚子分擔著做,戚家的壽宴事關重大,全是大廚親力親為。</br> 青兒冷聲道:“那味道怎么不一樣了?”</br> 何掌柜皺了皺眉,廚子是沒變的,難道是那丫頭給他們供了劣質的咸蛋?</br> 這時,一個小廝腳步匆匆地跑了過來:“張管事!錦記的人來了!說是來送壽宴點心的!”</br> 何掌柜的眸子里略過一絲錯愕:“我們才是錦記的!怎么會又來了個錦記?”</br> 小廝看了看何掌柜,對自家管事道:“那人姓孫,是上回來過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