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些青銅器確實是真的?”
老板很忐忑地看著尤星越。
“不會給我們判刑吧?真的只是送的, 我們沒有買賣!”老板盯著尤星越,“只有這個青銅器違法吧?”
老板娘被老板鄭重的態度嚇到了,抓著圍裙小心看著尤星越:“是要坐牢嗎?”
其實不只是青銅器的問題。
按理說,凡是出土文物都屬于國家, 私藏違法。但這件事的復雜之處在于, 暫時不能確定青銅器與古代錢幣是不是“出土文物”。
如果是古董本古收藏的古董, 拿出來作為禮物, 進行贈送, 不產生金錢交易,好像也……不違法?
從青銅斧頭和錢幣上沾染的靈氣來看,送古董的大概率是器靈了。
尤星越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先別著急。他將東西贈送給你們,只是收藏的話沒什么問題。”
老板和老板娘立刻松了口氣。
尤星越笑了笑:“您說他最近十點多會來是嗎?”
老板娘點點頭又搖頭:“不是每天都來。我看他孤零零一個人,年紀又不大,一開始以為他是自個來穎江市打工……”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現在想想也不對哈, 家里這么多古董,肯定是有錢人家。”
尤星越:“……”
可能不是人。
尤星越沒說太多, 將錢幣倒回餅干桶, 遞給老板娘:“我想見見他,老板, 我們能在這兒等一段時間嗎?”
老板搓搓手, 他態度好了很多, 殷勤地請尤星越出去坐:“我們十點半打烊,你坐到打烊都沒事!”
尤星越笑了笑, 轉身出去了。
時無宴一直在等他, 尤星越出來的時候, 時無宴面前的湯一口沒動。
耽誤的時間不長,飯菜都還是熱的。
尤星越端起自己的碗,坐在時無宴身邊,小聲說:“我剛才進去看的那幾件東西,上面有輕微的靈力,和店里器靈們的靈氣很相似,古董上還有泥沙。你說穎江里是不是真的有個大鼎,還修成了器靈……”
時無宴將筷子遞給尤星越,聽著尤星越微微上揚的語氣,眉眼間也染上幾分笑意。
不過直到飯店打烊,尤星越也沒見到那個送古董的“人”。
走之前,尤星越和老板娘約定過幾天還來。
老板娘欣然同意。
尤星越告訴她這些東西都是真古董之后,她有點不安。
其實拉著尤星越做鑒定的時候,老板娘想著這里面萬一有一個真的,她就是白占大便宜了,鑒定前已經做好了全是現代工藝品的打算。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等尤星越一走,老板娘就拉住老板:“你說,咱們要不要把東西捐了?”
老板哼了一聲:“老板不也說了,除了這個青銅器,其他都不犯法。”
老板娘道:“太貴重了,我都良心難安了。”
老板悶頭泡腳,聽著陪伴了一輩子的老婆在旁邊不停嘀咕,終于不耐煩道:“不就是幾個古董!”
老板娘被他嚇了一跳,聲音比他更大:“你突然喊什么?!”
老板搓搓腳,聲音小下來:“這、這不是算你好心有好報……你以后愿意免費給人送面也隨便你了。這些東西是那小孩給你的,要怎么搞隨便你。”
以前是怕老伴心善被人欺,現在發現也不是哪個好人都那么倒霉。
老板娘一愣,抱著餅干桶笑了兩聲:“我想著青銅器還是捐了吧,咱
們也保存不好,這套錢就留給咱們姑娘當壓箱底的玩意。”
次日一起床,老板娘就坐上了去市博物館的公交。
市博物館聽說有青銅器交公,非常重視。
老板娘忐忑一會兒,博物館的專家幾番鑒定之后,確實這確實是一件年代久遠的青銅器。
老板娘只能聽得懂一些朝代,專業詞匯就不明白了,只覺得似乎是很不得了的東西。
其實專家比她以為得要震驚得多!
這個斧頭上還有一定的裝飾,它是個禮器,可能是隨葬品或者祭祀所用,從斧頭上殘存的細沙來看,很可能是水底的文物。
“阿姨,這東西您是哪來的?”
工作人員詢問。
老板娘說:“是一個客人送給我的……”
她詳細交代了過程,連請尤星越做了鑒定都說出來了。
專家們臉色凝重,聽到“不留客”三個字的時候,互相對視一眼:“這樣啊,那我們過幾天跟不留客那邊對接一下情況……”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老板娘坐上了回店面的公交車,懷里還抱著一面感謝捐贈的錦旗。
……
……
尤星越知道老板娘將青銅器捐贈后,就給異常現象管理局打了電話。
異常現象管理局那邊立刻明白了尤星越的意思,連忙表示:“這事是我們管轄范圍內,您放心,我們會和那邊打招呼的。”
尤星越這才放了心。
他知道老板娘是好心,送古董的器靈是無意,希望事情能有個好的結果。
至于市博物館,他們的電話還沒打出去,上面卻先給了信息。
裴副館長放下電話,摸摸后腦勺,一時有點摸不清楚不留客的后臺,他想了想決定去找盧副館長好好聊聊天。
哎呀,上次辦聯展,盧副館長和不留客的老板關系很不錯,現在都還經常聯絡。
……
第二天中午,尤星越做完春節企劃,在庫房里找出了幾樣與春節習俗有關的古董,告訴任一帆:“我下午可能會去江邊上逛逛,會在你下班前回來的。”
任一帆一邊吃外賣,一邊看手機新聞:“去穎江邊上?”
尤星越隨口道:“和朋友去走走。”
走不是重點,重點是能不能順手撿個古董回來。
任一帆道:“哦。老板你注意安全啊,聽說最近……”
尤星越看他神神道道的樣子:“什么?”
任一帆壓低聲音:“最近江里有水猴子,還爬上岸要拉人下水!”
尤星越:“……多看看科普視頻。”
民間傳說里水猴子多是水鬼,也有些地方的水猴子是指妖怪。
水鬼確實有拉人做替身的惡性,有部分水鬼可能不想害人,但是保留了溺水后拉人下水的本能。
穎江里的水鬼確實不少,但是陰司又不是吃干飯的,陰差的數量再少,這么多年來也打撈了不少水鬼。
何況現代之后,因為貨運行船而淹死在江里的人比古時候少多了。
任一帆:“真的有!有人都拍到視頻了。”
他放下筷子,將手機放在尤星越面前:“像水鬼吧!”
尤星越看了眼視頻信息,昨天晚上發的短視頻,這會兒點擊都過百萬了,還有幾十萬的點贊。
視頻估計是手機拍攝的,鏡頭晃動,光線昏暗,拍攝地點是穎江江邊,只看見冰冷的江水里泛起水花,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水里鉆出來!
視頻中那人一頭長發,一身古時候的打扮,渾身濕淋淋地從水里升起,緩緩爬到岸上。他上岸的姿勢很奇怪,仿佛全身有千鈞重,每一個動作都遲鈍僵硬。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問題,投在草地上的影子十分模糊。
尤星越沉默了一下,若無其事道:“冬泳的吧。”
任一帆道:“誰去穎江里穿著衣服冬泳啊?老板你就沒覺得他影子超級淡嗎?!”
穎江市雖然只是偏北方,但十二月份的江水已經冷徹骨髓,就算是冬泳也沒人會下江啊!
任一帆無語片刻,不明白為什么一直跟個半仙一樣的老板突然這么堅信科學,他還以為老板會跟他解釋一下這是什么鬼。
任一帆道:“不管怎么說,老板你最近還是不要去江邊吧。就算是人,那也挺變態的。”
尤星越敷衍道:“嗯嗯。”
令尤星越沒有想到的是,穎江出現水猴子的傳聞居然在網上火了一把,不少人跑到穎江周圍蹲點。
時無宴看出尤星越是真的很想要江水中的器靈,提出說帶尤星越下水看看。
尤星越想了想,卻道:“就在店里等幾天吧,碰不上就算了。他就在穎江,離不留客這么近都不愿意找過來,可能未必想待在不留客。”
“我只是很好奇,”尤星越見時無宴疑惑,牽住時無宴的手,沿著江邊慢慢走,解釋,“其實青銅巨鼎的傳說很久了,穎江人基本都聽說過。而且在野史上也很有名,說是女帝鑄造了巨鼎,鎮壓江水里作亂的惡龍,所以穎江自古以來都是比較安全的水運路線……”
穎江市確實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瓷國歷史上著名的大畫家常杜隱是穎江市人,而歷史上唯一一女帝當年做公主的時候,封地也在穎江市。此后還出過宰相和名將,底蘊悠長,加上本地有博云觀,所以旅游業一直比較發達。
時無宴聽著他說話:“女帝?”
尤星越道:“對。穎江市最驕傲的兩個歷史名人,一個是常杜隱,一個是女帝。當年女帝還是公主的時候,封號就叫穎州。”
其實秦飛眠本人現在也在穎江市。
這會兒已經是九點多了,一波大降溫后,蹲守“水猴子”的群眾早就不來看熱鬧了,連沿江的路上和隔壁小吃街有一條綠化帶擋著,路上也沒幾個行人。
尤星越還有偶遇器靈的想法,拉著時無宴壓馬路。
他也不是漫無目的地亂走,這條路通往飯店,如果器靈還想去飯店,可能會走這條路。
尤星越走路不太安分,仗著有時無宴拉著自己,一邊走路一邊往江邊上看,走了沒幾步,時無宴腳步一頓,輕輕拉住了尤星越。
尤星越:“嗯?”
他轉頭看向馬路,有個人站在路燈底下。
尤星越他們已經走到了岔路口,左拐就是小吃街。
時無宴微微握緊尤星越的手。
尤星越和他對視一眼,不用說話,他就知道時無宴想告訴他什么:這是個器靈。
此人長發濕漉漉的,用一根繩子綁在身后,穿一身黑色有繡文的上衣下裳。
他在路燈下抬起頭,面容蒼白俊美幾乎雌雄莫辨,嘴唇毫無血色,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透著不正常的白。
像個在暗夜里的艷麗水鬼。
“水鬼”脖子微動,轉向尤星越和時無宴,隨即伸出手,指甲修剪得整齊干凈,皮膚上仿佛還沾著江水的冷意。
“水鬼”攤開手,掌心放著一塊很小的銀錠子,蒼白的唇微動,他似乎長久不與人交談,說話的腔調十分奇怪:“掃……”
尤星越牽著男朋友,他和時無宴一個前天現古玩店老板,一個陰司之主,別說“水鬼”不是鬼,就算是真鬼那也只能說是專業對口了。
尤星越主動追問:“掃什么?”
“掃碼。”
“換零錢。”
尤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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