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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官司

    咚。
    青冥天的鐘聲宛若遠古的呼喚,化作了一只大手伸展天空,將那萬里基業(yè)牢牢的攥住,也讓登山的身影輕微一頓,轉(zhuǎn)而看向前方的引路之人。
    引路修士肅然,站而行禮,恭敬吟唱:“天佑裴氏!”
    引路者行禮之后,這才轉(zhuǎn)身說道:“青冥鐘響徹,便代表著有族人對家族的決議提出質(zhì)疑,要問族老。”
    緊接著,目光一凝。
    看向那身著法袍的高挑修士。
    那人自是氣度不凡的。
    一張面容更是壯麗非凡,好似一位神妃仙子踏入人間。
    不正是久未返回的許三娘。
    許三娘就像是對這件事了然于心的說道:“不錯,今日我就要與我娘對簿公堂,并且取回我許家的一切!”
    “帶路吧。”
    引路修士詫然,感嘆于三娘勇氣的同時也沒有多言,轉(zhuǎn)而繼續(xù)帶路。
    他可是見識過這位家族外姓的手段,跋扈如裴紹啟依然輕易被制服,甚至那一張打碎了半口金牙。
    他只是一個引路者,家族中的是是非非與他沒有關(guān)系,他不想多管閑事,更不想多費口舌。
    要說心中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卻是對這樣盛事的新奇,激動于看到了有人敢站出來挑戰(zhàn)家族的權(quán)威,哪怕他是家族的一份子,也對這一行充滿了憧憬,希望許三娘能成功,又期望家族能重整威嚴。
    就像是他以前聽說過的故事一般,凡是敢于敲響青冥鐘,問責(zé)族老的修士,從來沒有哪一個成功過。
    不是死在路上,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憤而離去,亦或是被打入宗族的幽天大牢面壁思過。
    “她?”
    引路者微微搖頭。
    他聽說過許紅裳的故事,知道這么一個外姓的表小姐。
    據(jù)說那時候許紅裳的修為才堪堪筑基,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連紹字輩的修士都已并不是許紅裳的一合之敵,但,他知道,修士總歸是有極限的。
    這么短的時間,許紅裳就算再是天縱奇才,天生道體,也不可能撼動族老。
    因此,他的目光不由挪到一直跟隨在許紅裳身旁的高大身影上。
    也許這位就是許三娘找的外援強手。
    想到這里,引路修士粲然一笑,揣度道:“不知道是哪家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道友與我說話?”
    “不……呃,我是說,道友真是少年英才,又是十足具備膽魄之人!”
    “少年?”
    “我?”
    涂山君指了指自己,莞爾一笑。
    像他這樣的老家伙已經(jīng)很久沒聽人說過他像少年了。
    “你也是裴氏的修士?”
    引路修士頓時壓住心中的惱怒說道:“當然是,我叫裴紹錫。”
    像裴氏這樣的大族,肯定有輩分的劃分,然而宗族龐大,又要論資排輩就顯得非常雜亂,像是揉搓起來的巨大毛線團,看不到哪里是首尾。
    因此,族老商議,擬定出以天資定字,至少這樣的安排變沒有出現(xiàn)大差錯。
    就像是裴紹錫說的那樣,他是正八經(jīng)的裴氏嫡系。
    純以天賦論,是可以和裴紹啟排在一輩的。
    說話功夫,山路已盡。
    眼前的是上連青天的高大拱門。
    門內(nèi),
    重巒山峰宛若流轉(zhuǎn)的波。
    震動一響。
    腳下的云霧迅速抬升。
    就像是天空敞開了自己健碩的胸膛。
    恍惚間,不覺來到‘上蒼’。
    上蒼頂是一方巨大瑤臺,中懸一接天的橋梁,名曰‘長生’,橋下,碧波與云朵匯聚成朦朧的地面,而在對岸,一只若隱若現(xiàn)的青鐘占據(jù)了遠方的天空,天空下,是分而置之的三位上席。
    九只環(huán)繞的中席。
    以及繼續(xù)布滿小半瑤臺的下席。
    “嘭!”
    驚案聲。
    池臺之上,身著青金法袍的老者起身踏上臺階,行至石壁前,吟誦祖訓(xùn),取三柱高香,置于面前的鼎爐之中。
    伴隨裊裊青煙,一道虛影從中走出。
    輕聲的講述起有關(guān)于這一場銅鐘問道的始末。
    那道虛影的目光呆滯,縱是前輩高人,也不過是留影。
    虛影坦言為防止日后家族弟子未宗族掌控,凡裴氏后輩,皆可在他道器青冥鐘的見證下,開啟一場上問青天的儀式。
    “拜!”
    “再拜!”
    “……”
    “天佑裴氏。”
    ……
    直到繁瑣的儀式結(jié)束,三位長老落座,九位判官就位,以及那些能夠趕來此地參加的宗族嫡系安然。
    那位身著青金法袍的老者,如星辰深淵般的神光挪動,開口說道:“老夫裴萬明,宗族大長老,操持此會。”
    “共議者,裴冥儒、裴起舜。”
    黑袍的中年修士微微頷首示意。
    另一位身著青色法袍的老人似有些老眼昏花的眨了眨眼睛。
    “裴氏許紅裳,為何要開啟宗族之議!”
    許三娘徑直走過長生橋,來到瑤臺的對角,淡淡地說道:“在老祖道器的見證下,取回我許家的靈劍,我父遺骨、遺產(chǎn)、以及我許家祖宅地契。”
    大長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黑袍中年人。
    中年儒雅修士微微點頭。
    他始終覺得這本來就是許宣的東西,應(yīng)該讓許紅裳取回。
    不過那并不是許家的祖宅,而是裴氏祖地的一部分,并不能讓許紅裳帶走。當年許宣的事情,他做為知情人,不能言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老夫覺得既然是許家的東西,就該許家的人帶走。”
    似有些老眼昏花的裴起舜說道。
    “諸位意見如何?”
    “長老不可!”
    九座之中,一位年輕修士出聲。
    “哦?”
    “四十九年前,許紅裳曾與裴許氏約定,九年之后前來宗族赴約,若違約未至,則將靈劍與許家的所有無償贈與宗族,如今多年過去,許紅裳不僅未曾履約,還逃避宗族的追責(zé)。”
    “我這里有當年契約的留影印件,還有裴許氏為人證。”
    “人證物證俱在。”
    “我認為,應(yīng)該追究許紅裳責(zé)任!”
    青年還要說什么,高座上的大長老微微擺手說道:“請裴許氏。”
    裴許氏走上瑤臺另一角。
    這一下,倒真的成了對簿公堂,而且還是和自己的親娘打官司。
    不管前因后果如何,亦或是其中的內(nèi)情怎樣。
    和親爹親娘打官司的就會被人習(xí)慣性的扣上一頂摘不下的‘不孝’的帽子。
    當裴許氏真正站在自己對面的時候,三娘心中的酸楚早無法言說。
    她咬牙切齒的問:“你就非要控制我,才安心嗎?”
    裴許氏愕然,愴然道:“我所做的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你好,裴業(yè)元乃是家族天驕,更是宗門的候選道子,能與這樣的天才結(jié)親,于情于理都是一件大好事!”
    “你知道我為你做了多少努力啊。”
    三娘冷冷的注視著還在演戲的裴許氏,她已對這個親娘完全失望
    于是說道:“我要分家。”
    “從此許家是許家,裴家是裴家。”
    “一切基于與裴許氏簽訂的有關(guān)于契約都要重新考量。”
    三娘繼續(xù)說道:“當年我迫于無奈才簽下契約,是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只能以性命為先,而在我簽訂之后,裴氏依舊阻止我的離去,妄圖再次將我控制起來,這種情況下的契約,哪里還能作數(shù)!”
    青年起身厲喝:“你胡說。”
    “做為契約的一方,宗族有理由派遣修士確定你的位置和安全。”
    “而且據(jù)我所知,你在離開天機城的時候,并沒有遭遇阻攔,那價為宗族客卿根本就沒有對你出手,你還敢在這里信口雌黃。”
    “你是何人?”
    青年拱手說道:“裴業(yè)正。”
    “裴四的哥哥?”
    “正是!”
    許三娘胸膛起伏不定。
    當年在畫舫的時候,裴四雖說和她有些過節(jié)。
    但裴四至少還有出手相助的心思,因此她要承著一份情,也就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冷靜的說道:“有!”
    “二長老裴萬泓曾阻截過我。”
    嘩!
    一片嘩然。
    別說是那些看戲的嫡系,就是高座的三位長老也紛紛互相對視。
    似乎想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此事真假。
    然而他們?nèi)紱]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三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檔子事,裴萬泓竟在不召開族老會的情況下獨自出手。
    “不對吧,既然是二長老出手,以二長老的實力……”
    嫡系的座位中有人小聲呢喃。
    “我聽說二長老早就閉關(guān)。”
    “扯謊呢吧?”
    “我看這許紅裳也聽會編故事的,又恰逢二長老閉關(guān)潛修,沒法讓長老前來對峙,到讓她信口雌黃。”
    “對啊。”
    “要真是長老出手,哪還有她離開的份。”
    “……”
    “肅靜!”
    “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大長老看向黑袍中年人,以及那位白發(fā)白須的老爺爺修士。
    兩人均是搖頭。
    “沒有人證物證,裴萬泓長老又在閉關(guān)之中,你所言的事情無法查證。”
    大長老沉聲說道。
    裴業(yè)正冷笑道:“你就算扯謊,也該有圓的法子。”
    “以二長老的實力,別說是現(xiàn)在的你,縱然是尊者,也要在二長老面前低頭。”
    “許紅裳,你昏頭了!”
    “誰說她沒有人證。”
    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響起。
    站在許三娘身旁的黑紅法袍修士摘下兜帽說道:“我就是人證!”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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