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刃以前并未泡過溫泉,只聽人說過,一般是將泉水引到挖好砌結實的池子中,有講究的,池子中還設有機括,可以將水再導出去,如此往復,池中始終有活水,百刃一直以為這就是修的極好的泉池了,見了這邊的溫泉后百刃才明白,是自己孤陋寡聞了。</br> 莊子這邊一共有七處泉眼,最養人的一處就在他們住的別院的西南角上,泉水自外面引進來,經過幾道曲折,最終匯到最里面的小院中。</br> 過了月亮門穿過甬道,隔著一射之地百刃就見西南小院中霧氣藹藹,祁驍淡淡一笑:“這邊的水太熱了,不能直接用,所以將這泉水引到竹筒中,再在院中繞兩圈,既成一景,又能將泉水放涼了些,咱們來的時節不對,冬天的時候,這邊外面積著雪,院中花草卻如春日一般爭奇斗艷,更有些趣味,怪我……冬天的時候沒記得帶你來。”</br> 百刃連忙搖頭,他沒祁驍這樣難伺候,什么都要最好的才能勉強滿意,就光這樣他就已經很知足了,百刃微微挽起袖子,用手去接那溫泉水,小聲驚嘆:“好燙……”</br> 祁驍見百刃興致好,偏過頭低聲吩咐跟著的丫鬟:“吩咐膳食房的人,午膳擺在這邊了……還有,將茶吊子搬過來,茶水時時預備著。”</br> 丫鬟點頭去了,祁驍轉頭來一笑:“這邊的水太熱,進去看。”</br> 一般的屋子受不住這樣潮,這處小院整個都是由石磚砌成,石縫里填的是骨膠和香料,讓熱氣一蒸滿屋的暖香,百刃進了屋子驚嘆不已,屋里修了好幾處池子,竟是由整塊的原石挖就,原石修的方正,邊角上又磨的光滑無比,下面雕著祥云圖紋,精致又大氣,池下碼著大大小小的玉石,有幾塊竟還盈盈的泛著暖光。</br> 祁驍從后面將人抱住了,一面給百刃寬衣解帶一面輕聲道:“這邊自修好后,我只來過一次,帶人來……還是頭一遭。”</br> 祁驍將百刃的衣袍隨手搭在屏風上,低頭在百刃唇上親了下,小聲道:“預備給太子妃的東西,全給你了,全給你了。”</br> 就這么一句話,就將百刃方才那點小委屈小別扭全抹平了。</br> 祁驍倒是守諾的很,答應了百刃不再胡鬧,果然沒再欺負他,下了水后只將百刃攬在懷里,輕柔親昵,百刃倚在祁驍肩上愜意的很,抱著泉水里泡著的藥包慢慢道:“這里面是什么?”</br> “枸杞子,生姜,還有……紅花?”祁驍將那藥包拿起來看了看,隨手扔到一邊,“全是藥,別抱著。”</br> 讓熱熱的泉水一泡百刃身上的疲乏全解,忍不住想要同祁驍廝磨,祁驍身上還穿著中衣,雪緞經水一泡幾乎是透明的,虛虛的飄在水里,露出祁驍一身緊實的皮肉來,懾人又勾魂,百刃看了忍不住往祁驍身邊湊,不自覺的膩人,祁驍勾唇一笑:“我說了不動你,你自己倒要來撩撥我……”</br> 百刃臉微微泛紅,老大不好意思,但還是舍不得放開,抱著祁驍的腰輕輕的蹭,祁驍淡淡一笑,將人攬過來,寵溺的放縱他在自己懷里占小便宜……</br> 等兩人從院里出來時已經是申時了,百刃讓熱水蒸的昏昏欲睡,回到正院一頭扎進被子里就睡著了,百刃自來是有午睡的習慣的,祁驍卻躺不下,換了衣裳后自去外面看文書。</br> 江德清在外面接了份密報,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看了里間閣子一眼,壓低聲音道:“殿下……康泰郡主和二公子今早已經辭別了皇上皇后,出京了。”</br> 祁驍淡淡一笑:“他們動作倒是快……看來嶺南王真是急了。”</br> “嶺南王也是好臉面的人,哪里能容下這樣的事,還有一事……”江德清忍著笑,下意識的看了里間一眼,低聲道,“嶺南王派來的人走前將咱們的人送去的禮品全退回了馮府,偏生馮府今早府中并無男人,只一位當家太太接著了,那當家太太疑惑的很,偏生嶺南王府的人憋著氣,一句多余的話也不肯講,硬邦邦的說了一聲受用不起就走了,那當家太太一介婦人,也不好讓人去追,兩下都沒說明白就各自散了,現在還不上不下的呢,這會兒嶺南的人都出京了,這事……怕是要成一樁懸案了。”</br> 祁驍嗤笑一聲沒說話,半晌道:“讓夫子廟那邊人將眼睛擦亮些,見機行事,不許暴露身份這些事就不用我多說了,最要緊的是……一定要到南疆,至少要過了格孜托才能動手。”</br> 江德清頓了下恍然道:“殿下說的是,在這邊動手,多少占些干系,到南邊再出事……嶺南王也賴不著咱們了。”</br> 祁驍搖頭:“不單是為了這個,柔嘉馬上就要大婚了,出了這事,這婚是結還是不結?不是給百刃添惡心么,拖幾日,等大婚后就可動手了。”</br> 江德清連忙點頭,正要說什么時只聽里間閣子里百刃咳了兩聲,江德清連忙噤聲,祁驍擺擺手讓他下去,自己轉過屏風進了里間,撩起層層床帳,就見百刃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往外面蹭,祁驍輕笑,百刃這是找自己呢。</br> 祁驍也躺了下來,百刃果然慢慢的蹭了過來,最后在自己肩窩里拱了拱就又睡熟了。</br> 山中無歲月,兩人不知不覺就住了快十日,這幾天里兩人將莊子各處玩了個遍,白天里祁驍也不看文書了,陪著百刃去折柳枝編籃子,摘各色春花風干了讓丫鬟們做枕頭做香包,去油菜花田里摘油菜花喂小兔,能玩的兩人都玩到了,玩累了就去泡溫泉解乏,自然,到了晚間,再玩什么就得聽祁驍的了。</br> 祁驍心疼百刃年紀小身子單薄,怕他受不得,一直沒做到最后一步,但這里欠著,祁驍自然要在別處讓百刃補回來,這十天,祁驍幾乎每晚都將百刃折騰到子時,偏生百刃還聽話的很,就是再難為情再不好意思也由著祁驍來,讓如何便如何,實在做不來也會生澀的撒嬌求饒了,直將祁驍一顆心捂得火熱,怎么疼他都覺得不夠。</br> 回京那日百刃趴在馬車的小榻上,懨懨道:“回城后我直接回府……不去你那了。”</br> 祁驍挑眉:“怎么了?虧待你了?”</br> 百刃往里縮了縮,低聲道:“柔嘉快大婚了,好些事都要我操持呢,你那么兇……弄得我都沒精神做正事了。”</br> 祁驍本還要逗他幾句,一聽這話有些理虧了,柔聲哄道:“昨日是我不好,我看看……還有印子么?”,祁驍拉過百刃的手將他的袖子挽起一些,只見百刃腕間細膩的皮肉上橫著一道淡淡的紅痕。</br> 昨日夜里祁驍想著明日要趕路,本不欲再鬧,想讓百刃好好睡一覺的,誰知睡前一碟點心壞了事。</br> 昨晚膳食房送的點心少了些,卻正好是百刃最喜歡的棗花酥,若是平時那幾塊百刃自己就能吃干凈了,誰知昨晚百刃見送來的點心少,竟只吃了一塊就說不想吃了,全留給了祁驍,祁驍心火一下子讓百刃勾了起來,再也收不回去了,情動時忍不住將百刃捆了起來,百刃聽話的很,乖乖讓綁了,完事后卻在手腕上留下了兩道印子。m.</br> 百刃肉皮白凈,容易留下印子,其實并沒傷著,祁驍心里明白卻還是忍不住心疼,輕輕摩挲,低聲問:“疼么?”</br> 百刃見祁驍心疼他心里暖暖的,抿了下嘴唇道:“給吹吹。”</br> 祁驍笑了,真的低頭吹了吹,輕聲哄:“還是去我那吧,今晚一定不鬧你,好不好?”</br> 能讓太子殿下這樣賠小心,百刃自然也不好再繃著了,一翻身笑著點了點頭。</br>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br> 謝謝支持mua</br> 鞠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