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朦朧,溫柔織夢。</br> 清晨的陽光透過綠窗紗,灑在枕頭上。</br> 冷楓迷迷糊糊睜地開眼睛,昨夜發生的一切,漸漸從腦海里浮現出來,“不,我一定是做夢……”</br> 伸手捂住臉,冷楓一臉羞憤欲死!</br> 記憶里,那癲狂迷亂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呢?</br> 半晌,他懷著一絲僥幸掀開被褥,坐起身來,只見床單上一片狼藉,這分明在說,那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一切,他居然真的和那只狐貍……唔,貌似他還是主動狂浪的那一個!</br> 無力的閉上眼,冷楓此時是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br> 冷靜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睜開眼睛,目光凌厲起來。</br> 不對——</br> 清醒狀態的他,絕對不能做出那種事情來!</br> 他想起來了,昨夜的香總讓他神智恍惚,里面一定有問題。</br> 草草穿上衣服,冷楓下了床,檢查起香爐,香已焚盡,紫金獸爐里只剩下一片灰燼,香爐旁卻放著一個藥瓶,藥瓶上居然有玄醫閣的徽記。</br> “這該死的騷狐貍!”冷楓眼中冒出了火光,這香爐果然被下藥了,而且那下藥的人囂張得連證據都沒有銷毀,好像生怕他發現不了一樣。</br> 拿起藥瓶,冷楓仔細看了看,在瓶底發現了“玉露香”三個小字。</br> 他臉色一黑,又去翻了翻香灰,很快便找到一粒沒燃盡的香丸,送到鼻端聞了聞,沒錯,果然是玄醫閣的玉露香。</br> 這香料是梅三娘的得意之作,雖然也是助興之藥,卻不是黑市上見不得光的下九流迷情藥,這藥的作用只是激發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使人沉迷其中,感情越深,藥效就越強,不失為檢驗真心的好工具,對情分淺薄的人卻沒有什么作用。</br> 也就是說,他昨夜的行為,不只是被藥物迷惑,也是——</br> 發自內心?</br> 不,冷楓打了個寒顫,完全不想承認這個事實。</br> “咔嚓”一聲,瓷瓶承受不住力道,直接碎裂開來,一塊碎片扎進了掌心,鮮血和刺痛讓冷楓稍稍冷靜了下來。</br> 他很快意識到,蕭九君是故意的,故意留給自己下藥,還留下了線索,明目張膽地告訴他,逼迫他承認那份禁忌感情。</br> 如今看來,那只果然狐貍贏了!</br> 但這般被人算計,冷楓便是再好的脾氣,也有想打人的沖動。</br> 環顧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這才意識到蕭九君居然不在。</br> “知道我會找他算賬,逃走了?”冷楓咬牙,感覺肺上一炸一炸的疼,火浪直涌,簡單處理了一下掌心的傷口,換好衣衫,束好頭發,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br> 輕輕擊掌,一名灰衣影衛出現在窗前。</br> 那影衛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躲躲閃閃的,讓冷楓勉強平靜下來的臉色,又黑了個徹底。</br> 他氣上心頭,怒道:“我不是讓你們盯著蕭九君嗎,他怎么會跑到這里來?”</br> 影衛垂頭,小聲道:“閣主,您只說讓我們保護蕭閣主。”</br> 只是保護,又不是軟禁。</br> 冷楓氣不打一處來:“那昨晚他那么胡來,你們就……”下面的話,他自己也說不出口了。</br> 影衛暗道自己倒霉,運氣不好,被兄弟們推出來回話,就知道這感情的事情,誰摻和誰倒霉,當下果斷請罪:“屬下有錯,愿意領罰!”</br> 他們都嚇得不輕,早跑遠遠的了,誰敢……</br> 冷楓一噎,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蕭九君人呢,現在去哪里了?”</br> 影衛道:“天快亮的時候,天下閣的人來了,把蕭閣主接走了。天下閣來的人很多,蕭閣主不讓我們跟著。”</br> 天下閣來的人為數不少,而且高手眾多,蕭九君不想讓冷楓的人跟上去,冷楓那人數有限的影衛,就不可能真的跟上去。</br> 冷楓哼了一聲:“所以,你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br> 影衛咳嗽了一聲道:“屬下無能。不過,蕭閣主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br> “什么話?”</br> “他給您留了一封信,就在枕頭下壓著,讓您記得看。”</br> 冷楓揮退影衛,走到床前,果然在枕頭下,找到了一封信。</br> 信中,蕭九君承認自己一時沖動,給他下了藥,為此深表歉意,并發誓日后一定痛改前非,放下心中的禁忌感情,還說自己決定撿起以前的喜好,去金城散心。</br> 金城是南地花都,美人眾多,希望金城的美人,能讓他恢復正常。</br> 把不長的書信讀完,信紙就在冷楓的掌心里,被內力震成了齏粉。</br> 深表歉意,痛改前非?</br> 冷楓冷笑,這話,他半個字都不信。</br> 后面又故意提起金城,前一晚不惜下藥也要把他拐上了床,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感情,第二天早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還要去千里之外的金城風流快活!</br> 這絕對是在激他,讓他嫉妒,然后追上去吧?</br> 其實若仔細回想一下,不難發現,昨天夜里蕭九君很可能是故意裝暈,要不然,怎么可能醒來的那么及時,還能精神勃勃地來這里下藥呢?</br> 這騷狐貍,把他當傻子糊弄嗎!</br> 他從來就沒想過放手,而是在故意裝可憐,博同情,同時密密織網,不知不覺就把他網了進去。</br> 可偏偏,明知道這是那只狐貍的算計,他還不得不上鉤。</br> 也罷,等到了金城,再去尋那只狐貍算總賬!</br> 冷楓急著尋蕭九君出氣,便不愿在山城久留,用過早飯后,就去向燕凝道別。</br> 燕凝聞言,愣了愣:“莫非出什么事兒,冷公子怎么這么急著離開?”</br> 冷楓狀若無事道:“蕭九那邊有急事,天還不亮就去了金城,我擔心他孤木難支,必須馬上趕過去幫忙。”</br> “金城?”燕凝咬了咬唇,看了身邊膚色黝黑,眉目陌生的侍女一眼。</br> 她沒問蕭九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垂眸道,“既然冷公子趕時間,燕凝也來不及設宴送行了,就送冷公子一杯踐行酒吧,還望公子別嫌棄!”</br> 冷楓也看了那侍女一眼,目光停留的時間有些長。</br> 他早已從影衛那里得知,這侍女,就是玉嬈易容假扮的,雖然把臉涂成了黑色,重新描了眉,表情也變成了一片木然,但還能看出來,身段和五官的大體輪廓一點兒都沒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