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怖生平最沒轍的人就是衛青。</br> 其余弟弟該揍就揍,沒什么是一頓痛揍解決不了的。</br> 一頓不行就兩頓,尤其最皮的小六,那真是沒少吃他拳頭。</br> 然而對衛青這個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弟弟,鬼怖從來就下不去手。</br> 衛青是懂裝柔弱的。</br> 他啥也不干,就那么微笑著看向大哥,眼底流露出來的無辜,總能立馬讓大哥敗下陣來。</br> “大哥。”</br> 衛青推著輪椅出來。</br> 鬼怖的腳邁不動啦。</br> 再邁,這個弟弟一著急,萬一從輪椅上摔下來怎么辦?</br> 做大哥真有操不完的心。</br> 前有精力旺盛、和兒子一起拆家的衛小六,后有弱不禁風的衛小二,他也很無奈呀。</br> “大哥。”</br> 衛廷從西廂走了出來。</br> 鬼怖看了衛廷一眼。</br> 強烈對比之下,衛廷倒算一個正常的弟弟了。</br> 衛廷打小“正常”,他不像衛六郎上房揭瓦、四處拆家,他悶騷著來,明面上乖乖念書,暗地里衛小六的破壞起碼有一半是他整的。</br> 關鍵衛小六自己還不知道。</br> 屬于是坑哥實錘了。</br> 衛曦月去了廚房,抓了一根胡蘿卜,蹬蹬蹬地來到鬼怖面前。</br> 鬼怖汗毛一炸。</br> 衛曦月歪頭看著他。</br> 鬼怖看看小丫頭,又看看一臉無辜的衛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對衛曦月語重心長地道:“你是個姑娘家,姑娘家不能——”</br> 衛曦月喂了他一口胡蘿卜。</br> 隨后讓他自己拿著,她則繞到了他身后,往他背上一趴,兩手抓住他的耳朵:“駕!”</br> 鬼怖:“……!!”</br> 四小只一直玩呀玩,玩到大虎二虎小虎倒在草地上睡著,衛六郎終于把自己兒子熬贏了。</br> 他走路也暈暈乎乎的了。</br> 衛曦月趴在鬼怖背上睡著了。</br> 李婉過來,把衛曦月和三個小虎頭抱回屋。</br> “二嫂,我來。”</br> 衛廷一手一個,將熟睡的小團子拎去了西廂。</br> 李婉去打水,給幾個孩子洗澡。</br> 兄弟三個去了書房。</br> 衛六郎問了衛廷與衛青的情況,衛青老樣子,衛廷與赫連鄴交手留下的傷勢也差不多痊愈了。</br> “大哥與小六還好嗎?”衛青問。</br> 衛六郎道:“我們沒什么不好的,就是沒路引,得躲著官府的人。”</br> 他們是偷偷潛入南疆的,沒有通關的文書與路引。</br> 這既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得避開官府,好處是行動自由,不易被追蹤。</br> “大哥與小六知道我們為何來南疆嗎?”衛青問。</br> 衛六郎點點頭道:“知道,尉遲修在路上說了,爹可能還活著,并且可能是被南疆人抓了。小七是奉旨來尋父的,睿王也來了。不過被你們甩開了,二哥是來找藥的。”</br> 尉遲修簡直是天底下最話癆的殺手,本該兄弟重逢親口告訴對方的事,他給叭叭叭地說了。</br> 衛青想揍他。</br> 鬼怖也想揍。</br> 不該說的亂說,該說的一個字不說,譬如衛曦月。</br> 尉遲修還不知自己被兩位大佬記恨上了,他正在屋頂耍帥,覺得后背涼颼颼的。</br> 衛六郎看向衛廷:“小七,爹當真還活著嗎?”</br>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為了陪衛青來南疆尋藥的借口?</br> 不是衛六郎不希望衛胥活著,他是不敢奢望,怕太多的期望,最終淪為絕望。</br> 衛廷正色道:“爹當時定然是從赫連鄴手里脫身了的,至于是不是還活著……我不能完全確定。”</br> 衛六郎拽緊了拳頭。</br> 衛青問道:“大哥,小六,你們在南疆有什么發現嗎?”</br> 衛六郎嘆息道:“我們不知道父親的失蹤可能與圣女殿有關系,沒打探人,只打探了藥材。蛇骨花還沒開,但應該快了,不是月底,就是下月初。”</br> 衛廷說道:“二哥的藥效是到三月底,如此看來,時間是綽綽有余了。”</br> 衛六郎四下看了看:“對了,怎么沒看見七弟妹啊?”</br> 衛廷道:“小小在程家。”</br> 衛六郎愣了愣:“哪個程家?不會圣女殿的那個程家吧?”</br> 這話有語病,但意思幾人都能明白,他問的是與圣女有關系的大世家——程家。</br> 衛廷看向六哥道:“正是。”</br> 衛六郎傻眼了:“不是吧,小小她怎么進去的?那可是程家呀!”</br> 作為南疆四大家族之一的程家,其地位不在皇親國戚之下,加上又出了一任圣女,簡直如日中天。</br> 圣女殿太難進去了,他們曾經也打過程家的主意,可惜都失敗了。</br> 沒想到啊,七弟妹輕而易舉就進去程家了。</br> 程家。</br> 謝云鶴見完蘇小小之后便出府辦事去了,一直到夜里才回。</br> 程蓮上前為他寬衣。</br> 謝云鶴配合地展開雙臂:“龐管事說,清雪來找過我,有事嗎?”</br> 程清雪,程蓮與謝云鶴的小女兒。</br> 程蓮解開他的玉帶,溫柔地說道:“沒什么,她讓我慣怪了,小孩子脾性,不必放在心上。”</br> 聽程蓮這么一說,謝云鶴就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了。</br> 他皺了皺眉。</br> 程蓮看了他一眼,善解人意地說道:“今日鬧得那么大,怎么也得拿出證據來,才能堵住悠悠眾口,真把人這么攆走了,未免落人口實。你放心,清雪那邊我會去說的。”</br> 謝云鶴沒有吭聲。</br> 程蓮為他脫下外袍,換上一件在家里穿的寬袍,又道:“當年……姐姐的孩子確實是夭折了,生下來就咽了氣,這個來尋親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兒來的,會不會是其余幾個家族為了圣選,故意安插進來的棋子?要不,我告訴圣女,讓她去查查?”</br> 謝云鶴開口道:“不必驚動圣女。”</br> “夫君是想自己查?”程蓮溫柔地笑了笑,“也好。”</br> 別院。</br> 蘇小小在院子里升了一堆篝火,給魅姬烤紅薯。</br> 魅姬蹲在邊上,聞著烤紅薯的香氣,哈喇子流得不要不要的。</br> “可以吃了嗎?”她問。</br> 該死的程家,讓她們住漏風的屋子就算了,居然還不給她們飯吃。</br> 蘇小小用火鉗夾了一個紅薯出來,看了看,又放回去:“還差一會兒。”</br> 魅姬吸溜了一下口水:“我剛剛出去轉了一圈,發現他們都在談論那個什么圣選。”</br> “圣選是什么?”蘇小小問。</br> 魅姬道:“就是新圣女的選拔儀式。”</br> 蘇小小有些意外:“程家圣女要退位了?”</br> 魅姬望著烤紅薯,咂了咂嘴:“這是必然的嘛,她總不能一輩子做圣女,她年紀也不小了,和她親妹妹相差十歲呢。</br> “一般的圣女退位后,都會留在圣女殿做長老,地位依舊尊崇。程家圣女情況特殊,我懷疑她會回來繼承家族,然后讓自己的親妹妹去做新一任的圣女。”</br> 緋月戲樓就是網羅天下消息的,魅姬在這種狗血事情上有自己獨特的直覺。</br> 她看了在烤紅薯卻若有所思的蘇小小一眼。</br> “但是你知道嗎?你如今假扮的這個身份,才應該是程家真正的繼承人。”</br> 今天真的真的榨干了,我要去找我的床了,大家晚安。</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