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蘇家因為蘇大郎犯蠢，欠了五百兩外債，老蘇家是有些家底，可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銀子，也著實有些困難。</br> 他們看著蘇玉娘的金子，不由地動了心思。</br> 蘇燦張了張嘴：“玉娘你——”</br> 蘇玉娘淡道：“想說這金子是你們的，不讓我帶走是嗎？”</br> 她瀟灑地拿出一本賬冊！</br> “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著我的錢是從哪里來的，哪個錢莊取的，官印出自何處！想將我的銀子占為己有，門兒都沒有！”</br> 撕破臉了，就不必給對方留任何余地了。</br> “原本，這些銀子確實該有你們一份的，是你們把我推出去的！那我，只能帶著我的錢財，另立門戶了！”</br> 這一番話，險些將蘇燦氣出心梗。</br> “那、那一百兩還回來！”蘇燦道。</br> 為了栽贓小蘇家，他們可是貨真價實地在包袱里放了一百兩銀子的。</br> 蘇玉娘笑了：“爹莫非是忘了，那個包袱是‘我的’！”</br> 蘇燦噎了噎：“那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br> 蘇玉娘譏諷道：“所以，白讓小蘇家背黑鍋的嗎？不用賠償別人一點損失的嗎？要錢沒有，要命——”</br> “要哪個的命？”蘇小小提著殺豬刀走進來。</br> 這事兒到底是老蘇家理虧，就算被小蘇家強占了，也沒處說理去。</br> 什么叫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就是了。</br> 蘇玉娘冷聲道：“我走了！這個家，我再也不會來了！”</br> 老蘇家的人看著她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與提著殺豬刀的蘇胖丫結伴而去，一個個的臉黑成了鍋底。</br> “解氣嗎？”蘇小小問。</br> 蘇玉娘長呼一口氣：“解氣！”</br> 月色下，二人相視而笑。</br> 確實啊，真他娘的解氣！</br> 蘇玉娘要出門辦事，不方便帶上孩子，只得又將女兒托付給小趙氏。</br> 這一回，她親自登門，向小趙氏道了歉，也道了謝。</br> 當初截胡她穩婆的事，是她不對。</br> 她這人，在生死關頭很自私。</br> 小趙氏低聲道：“沒有，其實也要感激你的，要不是你把那個穩婆搶走，倒霉的就是我了。”</br> 蘇玉娘：“……”</br> 錢氏是不打算給蘇玉娘好臉的，現在來道歉，當初干啥去了？以為提一籃子點心與肉就能收買他們嗎？</br> 他們是那么沒骨氣的人嗎？！</br> 兒媳，你千萬不要原諒她！</br> 蘇玉娘遞上兩個金元寶：“這幾日，囡囡就拜托你們了。”</br> 錢氏：“唉，當初也是穩婆心術不正想巴結你，騙你說栓子和秋妮她娘沒發作，你才安心將穩婆留下，不然以玉娘你的性子，定不會獨占穩婆的。”</br> 小趙氏：“……”</br> --</br> 小蘇家。</br> 蘇小小繼續收拾去府城的東西，這次去得久一點，換洗衣物啥的也得多帶幾件。</br> 另外就是食材。</br> 三天的筵席，需要準備的東西可太多太多了。</br> 劉平被叫了過來，蘇小小列了個清單，讓他明日一大早去采買，買完了直接拉去孫掌柜的住處即可。</br> “好的。”劉平收下了清單。</br> 為了提高劉平的辦事效率與準確度，蘇小小也讓他跟著衛廷學了一點字。</br> 他學會了，回去就教給小吳氏。</br> 該說不說，小吳氏學得比劉平快。</br> 就是去那么久，小吳氏與劉平二人太辛苦了。</br> 是時候得找幾個人給他倆分擔一下了。</br> 正尋思著，李小勇過來了。</br> 蘇小小去了堂屋：“小勇哥，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br> 李小勇難為情地撓撓頭：“那個，我看你這邊挺忙的，就想問問你……缺不缺人手？”</br> 缺！</br> 她可缺了！</br> 但也不是啥人都要，她這人寧缺毋濫。</br> 如果是李小勇，自然沒問題。</br> 李家一家子踏實能干，從老李頭到錢大娘，再到李小勇，全是干活兒的好手。</br> 這是瞌睡來了遞枕頭啊。</br> 李小勇就道：“你小趙姐和孩子都出月子了，你不嫌棄的話，我倆都能來。”</br> 蘇小小笑了笑，說道：“怎么會嫌棄？我求之不得的。不過，我這兒的活兒與村里的活兒不大一樣，小勇哥，你和小趙姐先跟著小吳姐和劉大哥做幾日，看習不習慣。”</br> 送走李小勇后，蘇小小讓蘇二狗去把劉平叫過來了一趟，和他說了李小勇與小趙氏過來幫忙的事兒，也把二人的工作細細劃分了。</br> 劉平表示記住了，回去會和媳婦兒說。</br> 蘇小小繼續回屋收拾，收拾到一半時，衛廷洗漱完過來了。</br> 他瞥了眼床上大大小小的包袱，其中一個包袱上竟然大喇喇地橫著一件粉色小荷花的肚兜。</br> 傷風敗俗！</br> 他高冷地撇過臉。</br> “衛廷。”蘇小小埋頭整理衣物，沒留意到某人的高冷的小表情，“你能幫我個忙嗎？”</br> “做什么？”</br> 某人臉上高冷，回答問題的速度可不慢。</br> 蘇小小微微一笑：“你不是有個厲害的手下嗎？玉娘要出去辦點事，我擔心老蘇家的人趁我不在，又耍什么幺蛾子，你能不能讓你那個手下，保護一下玉娘？”</br> 衛廷抵死不認：“都說了我沒手下。”</br> 蘇小小道：“我當你答應啦，多謝！”</br> 衛廷：“……”</br> 衛廷看向她左一個右一個包袱，蹙眉道：“你收這么多衣裳？”</br> 上次才一個包袱，這一回整得像是不回來了似的。</br> 蘇小小哦了一聲，道：“有一半是二狗的，加上這次去的比較久，少則五日，多則七日。”</br> 衛廷不說話了。</br> 蘇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衛廷，你不會是舍不得我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呀？”</br> 衛廷淡淡喝了一口茶：“呵，你想得美。”</br> 蘇老爹走了過來：“閨女，面粉都裝好啦！你東西收拾得怎么樣了？”</br> “差不多了，爹。”蘇小小望向蘇承道，“家里就交給爹了。”</br> 蘇老爹拍拍胸脯：“放心放心，家里我會看好的，也會把女婿和大虎他們養得白白胖胖的！剛好最近新學了幾道菜……”</br> 衛廷手一抖……</br> --</br> 翌日。</br> 孫掌柜來村子里接蘇小小與蘇二狗，依舊是小伍趕車。</br> 蘇小小聽到馬蹄聲，放下手里的活兒，與小吳氏一行人道了別，去堂屋拎了包袱出去。</br> 孫掌柜下了馬車，笑吟吟地道：“東家，收拾好了啊，小伍，趕緊進屋搬東西，咱們準備出——”</br> 發字未說完，他整個人嚇了一跳！</br> “你怎么了？”蘇小小古怪地看了一眼，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隨后她也眉心一跳！</br> 只見自己身后，除了睡眼惺忪的蘇二狗，還多了一個衛廷與三個小蘿卜頭。</br> 三小只一人抱著一個小包袱，大眼睛布靈布靈的！</br> 衛廷手里沒拿包袱……他無恥地將自己的包袱掛在蘇二狗肩上了。</br> 蘇小小愣愣道：“什么情況？”</br> 衛廷將三個小崽子一一提溜到門口，面不改色地說：“大虎二虎小虎舍不得你，要跟你一起去。”</br> 蘇小小道：“我是去做生意的，可能沒時間陪孩子啊。”</br> 衛廷嘆道：“那就只能我勉為其難地帶帶了。”</br> 喂，原本就是你兒子好么？什么叫你勉為其難帶帶？</br> 蘇小小又道：“可是你走了，家里的生意怎么辦？我爹一個人賣餅……忙不過來的。”</br> 如今生意太火爆，幾乎是一出攤就給搶光了，至少兩個人才夠用。</br> “小勇。”衛廷叫來在后院洗咸鴨蛋的李小勇。</br> “咋啦，衛大哥？”李小勇問。</br> 蘇小小：你知道他多大嗎，就叫上大哥了？我怎么覺得他其實比你小？</br> 衛廷道：“你一會兒跟著我爹去街上賣餅。”</br> 李小勇眸子一亮：“好啊！”</br> 衛廷補充道：“小勇長得不賴。”</br> 三小只使出賣萌大法，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蘇小小，也不吭聲，就那么深深地凝視著。</br> 仿佛只要蘇小小說一個不字，他們幼小的心靈就將受到莫大的傷害。</br> 就要變成三個沒娘要的可憐蟲。</br> 小虎抱著包袱，小手一揚，無比悲傷地唱了起來。</br>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三兩歲呀~沒了娘呀~”</br> 蘇小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