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衫女子輕笑,淡淡表情,仿佛并未將周遭一切看在眼中,當然也包括凌兮月。</br> 周圍賓客大氣都不敢出。</br> 整個天臨京城上下,誰人不知凌兮月從小便毀容,丑陋不堪?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瞧這女人的樣子,分明就是想趁著大婚的日子,當眾羞辱凌兮月!</br> “怎么,還是說兮月郡主羞于見人?”黃衫女子咄咄逼人。</br> “呵……”那鳳冠霞帔,一襲紅衣似火的少女走至人前,一聲淡笑,淡笑而出的瞬間,揮袖一拂,那頭上的蓋巾被一股勁風帶落在地,猶如落霞灑紅了一片。</br> 鳳冠下的那張臉,就這樣完全展露在眾人眼前!</br> “哧——”</br> 一片抽氣聲響。</br> 這是換了個人嗎?</br> 難道離王娶的不是凌兮月!</br> 北辰景“蹭”一下從席位上立起身,俊眸愕然,將酒水瓜果掀翻了一桌。</br> “景,景……”白玉卿呆呆的喚了一聲北辰景,眸光卻一眨不眨的黏在大殿中央的紅衣少女身上。</br> 景這是做了什么?</br> 竟將如此佳人拱手送給了北辰琰!</br> 白玉卿此時也沒功夫去疑惑,為何北辰景的會如此夸張過頭。</br> 只見得那大殿中央,亭亭玉立的少女面若芙蓉,膚色白皙剔透,猶如美玉可人,五官精美至極!</br> 一對柳葉眉,好似筆走神龍,獨屬于少女的柔俏之中又帶著女王般的冷然英姿。</br> 一雙含星眸,水光瑩瑩,映著周圍的燈光閃爍出動人的琉璃色彩。</br> 挺翹的鼻尖不失嬌色,兩片唇瓣似櫻花暈染的色彩,此時攜著一抹幽冷弧度,妝容淡淡,卻比任何濃妝艷抹都讓人驚艷,就似烈火喜色點綴過的深谷幽蘭。</br> 鳳冠耀耀,烏黑的簡單發髻上,有碎金的流蘇落下,將月光的清貴點點折射在她面容之上,美得驚心動魄,讓周遭一切點綴都淪為陪襯,黯然失色!</br> 什么是絕色傾城?</br> 這便是上天最好的詮釋!</br> 而少女面容還微有些稚嫩,那從骨子里透出冷然傲骨,尊貴無雙,便已能蓋過周遭一切女子的光華,就和他身邊妖美絕倫的男子一般,仿佛與生俱來。</br> 兩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剛剛好。</br> 也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剛剛看那黃衫女子,大家還覺得超塵脫俗,讓人驚艷,此時她卻被眼前出現的少女,直接秒成了清湯寡水,平平無奇。</br> 可這真的真的是凌兮月嗎?</br> 離王不會臨時反悔換了個人娶吧,可分明護國侯一家子都在這里啊!</br> “兮……兮月?”戰老爺子和兒子對視一眼,若不是他對自己這寶貝疙瘩再熟悉不過,此時也會懷疑是北辰琰給掉了包。</br> 可這小兔崽子的臉是什么時候好了的!</br> 戰云揚更是一臉莫名。</br> 這小丫頭,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們?</br> 那黃衫女子唇瓣緊抿,面頰泛紅,有一種被人狠狠一耳光,打在臉上的感覺。</br> 是真的赤裸裸的打臉啊!</br> 北辰琰眸光落在少女身上,眸中冰雪消融,似有花開,明顯也被他的小王妃驚艷了一下。</br> 其實凌兮月是何模樣,對于北辰琰來說并不重要,甚至于他覺得凌兮月像之前那樣挺好的,至少不會惹來太多人的注意,比如西陵墨謙一類。</br> 她就可以完完全全,只屬于他一個人。</br> 而這一張臉,想讓人忽視都難……</br> 不過在大婚之日,凌兮月卻不想遮遮掩掩。</br> 就算這般又如何?</br> “兩位可還滿意。”凌兮月一笑,霎時滿室光華流轉,紅唇輕勾,冷冷吐出一句,“兩位要不要坐下,喝上一杯喜酒?”</br> 今天這日子,她本不想大動干戈,奈何有人非要作妖,若再鬧騰,她真不介意給這喜堂再加點血色!</br> 黃衫女子一時竟無言以對,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卻難掩尷尬。</br> 但青木公主卻直接瘋了,“不可能,怎么會這樣!”她嗓音尖銳刺耳,搖頭,發瘋似的橫手指向對面,不肯承認這個事實,“你不是凌兮月,你肯定不是!”</br> 青木公主心底僅剩下的一點平衡消失,瞬息跌落地獄。</br> “不……”青木公主越看對方那張臉,越覺得有幾分熟悉,“你,你這張臉,我……”一瞬,她雙眸瞪若銅鈴,額頭青筋暴起,本就是毀容級的一張臉越發可怖,渾身都跟著哆嗦起來。</br> 她知道了……</br> 她終于知道了!</br> 為何離王當初見到她第一面的時候,會說出那樣一句話來,為何無緣無故,對她的模樣那般排斥,這凌兮月竟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br> 就因為這樣?</br> 憑什么!</br> “不,這不公平,凌兮月,你還我的臉!”青木公主瞬間淚如雨下,她瘋狂跑出身邊的護衛圈,一個猛撲過去,卻被神羽軍擋了下來,連凌兮月的衣角都沒摸到。</br> “瘋了,完了,這青木公主真的是瘋了。”周圍人瞧著都一陣膽戰心驚。</br> “真的是你,你竟然戲弄本宮!”這時一道男音從旁響起,那語氣,可謂是暴怒。</br> “景?”白玉卿回神才意識到這聲音是從自己身邊發出的,剛想抬手抓住北辰景,他已一步跨出,三五兩步走到了北辰琰和凌兮月身前。</br> 北辰景頭上束發金冠玉珠都在顫抖,“凌兮月!”</br> 這一聲咆哮,恍若平地驚雷,差點沒將王府大殿的天花板都給掀了,其中怒火可想而知。</br> “景,你是不是瘋了。”白玉卿一步沖過去,環顧周圍異樣的眼神,壓低著嗓音提醒,一邊拽著他的袖口就要往回拉,“也不看看這是什么時候,有什么事以后再說不行嗎。”</br> 白玉卿雖平日嬉皮笑臉,更喜歡取笑北辰景,但關鍵時候,他還是看得清形勢的。</br> 景這個太子本就當得搖搖欲墜,這一鬧騰,直接和北辰琰撕破臉皮,整個天臨朝堂都會大亂,以當今圣上對北辰琰的寵愛,肯定會重新審度。</br> 百害無一利!</br> “滾開——”誰知北辰景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一把甩開白玉卿,怒發沖冠,俊眸幾乎瞪得目眥盡裂,連連怒喝道,“凌兮月,居然是你,本宮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你!”</br> 那個讓他在皇家圍場一見鐘情,為此不惜和護國侯鬧翻,都要為她退婚的女子,竟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好個凌兮月,竟將自己耍得團團轉。</br> 她又為何要這樣做?</br> 凌兮月不是一直都喜歡自己的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