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第一次出這么遠的門,老實說確實有些顛簸。</br> 她摸了摸三個小家伙的腦袋:“累不累?”</br> 三人齊齊搖頭。</br> 衛廷哼道:“小孩子哪里知道累?”</br> 尤其是家里的這三個,精力旺盛得不得了,在馬車里也蹦蹦跳跳的。</br> “娘,想喝水。”大虎說。</br> 蘇小小來西晉最大的感觸就是干燥,白日里若不多飲些水,次日醒來喉嚨會干澀發疼。</br> 蘇小小看著三人干干的嘴巴,去拿水囊,搖了搖,說道:“喝完了。”</br> 衛廷挑開車簾,望了眼城門口排隊的長龍,又望向道路兩旁的幾間茶棚:“去茶棚里坐會兒。”</br> 蘇小小點頭:“也好。”</br> 一家五口下了馬車,杏兒也從后面那輛馬車上下來。</br> 蘇小小終于理解為何府上那么多丫鬟,衛老太君卻讓她帶了個最年輕的,杏兒身體棒,舟車勞頓了一路了也沒事。</br> 扶蘇與阿福駕著馬車去排隊。</br> 幾人挑了間客少的茶棚,雖多走幾步路,勝在清凈。</br> 杏兒擦了凳子。</br> 三小只坐在一條板凳上,衛廷、蘇小小、杏兒各坐一條板凳。</br> 茶棚的伙計走過來,笑著問幾人道:“客官想要點兒什么?”</br> “先來兩壺茶。”蘇小道,“一壺沏了茶葉的,一壺溫水。”</br> 蘇小小與衛廷容貌,衣著也不像普通百姓,一看就是有銀子的主兒,伙計很是熱絡,不僅拿了茶水過來,還送了兩碟醬菜。</br> 三小只咕嚕咕嚕喝了兩大杯,終于舒坦了。</br> “你也喝。”蘇小小對杏兒說。</br> “誒。”杏兒應下,先給蘇小小與衛廷倒了茶。</br> 說起來她是丫鬟,該她伺候小姐,可這一路走來,小姐也照顧了她許多。</br> 小虎指著灶臺上的蒸籠道:“肚肚餓,想吃包幾(子)。”</br> 蘇小小笑了笑,問大虎二虎道:“你們也想吃嗎?”</br> 二人點點頭。</br> 蘇小小要了兩籠包子,又問可有小菜。</br> 伙計笑瞇瞇地說道:“有的有的!您是要葷還是要素啊?”</br> 蘇小小道:“都要。”</br> 伙計介紹道:“咱家的鹵肉做得不錯,要不給幾位來點兒?”</br> 蘇小小想了想,說道:“來兩斤吧。”</br> 伙計一怔:“兩、兩、兩斤?”</br> 這么能吃的嗎?</br> 蘇小小又道:“再炒兩盤小菜。”</br> 伙計笑道:“客官稍等,馬上就來!”</br> 包子來得最快。</br> 衛廷還不大餓,讓他們先吃。</br> “奴婢先去打水。”</br> 杏兒拿起桌上的四個水囊,去到灶臺邊上打涼水。</br> 蘇小小給三小只洗了手,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個大肉包子,三人雙手捧著肉包子,吭哧吭哧地啃了起來。</br> “老板!來兩籠包子!”</br> 伴隨著一道爽朗的聲音,一個青年在他們隔壁稍稍靠外的那一桌坐下。</br> 他束著金腰帶、掛著金穗子,頭上的發冠與簪子也是玉鑲金的,這人只差把財大氣粗寫在臉上了。</br> 約莫是他看著太有錢,一個乞丐老婆婆杵著拐杖走過來,把豁了口的瓷碗遞到他面前:“大爺,給口吃的吧,家里的孩子快餓死了。”</br> 一旁的小廝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別拿你的臟手碰我家二爺!讓開!”</br> 老婆婆沒讓,她更努力地將碗往前遞了遞。</br> 眼看著都碰到自家主子的衣袖了,小廝忍無可忍推了一把。</br> “哎喲——”她一聲慘叫摔倒了地上。</br> 青年忙站起身來,皺眉看著她道:“老人家你沒事吧?”</br> 扭頭瞪了小廝一眼,“怎么搞的?”</br> 小廝嘀咕道:“我沒用力……”</br> “哎喲——哎喲——”老婆婆痛得在地上一陣哀嚎。</br> 路過的行人看不過去了。</br> “老人家一把年紀還出來乞討,你們不想施舍就算了,還推老人家?有沒有良心了?”</br> “就是!也不怕鬧出人命來!”</br> “自己身上穿金戴銀的,一口吃的也舍不得,奸商!”</br> “哎——你們罵誰呢?”小廝不樂意了,沖著行人走過去。</br> “夠了!你別添亂!”青年呵止了小廝,蹲下身,親自將老婆婆扶了起來,又自懷中掏出兩個大元寶遞給她。</br> “我的小廝不懂事,讓老人家受苦了,這點錢你拿回去給家里人買點兒吃的,剩下的再去醫館弄一副跌打的膏藥。”</br> 蘇小小啃了一口包子。</br> 一出手兩個金元寶,闊綽呀。</br> “多謝這位大爺,多謝大爺!多謝大爺!”</br> 老婆婆收下銀子,要給青年磕頭,被青年制止了。</br> 老婆婆帶著銀子離去,這時,杏兒裝滿水囊回來了,老婆婆一瘸一拐的,不小心撞了杏兒一下。</br> “對不住,姑娘,對不住!”</br> 她連連道歉。</br> “沒事。”杏兒搖頭。</br> 老婆婆訕訕一笑,杵著拐杖走了。</br> “慢著。”蘇小小叫住她。</br> 老婆婆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知是在叫她,她沒停下。</br> 蘇小小漫不經心地自桌上的竹筒里抽了一根筷子,兩指一揮,打中了對方的后膝。</br> 對方膝蓋一軟,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馬趴!</br> 路人又議論開了。</br> “哎呀!這人怎么這樣?連老人家都欺負?”</br> “誰呀?”</br> “好像是那一桌的!就……帶三個孩子的那個!”</br> “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卻這么欺負老人家,喪盡天良啊!”</br> 老婆婆哎呀一聲就要嚎出來。</br> 杏兒突然摸了摸腰間,驚叫道:“我的錢袋沒了!剛剛還在的!我打水的時候還摸到了!”</br> 她很快想到了那個婆婆,再看自家小姐打趴她,一下子明白過來。</br> 她轉身看向地上的老婆婆:“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錢袋?”</br> 老婆婆眼神一閃,站起身,拔腿就跑!</br> 眾人驚呆了,這哪里是個瘸腿婆婆?分明比他們還跑得快好么?</br> 蘇小小又是一根筷子扔過去,這次帶了點力道,直接將她一條腿打麻了。</br> 她重重地撲在地上,懷中的錢袋也唰唰唰地撲了出去。</br> 小廝看著地上的金錢袋與金令牌,叫道:“二爺!是你的東西!”</br> 青年也趕忙往懷里掏了掏,果不其然,令牌與錢袋不見了。</br> “原來是個賊!”</br> 那賊見狀不妙,顧不上撿地上的寶貝了,咬牙爬起來,回頭瞪了蘇小小一眼,瘸著一條腿逃了。</br> 青年讓小廝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他拿回了自己的,帶著小廝將剩下的各式各樣的荷包與錢袋捧到衛廷與蘇小小面前:“請問二位,哪個錢袋是你們遺失的?”</br> 蘇小小面不改色:“都是。”</br> 青年:“……”</br> 小廝:“……”</br> 青年把那一堆明顯來自不同主人的錢袋全給了蘇小小。</br> 他客氣地說道:“方才真是多謝姑娘了,姑娘一會兒是要進城的吧?我聽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姑娘要去西都的哪里,我對西都很熟的,我可以送你們。”</br> 蘇小小打量了他一番,說道:“皇女府。”</br> 青年一怔:“姑娘要去皇女府?皇女府出事了,你們不知道嗎?”</br> 蘇小小與衛廷交換了一個眼神。</br> “出什么事了?”衛廷問。</br> 青年嘆道:“皇女在府上行厭勝之術,整座皇女府都被圈禁了。”</br> 小小:來的正是時候</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