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午餐在大家都心滿意足的情況下只持續(xù)了不到三個小時就結束了，程水馨的電話已經(jīng)沒了差不多一半的電，但她的目光始終沒有瞥向自己手機，而是對已經(jīng)稍做休息的巴菲特起身致意。
    “非常感謝您招待的午餐，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頓午餐。”
    巴菲特已經(jīng)不太驚訝這兩個女孩做出任何舉動了。在別人都努力拖延午餐時間的情況下，主動要求結束的人雖然另類，卻更讓人擁有一份敬意，哪怕她們是兩個如此年輕的姑娘。
    楊冰冰也起身，朝巴菲特伸手說：“感謝您的教誨，許多東西我們可能要花一輩子去學習?！?br/>     “時代已經(jīng)變了，我們那一套未必管用。”巴菲特微微慨嘆了一下，這在他身上十分難得，“希望你們的路走下去會很順利?！?br/>     “謝謝您的祝福。”楊冰冰禮貌地回應道，“我們一定會銘記今天發(fā)生的這一切?！?br/>     談話中最熱烈的部分早已過去，雙方都用了比較輕松的姿態(tài)道別。楊冰冰和程水馨起身的同時，那邊一直坐著沒動的李恩旗和安妮也站起來了，兩人的姿勢一樣挺拔，目光一樣堅定而冷靜。仿佛剛才那場談話對她們沒有任何影響一樣。
    巴菲特這時候還專門看了一眼這兩個精神狀態(tài)一直極佳的年輕姑娘，笑著對楊冰冰說：“你們的保鏢很專業(yè)。”
    楊冰冰笑著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幾輛車：“跟您的比起來差遠了?！?br/>     “我送你們離開？”巴菲特問兩人。
    “不，我們還想在這里小坐一會?！背趟靶Φ?，“希望老板不會趕人走。”
    巴菲特也笑了：“當然不會，今天的所有消費請都算在我的賬上。”、
    程水馨又一次致謝，然后目送著巴菲特帶人向門外走去。
    雙方氣氛融洽地道別的同時，大約一千四百米外的高層建筑上，一個身穿正式商務西裝的年輕男人正用望遠鏡看著這邊。
    “午餐結束了?！?br/>     對著藍牙耳機，男人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吐字清晰無比。
    聲音通過數(shù)據(jù)信號在天空中飄過，從紐約穿過城市之間的阻隔，瞬間切入到費城中心城區(qū)的一棟火柴盒狀住宅樓里。
    在這棟住宅樓的中央第六層，幾乎沒有人會來這一層。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已經(jīng)有人花了大價錢購入了這套房產(chǎn)。
    多少年來，沒有人來這里入住，但房間的所有費用都被繳納得一絲不茍。最開始是用郵遞匯款的方式，后來變成電子匯款，使得這一層的房子一直在產(chǎn)權人的名下，未曾改變。
    現(xiàn)在這里的燈終于亮起來了，四個人住進了這一層當中，他們帶著簡單的行李，繞過了公寓管理員的目光，直接來到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準備好的房間里，凝視外面這個川流不息的世界。
    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的sp-005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街道，他保持這種姿勢已經(jīng)很久了。
    “現(xiàn)在這個世界，比之前的確是更繁華了?！?br/>     大衛(wèi)則坐在房間的一角，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sp-005的臉上，他想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但趙玄和那個叫洛央的男人都不會告訴自己。
    趙玄依然是一臉輕松的模樣，半躺在沙發(fā)上，一雙完美無瑕的長腿在房間里像會發(fā)光一樣，涂得漂亮的腳趾甲就像一顆顆寶石，閃耀著男人們的目光。
    “我媽一會大概會過來，還有不少人?！壁w玄聽著自己耳畔藍顏耳機傳來的聲音，臉色不變地對sp-005說，“她身邊還跟著不少人，這些人你用不用得到？如果用不到，我要想辦法安排他們。”
    sp-005收回一直凝視街道的目光，回頭看著趙玄說：“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嗎？”
    趙玄迎著這個男人略可怕的眼神仿佛全無壓力，點頭道：“當然，大家都叫你肖克，多么美國的名字?！?br/>     肖克的臉上沒有什么笑容，看著趙玄的目光卻意外地溫柔。
    “最近二十年里，你是第一個叫我名字的人?！?br/>     趙玄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女兒嘛?！?br/>     “不，你還是那個人的孩子?！毙た艘馕渡铋L地看著趙玄耳畔的那個小巧藍牙耳機，“你想做的事就去做吧，不用顧忌我?！?br/>     趙玄臉上的笑容沒太多變化，依然輕巧甜美，然后她對著耳機說道：“等待指示。”
    那邊的男子應了一聲，繼續(xù)觀察牛排店里的情況。
    肖克看著趙玄做完指示，指了指外面說：“我要出去轉轉?！?br/>     趙玄明白肖克的意思，但還是猶豫了一下：“你需要一個人陪著。”
    “讓他陪著我就行了?！毙た酥噶讼麓笮l(wèi)，“他現(xiàn)在應該去做一次整容了?！?br/>     “我們都需要?！壁w玄說，“新的身份才有利于離開這個國家?！?br/>     “不，我們不需要?！毙た似届o而自信地說，“我們可以離開，隨時?！?br/>     這種極強的自信感也沒讓趙玄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她倒是挺平靜地點點頭，又看著大衛(wèi)問：“為什么他一定整容？”
    “為了懲罰他?！?br/>     趙玄笑了，她當然理解肖克所說的懲罰是什么。大衛(wèi)做為情報部門的人員，自然也是肖克痛恨的對象。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已經(jīng)算是跟趙玄在同一條船上了，肖克還是不會放過整他的機會。
    大衛(wèi)經(jīng)歷了缺蛋蛋事件之后，對整容這個話題已經(jīng)沒有太多抗拒，只是看著肖克問道：“傷口恢復怎么辦？”
    肖克依然自信滿滿地說：“我有辦法?！?br/>     這件事似乎就這么得出結論了，趙玄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監(jiān)視程水馨和楊冰冰的行蹤上。
    那邊巴菲特離開餐廳之后，程水馨和楊冰冰又在牛排店逗留了片刻，兩個人似乎在那里交談什么。時間倉促之下趙玄沒辦法做近距離監(jiān)聽，只能聽現(xiàn)場安排的人用語言描述。
    這種做法的效率很低下，但趙玄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她不想求助于肖克。
    反倒是又看了片刻窗外風景的肖克忽然轉身，對趙玄說：“你似乎很擔心電子監(jiān)控問題？”
    趙玄一只手按著耳機，眼神有點分散地點頭：“是，我不太信任電子時代的所有產(chǎn)品?！?br/>     “因為我？”
    “因為你，因為美國，還因為一個女人?！?br/>     “女人？”肖克對這個世界還是有些不清楚，他看著趙玄問，“什么樣的女人？”
    趙玄回憶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蘇小輕，那真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憶，以至于她的皮膚上都起了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這種戰(zhàn)栗的感覺在趙玄的生命中還從未出現(xiàn)過，只有在這一刻才感受得如此清晰。
    趙玄的生理反應都如此強烈，這讓肖克很意外。
    雖然沒有真正見證趙玄的成長軌跡，肖克覺得自己應該了解趙玄性格部分中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當初那個計劃中的所有孩子，肖克都清楚他們的分類和成長軌跡。
    在趙玄的性格部分中，恐懼這個因素是被降到了最低點的。
    能讓趙玄有這么激烈的自然反應，肖克覺得那個女人一定很神奇。
    “你有那個女人的資料嗎？”
    趙玄點頭：“有。”
    肖克也點頭，干脆利落地說：“不用擔心電子監(jiān)控，去做你想做的?！?br/>     趙玄嗯了一聲，她在心中還是更相信肖克一些，畢竟眼前這個男人已經(jīng)為自己離開那個牢籠布局了許多年，論及深謀遠慮肯定遠超蘇小輕。
    想到這一點，趙玄心中篤定，對著藍牙耳機發(fā)布了下一條命令。
    “開始攻擊?！?br/>     趙玄發(fā)布命令的時候，程水馨和楊冰冰剛從史密斯.沃倫斯基牛排店走出來。兩個人的長發(fā)背影如此美麗，又因為著裝的相似，給人感覺像是一對姐妹正在說說笑笑分享著人生中難得的經(jīng)驗。
    如果看到這一幕，趙玄的心情大概會變得更加不好。這兩個女孩讓趙玄如此不愉快，以至于她摒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原則，沒有制定更詳細的計劃，就直接作出了決定。
    肖克說得沒錯，趙玄也把趙傳志當成自己的父親，這一點并不讓人意外。
    在得到肖克認同的那一刻，趙玄立刻放心大膽地發(fā)揮自己的長項，她選擇進攻。
    于是這一刻攻擊命令在萬分之一秒內傳遞出去，到達等候命令的人們耳畔。
    在指揮攻擊方面，趙玄用的是法語，便于區(qū)分她跟肖克的聊天還有自言自語。
    行動被命令飛快激活，聽到命令的人開始執(zhí)行。
    站在一千四百米外民居里的男人首先動手，他把手中的狙擊槍準鏡對準站在汽車旁邊的保鏢，扣動扳機。
    與此同時，從牛排店四周出現(xiàn)了很多黑色沃爾沃suv，這些黑色的車像是從地下忽然冒出來的一樣，瘋狂朝著楊冰冰和程水馨所在的車隊沖撞過去！
    從路口周圍幾棟大樓的頂端，有人順著不知何時搭建起來的繩索開始飛速下滑。
    仿佛一瞬之間，溫馨的天價午餐場所就化成了充滿惡意和暴力的殺戮之地。
    任誰也沒有想到，趙玄居然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就組織了大規(guī)模的反擊，毫不手軟。
    沒有預警，也沒有威脅，趙玄的手段和她的風格一樣，簡單直接，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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