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br> 景宣帝正在批閱奏折，惠安公主氣沖沖地奔了過來。</br> 門口的太監將她攔住。</br> 她冷眸一掃：“放肆！連本公主也敢攔！不要命了！”</br> 景宣帝放下奏折，對福公公使了個眼色。</br> 福公公親自將惠安公主迎了進來。</br> “父皇！”惠安公主小嘴兒一癟，繞過書桌，來到景宣帝面前，委屈巴巴地揪住他衣袖。</br> “父皇，你要為惠安做主啊——”</br> 景宣帝好笑地看著她：“又和靜寧吵架了？”</br> 惠安告狀，十有八九是和靜寧干輸了。</br> 惠安公主道：“才不是靜寧，靜寧今天都沒去宮學！她請假了！”</br> 昨夜皇后身體不適，靜寧公主守了一宿，今早自然起不來。</br> 景宣帝已經命太醫去坤寧宮看過了，皇后已無大礙，仔細靜養數日即可。</br> 景宣帝問道：“那你讓朕替你做什么主？”</br> 說的像是靜寧欺負惠安，他就能替惠安做主一樣，事實上兩個孩子干架，他這個做爹的時常插不上手。</br> 惠安公主告狀道：“郭靈犀打我！她拿鞭子抽我！”</br> “她抽你？抽哪兒了？”景宣帝坐直了身子，目光在惠安公主身上上下打量。</br> 惠安公主手指比了比，說道：“只差一點兒就抽到了。”</br> 景宣帝瞪了她一眼。</br> 惠安公主無比憤懣地說道：“父皇，郭靈犀真的太過分了，她一言不合欺負人就算了，居然還唆使丫鬟頂撞我！我氣不過，替她管教一二，她便朝我揮鞭子！父皇！你當時是沒瞧見，若不是有人替我擋了下，我這張臉就讓她打成豬頭了！”</br> 又是郭靈犀，這丫頭不是與靜寧干架，就是與郭靈犀鬧不痛快，上回倆人不還私自賽馬，結果險些傷了人嗎？</br> 這兩個丫頭，怎么就不長點記性呢？</br> 見了面就掐。</br> 景宣帝順著她的話問道：“誰替你擋了？”</br> 惠安公主挑眉道：“秦家的那個小丫頭咯。”</br> “哪個……”景宣帝頓了頓，眉心一蹙，“蘇大丫？”</br> 惠安公主道：“就是她！”</br> “然后呢？”景宣帝問。</br> “然后……”惠安公主弱弱地對了對手指，“她把郭靈犀給抽了。”</br> 景宣帝：“……”</br> 惠安公主忙扶住自家老爹的肩膀：“父皇父皇！是郭靈犀先抽我的！”</br> 景宣帝無語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秦家的小丫頭替你抽回去了？”</br> 惠安公主想了想：“……是！她對我就是這么忠心耿耿，言聽計從！”</br> 一口氣憋出兩個成語，也真是難為她了。</br> 景宣帝淡淡問道：“她不是靜寧的朋友嗎？”</br> 惠安公主眨了眨眼：“從前是，現在她投靠我了！為了我，她把郭靈犀都得罪了！以后她唯我……馬、馬頭上看！”</br> 景宣帝扶額：“是馬首是瞻。”</br> 惠安公主俯下身小聲道：“可是父皇，我不屬馬。”</br> 景宣帝：“……”</br> 蘇小小打了靈犀郡主的事很快在后宮傳開了，太后正欣賞寶貝小重外孫的天賦畫作，就聽人稟報：“蘇大夫把靈犀郡主揍了。”</br> 太后黑了臉。</br> 昭陽殿內，靈犀郡主的丫鬟告完了狀，志在必得的等著太皇太后發落蘇小小。</br> 忽然，宮人稟報：“永壽宮的程公公來了。”</br> 程公公是太后心腹。</br> 平日里兩宮之間幾乎沒有走動。</br> 白羲和稍作沉思，說道：“讓他進來。”</br> 靈犀郡主望向了門口。</br> 程公公捧著一個小藥瓶緩步入內，恭恭敬敬地對著白羲和行了一禮，又給靈犀郡主行了禮。</br> 白羲和問道：“程公公突然來哀家的昭陽殿，可是太后有何吩咐？”</br> 程公公說道：“太后聽聞靈犀郡主受了傷，心中擔憂不已，特地命奴才送了金瘡藥來。”</br> 白羲和給小允子使了個眼色：“知道了，靈犀這孩子頑皮，讓太后見笑了。”</br> 小允子上前，收下了金瘡藥。</br> 靈犀郡主柳眉一蹙。</br> 程公公笑了笑說道：“怪不得靈犀郡主。太后說了，蘇大夫下手沒個輕重，她會好生管教的。沒什么事，奴才就先回去伺候太后了，蘇大夫一會兒要給太后針灸，太后怕疼，奴才得守著。”</br> 白羲和道：“小允子，送程公公。”</br> 小允子將程公公送了出去。</br> 靈犀郡主朝白羲和看了過來。</br> 白羲和輕嘆一聲：“你們也看到了，太后親自替秦家小姐撐腰，哀家若執意罰她，便是與太后過不去了。”</br> 丫鬟心有不甘：“可是她……”</br> “住嘴！”靈犀郡主呵斥道。</br> 丫鬟低下頭，將話頭咽了下去。</br> 白羲和一臉無奈地說道：“太后病了多年，今年尤為兇險，秦家小姐醫術高明，太后還指望她給自己醫治鳳體，這個節骨眼兒上，哀家不便動她。”</br> 靈犀郡主輕聲道：“知道了姑姑。”</br> 她坐過去，依偎在白羲和懷中，依賴地說道：“娘病了，沒辦法照顧我們，我和哥哥是姑姑看著長大的，在靈犀的心里，姑姑就和娘親一般。姑姑，你不要不喜歡靈犀，靈犀以后再也不胡鬧了，再也不給姑姑惹麻煩了。”</br> 白羲呵輕輕一嘆：“哀家沒不喜歡你，你別多想。”</br> 出宮的路上，丫鬟嘀咕道：“郡主，你有沒有覺得太皇太后今日有些奇怪？”</br> 靈犀郡主問道：“哪里奇怪了？”</br> 丫鬟道：“太皇太后好像很疲憊的樣子。”</br> 靈犀郡主道：“她侄兒昨夜離開京城，她大概一宿沒睡吧。”</br> 丫鬟嘆道：“難怪太皇太后今天都沒心情替郡主出頭，太皇太后從前不這樣的，她最見不得郡主受委屈了，郡主還記得您八歲那年滾下臺階的事嗎？那是太皇太后第一次沖陛下發火。”</br> 靈犀郡主回憶道：“怎么不記得呢？是太后的壽辰，陛下接我過去玩，我被扮鬼的二殿下嚇到，失足摔下臺階。”</br> 丫鬟道：“陛下將二殿下罰得可慘了。所以奴婢就不明白了，怎么到了那丫頭身上，太皇太后就不計較了呢？”</br> 靈犀郡主的笑容淡了淡：“不是說了不方便計較嗎？姑姑是疼我的，她不會疼別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