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星越好奇地看著對方, 這器靈身上的靈力與青銅器古錢幣上殘留的靈力完全相同。
或者說,幾件古董就是沾染了器靈的靈力。
他問道:“你要換什么錢?”
器靈道:“能用的……”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找到現代詞:“銀票。”
還真是換現代的錢幣,是為了再去一次飯店嗎?原來這器靈還是個吃貨。
尤星越摸出自己的錢包, 打開, 里面只有十來根紅線。
尤星越:……
忘了他身上沒現金。
尤星越若無其事地收起錢包, 拿出手機, 試圖和出土文物科普什么叫“掃碼”。
器靈眼睛一亮:“就是這個。”
他舉高手里的銀子:“跟你換。”
尤星越晃晃自己的手機:“那可不行, 我這個貴,你帶的銀子不夠。而且我這不是銀票,叫手機,是用來付賬的工具,需要我本人才能用。”
器靈深思片刻:“你們……真難懂。”
尤星越覺得他話語的停頓,應該是跳過了“人類”兩個字。
尤星越笑了下:“你是要去江邊小飯館吧?那家的老板娘請你吃過幾次飯。”
器靈攥緊手,眼神立刻銳利起來:“你是誰?你怎么知道?”
他雖然與世隔絕多年,不知今夕何夕, 但是警惕心還在,知道自己此刻已經非人, 萬一碰上修士們, 說不定要被抓去。
尤星越道:“別緊張,我是不留客的老板。”
器靈歪過頭, 露出疑惑的表情:“沒聽過。”
尤星越:“呃……”
老板來往于各個器靈之間, 還是第一次出現報出來歷, 對方卻完全沒聽過的尷尬場景。
空氣一時非常安靜。
時無宴輕聲道:“是一家古玩店,自古有許多器靈藏身于不留客。”
器靈似懂非懂, 點點頭, 看向時無宴:“那你是?”
尤星越道:“往復, 輪回之神。”
器靈再次露出剛才的表情,尤星越心里覺得不好,果然器靈搖頭:“也沒聽過。”
尤星越:“……”
天下妖怪神獸,竟然真的有不曾聽過往復之名的。忘了妖怪好像沒有九年義務制教育,所以有的妖怪不清楚,應該也能算正常……吧?
時無宴茫然地看向尤星越。
尤星越趕緊安撫地握緊時無宴的手。
尤星越道:“總之,我們可以先去飯店坐一會兒。”
器靈還挺警惕:“你騙我,怎么辦?”
尤星越:“我可以保證不騙你。剛才我對象說我是開古玩店的,你送給老板娘的古董就是我做的鑒定,那上面還殘留著你的靈氣。”
器靈點頭:“你說得有理,但是我不想跟你走。”
尤星越一笑:“你不會覺得你跑得掉吧?”
不管怎么說,還是先給對方做個常識科普。
器靈也是妖怪,放著不管,讓對方在周圍游蕩,保不齊會被其他妖怪欺負。別的不說,大半夜濕噠噠地站在路邊叫人家掃碼,真夠嚇人的。
要是在網上鬧大了,等到總局或者管理局介入,還挺麻煩。
器靈:“……”
流氓行徑。
……
尤星越還是帶著器靈去了江邊小飯館。
江邊小飯館就是老板娘所在的飯店,器靈看到尤星越和飯館
的老板娘聊天,內心的警惕果然如同尤星越想的那樣,減弱了一兩分。
此人說得應當是真話。
器靈坐下來,看著尤星越要了三菜一湯。
老板娘還對器靈笑了笑,說一大串話,什么古董捐給了什么……謝謝。
器靈僵硬地牽起唇角,回了一個微笑。
器靈很喜歡老板娘,他記得自己被一種熟悉力量喚醒的時候,茫然地江底爬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遠遠避開他。
只有這個人,在他坐在外面臺階吹風的時候,走過來問他要不要進店吃一碗面。
他身上摸了好一會兒,沒有找到一文錢。
她卻只是說:送你的。
器靈跟著她走進店里,聽見人們叫她“老板娘”。
老板娘是第一個對他抱有善意的人,器靈下意識對老板娘卸下心防。
器靈的修為相當高,他在路上等著的時候身上還是濕潤的,走了幾步路身上滴滴答答的水就被靈力蒸干。
只是他似乎不太會用靈力,將頭上的發絲都烤卷了一縷,在頭頂翹起來。
尤星越買了三瓶飲料,擰開一瓶送到器靈手邊,自己喝了一口。
器靈看著已經打開的飲料,端起來試探著嘗了一點,被甜蜜醇厚的口感鎮住了:“天下竟有如此美味的飲品。”
說著,器靈捧起飲料瓶:“要價幾何?一兩銀子?”
尤星越看了看瓶身上“建議零售價3元”:“三塊,大概……反正不太貴。”
本來想換算成古代的貨幣,忽然發現自己并不清楚對方的年代。
見器靈開始觀察瓶身上的圖案和字跡。尤星越放下飲料,發現時無宴一直沒有動,只是側臉看著他。
尤星越道:“今天不想喝這個嗎?”
他特意挑了紅茶飲料,是時無宴喝過幾次的。
時無宴沒說話,只是將飲料瓶輕輕往尤星越的方向推去一點。
尤星越遲疑。
時無宴抿唇,猶豫了幾秒,看了眼器靈的飲料。
尤星越這才反應過來,失笑,幫時無宴擰開飲料瓶:他都忘了,他還沒給男朋友開過飲料呢!
時無宴接過飲料,老板娘也開始上菜。
一共三菜一湯,不一會兒就上齊了。
尤星越對老板娘一笑,布下一層結界,和器靈說正事:“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尤星越,這是我對象時無宴。能問問你的本體是什么嗎?”
器靈道:“我叫熠,景熠。你說的什么器靈和本體,我不懂。”
“器靈是妖怪的一種,”尤星越舉起桌上的小碗,“比如這個碗修煉成了妖怪,它的魂魄就可以就被稱作器靈,而這個碗則是它的本體。”
景熠愣了好久,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點頭:“我明白了。照你的說法,我是器靈,本體是……青銅鼎。”
還真是鼎。
原來江里真的有鼎,野史成真了。
尤星越:“你是乾朝的那個大鼎嗎?用來鎮壓傳說中的惡龍?”
景熠糾正他:“沒有龍,是作惡的江水神。那邪神一開始不過是一條有些修為的魚精,長成大魚后開始騷擾往來的船只,逼得臨江的百姓祭祀魚精。”
提到魚精,景熠的表情露出明顯的嫌惡:
“受了香火祭祀后,它非但不知收斂,胃口還越來越大,常常興風作浪,打翻漁船和來往的貨船。若是恰逢大雨,便借著暴雨掀起巨浪沖毀田地,使得百姓們吃不上飯。而且此地歷來是水運關卡,妖怪作亂,
貨船開不出去,談什么連接南北?”
妖怪受了香火祭祀,修為因此飛快增長,但有一部分妖怪生性貪婪,得了好處卻不肯對信眾有任何回報,甚至還會為了逼迫信眾獻上更多的祭祀而作亂。
雖然古語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實則貪婪二字刻在不少生靈的腦子里。
金蟾走的便是邪神的路子,好在挨了頓打之后及時修正行為想法,已經是穎江市熱心市民……不,熱心市妖了。
尤星越還暗示總局給金蟾發錦旗,遭到了摳門局長的拒絕,局長表示金蟾幫的是人,建議管理局給金蟾發錦旗。
但是在那個時代,妖怪們各自為營圈地稱王,一個妖怪占了那片地方,做什么都沒有其他妖怪管束。何況魚精受過香火供奉,比一些小蛟都強橫。
景熠沉著臉:“曾有修士算卦,說魚精兩百年后必遭雷劫,可這兩百年的時間,兩岸的百姓就不過了嗎?”
魚精破壞農田,掀翻漁船與貨船,索要童男童女做口糧,強娶美貌女子……致使穎江兩岸民不聊生。
景熠越說越順暢,他只是很久沒有說話了,醒來后學了幾天現代人說話的腔調,已經有幾分像了。
他接著道:“坤定九年。一位天師以命相搏,終于重傷魚精。帝于京城鑄鼎,匯聚紫宸帝王之氣,設大陣于江,沉鼎入江,鎮壓魚精。”
尤星越道:“所以你就是那個鼎?”
景熠頓了頓,點頭:“我就是那個鼎,你也可以叫我……鎮山河。”
當說到鎮山河三個字的時候,景熠的表情帶了些許驕傲。
尤星越道:“所以你爬上來問我們掃碼是為了干什么?”
景熠:“……”
他窘迫道:“我身無分文,白吃了老板娘幾碗面。我、我乃皇室……皇室所鑄大鼎,匯聚一國氣運,怎可吃白飯!”
尤星越:“所以?”
景熠道:“我自去江水中找了些錢幣與東西作為報答,只是沒想到如今的人已經不用銅錢。改用什么碼,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斑斑點點的碼,于是又找了銀子上來。”
尤星越看著這傻白甜的大鼎,好笑中又有點憐愛,用公筷夾了點菜給他:“好了,先吃飯吧。”
景熠臉紅得厲害,埋頭吃飯。
等結完賬出去的時候,老板娘還抓著景熠的手不斷叮囑:“好孩子,別害怕,不要因為和家里鬧了別扭就不回去,你爹娘一定很想你!要是沒錢回去,阿姨給你點錢!”
尤星越不知道老板娘給景熠腦補了什么離奇曲折的身世。
景熠低著頭道:“我、我沒和家里鬧別扭,我家就在這里。”
老板娘:“嗨呀,別跟阿姨客氣。”
眼看老板娘從口袋里掏出一卷錢往景熠手里塞,尤星越不得不解釋道:“老板娘,他就是咱們穎江市本地人。”
老板娘壓根不信:“本地人能是這口音?”
尤星越:“……”
在不信鬼神的人眼里,景熠那副怪腔怪調,叫“口音”。
尤星越肩膀一抖,無聲笑出來。最近彈窗厲害,可點擊下載,避免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