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在等著看蘇胖丫的笑話。</br> 然而一天過去了，小馬崽沒死。</br> 兩天過去了，小馬崽沒死。</br> 三天過去了，小馬崽站起來了！</br> 消息是從牛蛋嘴里傳出來的，作為三小只的小損友，牛蛋在又一次被欺負哭之后，得到了一次喂小馬崽的機會。</br> “它吃著吃著就站起來啦！”</br> 有鄉親不信牛蛋的話，親自跑去小蘇家瞧。</br> 結果就發現，小馬崽何止是能站吶？已經能走來走去了好么！</br> 盡管走得顫顫巍巍的，可看上去比前幾日精神多了！</br> 至少不再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br> 里正驚嘆：“胖丫還真……給養活了啊。”</br> 蘇胖丫又一次用實力打了某些鄉親們的臉，四處幸災樂禍嚼舌根子的周氏也不敢吭氣了。</br>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蘇小小的生意明天要正式開張了。</br> 但因買馬和驢花掉了全部積蓄，蘇小小眼下是窮得連食材都買不起了。</br> 家里做餅子的食材統共還能撐上兩天——</br> 蘇小小暴躁抓頭！</br> 嗐，買啥馬？</br> “大丫，在嗎？”</br> 門外傳來蘇老爹的聲音。</br> 蘇小小合上賬冊，恢復了淡定神色：“在的，爹你進來吧。”</br> 蘇老爹進屋，沒多余的話，把一個嶄新的錢袋給了她。</br> “爹，你這是做什么？”蘇小小問道。</br> “我也沒處花，拿去吧。”蘇老爹說道。</br> 里頭的銀子加起來一共有五兩，是蘇小小給蘇老爹的。</br> 蘇老爹摳搜得很，一個子兒也沒花出去。</br> 不對，花了十個銅板，給三小只買了一串糖葫蘆。</br> 蘇小小捏著手里的錢袋，只覺一股暖意直達心底，讓她鼻尖都有些酸酸的：“爹……”</br> 蘇老爹擺擺手：“行了，我去睡了，你也早點睡。”</br> 蘇小小望著蘇老爹的背影，認真說道：“爹，我會掙很多很多銀子回來的！把你的五兩，變成五百兩！五千兩！”</br> 蘇老爹好笑。</br> 還五千兩呢，不敗光就算不錯了。</br> 不過誰讓這是自個兒的親閨女呢？敗家也得寵著呀！</br> 夜里，蘇玉娘的小弟又來了一趟。</br> 他鬼鬼祟祟遞給蘇小小一個荷包，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我大姐說了，這不是診金，是借你的，你要還的！”</br> 蘇小小打開荷包，竟然是兩個五兩銀子的元寶。</br> 蘇玉娘真是個小富婆！</br> ……</br> 翌日，蘇小小起了個大早自不必提，小吳氏與劉平也天不亮就過來了。</br> 小吳氏今日主要負責分離咸鴨蛋的蛋黃與蛋清。</br> 腌制過后的咸蛋清依舊是流動的液體狀，而蛋黃則已凝固，因此分離起來并不費事。</br> 只需將蛋殼敲出一個小孔將蛋清倒出來即可。</br> 為了提高效率，蘇小小做了個簡易的架子，均勻地打上格子，每次只需將蛋殼敲出一個小孔，倒置在每個格子上，就能讓蛋清順利地流下來，滴入下方的罐子里。</br> 過濾出來的咸蛋清自然也不能浪費了，可以用來腌肉、炒菜、熬粥等。</br> 錦記那邊要的是生咸蛋黃，倒是給蘇小小省了一道工序。</br> 蘇小小也做了裝咸蛋黃的格子，底部鋪上竹葉。</br> 這些格子是蘇小小設計的，劉平做出來的，一分一厘恰到好處。</br> 不得不說，劉平的手藝是真巧。</br> “姐，今天不做點心生意嗎？”蘇二狗一邊用勺子分揀蛋黃，一邊問。</br> 蘇小小道：“今天不做。”</br> “哦。”蘇二狗咂咂嘴，略有點兒失望。</br> 蘇小小笑了：“騙你的，今天是不做鹵肉生意，點心生意會開張的，趕緊去把板栗拿來！”</br> 蘇二狗眸子一亮：“好嘞！”</br> 一大早還是挺忙的。</br> 蘇小小捯著綠豆沙，說道：“二狗，糖沒了，去舀點給我。”</br>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端起灶臺上的空糖碗，打開碗柜邊上的糖罐子，舀了一大碗放回灶臺上。</br> 蘇小小忙得沒功夫抬頭：“還有水，往鍋里添一瓢半。”</br> 那只玉雕般精致的手又舀起水瓢，輕輕往大鐵鍋里添了兩下。</br> “還……”</br> 她第三個吩咐未說完，那只手又拉開碗柜，將里面醒好的面團拿了出來。</br> 蘇小小這下察覺到不對勁了。</br> 蘇二狗干活兒沒這么從容不迫的，倒也不是毛手毛腳，但也確實是嗖嗖嗖的！</br> 蘇小小眨了眨眼，搗綠豆沙的動作慢了下來，輕咳一聲，道：“還要喝水，我口渴。”</br> 那只手頓了下，倒了一碗溫水給她。</br> 蘇小小面不改色地說道：“我沒手。”</br> 那只手頓了兩下、三下，最終還是端著水喂到了蘇小小嘴巴。</br> 蘇小小抿唇一笑，低頭，美滋滋地嘬了一小口：“真甜！”</br> 還要喝！</br> “姐夫，你來啦！咦？你在給我姐喂水呀！”</br> 某人手一抖，一下子灌了蘇小小一大口！</br> 蘇小小嗆到不說，還被潑了滿臉。</br> 她炸毛了。</br> “蘇、二、狗！”</br> ……</br> 蘇小小黑著臉去換衣裳了。</br> 蘇二狗對衛廷道：“我姐干嘛要生氣呀？是你沒拿穩潑了她，對吧？”</br> 然后衛廷瞥了他一眼，也一言不發地走掉了。</br> ……</br> 天快亮時，點心與咸蛋黃全部裝上了驢車。</br> 毛驢是五天前買的，后頭裝貨的小板車是劉平抓緊趕工做的，蘇二狗也出了不少力。m.</br> 臨出發前，蘇小小在灶屋與劉平、小吳氏說了二人的工錢。</br> 原先她給小吳氏的是二十文一天，如今工作量加大，工時變長，蘇小小提到了一月兩千文，也就是二兩銀子。</br> 劉平的月錢也是二兩。</br> 原先給二十個銅板，小吳氏都覺得多了，而今竟然漲到了二兩——</br> 劉平也驚呆了哇。</br> 媳婦兒和他說過，大丫不會虧待他們，可他也沒想過能拿這么多！</br> 他在鎮上累死累活，啃米糠餿水饅頭，一月最多也只掙過一兩。</br> 跟著大丫雖然也有不少活兒，可他渴了有喝的，餓了有吃的，累了能歇歇，大丫不僅不會罵他，也不會扣他工錢。</br> 他正色道：“大丫，你給半兩就夠了！給多了我心里過意不去！你幫了我們家這么大的忙，不能要這么多！”</br> 蘇小小笑了：“能者多勞，劉大哥不必過意不去。”</br> 雇傭劉平，等于雇了一個快遞小哥，外加一個木工，二兩銀子的工錢并不算高。</br> 她還沒說獎金呢。</br> 她微微笑道：“劉大哥，你和小吳姐好好兒干，我不會虧待你們的。”</br> 劉平自然是信的！</br> 相處了一段日子，他算是看出來了，大丫是女子，可她的本事與胸襟，是連好些爺們兒也比不上的！</br> 蘇小小道：“我們先去集市。”</br> 第一天，蘇小小要帶劉平認個路，與羅大壯以及沈川打個照面，以后集市與書院那邊，就交給劉平去跑，她與蘇二狗專心去錦記門口擺攤。</br> --</br> 蘇小小一行三人出發后，衛廷也拄著拐杖出了門。</br> 這會兒天色早，村里人不多，沒誰注意到他。</br> 他盡量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朝官道的方向走了過去。</br> ……</br> 羅大壯早早地在集市等著了。</br> 他爹娘是希望他多在家歇息幾日，等人多了再出來出攤。</br> 可誰讓他答應了那個小村姑？</br> 過年時，媒婆上門給說了幾個姑娘，他不大滿意，腦子里總閃過小村姑的臉。</br> 他來一個時辰了，不見小村姑的蹤影。</br> 小村姑大概是忘了今日與他的約定了，虧得他給小村姑留了上等的梅花肉。</br> “大壯！”</br> 蘇小小來到攤位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發什么呆呢？有客人找你買肉！”</br> 羅大壯回神，目光掃過蘇小小與等了半晌的大娘，“您是要二斤排骨對叭？我這就……哎呀！你誰呀！”</br> 他突然意識到剛剛一眼掃過去的小丫頭不對勁呀，和原先不一樣了！</br> 他再一次看向蘇小小！</br> 蘇小小微微一笑：“大壯？”</br> 羅大壯感覺自己看見了仙女。</br> 一個月不見，蘇小小的變化很大，盡管整體沒瘦太多，可臉型的線條出來了，就顯得五官集中立體。</br> 她皮膚從粗糙的小黃皮，變成了光滑細膩的少女肌，這是肉眼可見的變白、變美。</br> 羅大壯捂住心口：呼，心跳好快！</br> “賣不賣肉了？不賣我走了！”大娘等得不耐煩了。</br> “賣的，賣的，二斤是吧？”蘇小小抄起案板上的斬骨刀，咔咔剁了二斤排骨，用粽葉嫻熟地一串，遞給大娘。</br> “開張的生意，算您三十文！”</br> 大娘還算滿意地付了錢，提溜著排骨離開了。</br> 羅大壯的心口怦怦直跳！</br> 她剛剛剁排骨的樣子，充滿了屠戶小娘子的架勢！</br> 蘇二狗道：“姐，我今天晚上想吃排骨！”</br> “好，來五斤。”蘇小小低頭去掏腰包。</br> “不收錢，送你！”羅大壯豪橫地說完，開始抄刀剁排骨。</br> 蘇二狗又道：“姐夫也喜歡吃！”</br> 羅大壯：“一百文！”</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