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軍都何在?”凌兮月又問。</br> 賀飛回道,“青城關龍武軍,一萬一千兵將。”微微一頓之后,“病倒了三千余人,如今我們剩下八千兵力不到,為了安穩青城關內局面,都已駐入城內?!?lt;/br> 除了醫者,醫工之外,這些日子,其他的事情都是將士們在做。</br> 冒著染病的危險暫且不說,晝夜操勞這些日子,若真要開打,恐怕不是西陵墨謙精銳之師的對手,更別說,他們現在只剩下八千兵力不到。</br> 一旦開戰,難有勝算!</br> 不過西陵墨謙好歹聲名在外,他不會輕易冒天下之大不韙,毫無緣由的攻打天臨駐軍,于理不合。</br> 賀飛仔細審視之后,猜測,“難道是虛晃一招,故意擺了陣仗,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實則在圖謀其他?”</br> 畢竟,這湖州是他自己輸給了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又竭力救治百姓,控制瘟疫蔓延,他就不怕貿然出手,會失了信用,受天下人的唾棄?</br> 若是開戰,瘟疫更會肆無忌憚橫行天下,天臨和龍翔王朝,會直接爆發大戰!</br> 凌兮月嗓音沉沉,“天臨最近的駐軍在什么位置,有多少人馬?”</br> 賀飛立即回道,“距離青城關最近的駐軍,是神羽軍下,衛祺大將軍的神箭營,輕騎兵,駐扎在湖州與月州邊界位置,臨時調兵過來,至少也得七天七夜?!?lt;/br> 凌兮月緊緊抿唇。</br> 西陵墨謙若鐵了心,真動青城關,臨時調兵增援也不夠。</br> “不管西陵墨謙想做什么,給本宮盯緊了。”凌兮月眸露寒光,“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來報!”</br> 西陵墨謙掐在這個關鍵時刻,應該不是想搗亂那么簡單……</br> “屬下遵命!”</br> 賀飛抱拳一喝。</br> 他快步邁出,正要退下時,卻又被凌兮月叫住,“等等?!?lt;/br> 賀飛停住,“娘娘還有何吩咐?”</br> 凌兮月眉梢染霜,思量須臾,掃袖一拂,快步外出。</br> 她倒想看看,這西陵墨謙又想玩什么花樣!</br> 賀飛一怔,趕緊跟上。</br> 夜色,靜悄悄降臨。</br> 一大隊人馬出了郡守府,鐵蹄踏響,落在城中大道青石板上,發出戰鼓雷雷般的響動,青城剛剛沉寂安穩一點的夜色,恐怕又要生出變故。</br> 護衛隊在城樓邊停下,凌兮月勒馬,翻身而下。</br> “拜見皇后娘娘。”兩邊兵將跪了一地。</br> 凌兮月一路登上城樓。</br> 燈火通明,熊熊火把匯聚,似長龍一般插滿城樓,映得周圍恍若白晝。</br> “金鳴軍陣式,可有變動?”賀飛趕緊詢問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有無任何變故。</br> 再一次見到凌兮月的副將樊啟,一臉激動,看著她那冰冷絕色的容顏,連帶著心臟都碰碰跳動起來。</br> 但他很快克制下來,“回稟皇后娘娘,將軍,西陵墨謙前鋒營,已有三千人,推進至兩里地外,后續還在不斷增加?!?lt;/br> 賀飛沉眉,“這家伙來真的?”</br> 莫不是虛張聲勢!</br> 凌兮月舉眸眺望遠方。</br> 黑夜中,肉眼可見,大軍星羅棋布,密密麻麻的火光布滿了前方山谷,明晃晃一片,將整個去路切斷,呈箭頭形狀,直對青城關來,在一點點推進。</br> “備箭,上滾油,滾石準備……”</br> 賀飛迅速吩咐下去,拉開開戰的準備。</br> 命令傳達下去,將士們立刻動起來,兵甲摩擦的聲音,腳步整齊的奔跑……城樓之上頓時喧鬧起來,不管對方作何打算,他們都要做好備戰。</br> “消息傳出去沒?”凌兮月望向回到身邊的影一。</br> 影一劍眉冷冷,頷首一點。</br> 剛已經傳出去了……</br> 天下閣的信息網,甚至于比天臨軍隊中的還要快,兩手準備,有備無患。</br> 賀飛自然不知一直跟在凌兮月身邊的影一,是何方神圣,只以為是一名普通暗衛,聽得這話后,也回稟道,“娘娘放心,屬下已派傳訊兵,八百里加急,前去向衛祺將軍請求支援了!”</br> “好。”凌兮月也應他一聲。</br> 西陵墨謙若真攻過來,他們只能死守青城關,等待支援。</br> 夜色漸濃,烏云從四面八方匯聚至此,遮蔽的星辰,月光,厚厚的壓在青城關上,西陵墨謙的大軍,密集的火光,也不斷朝這方關口,傾軋過來。</br> 直到,能看見那領頭之人。</br> 火光映亮了這片天空,烏壓壓的軍隊前,一騎白馬當先!</br> 那漂亮的白馬背上,身披銀色盔甲的男子,笑意溫潤,儒雅靜怡,在這千軍萬馬之千,卻依舊像個白衣書生,不受絲毫身邊戰火硝煙的影響。</br> 西陵墨謙!</br> 他竟親自上陣……</br> 那姿態,不像是來打仗,倒更像是來游山玩水的。</br> 凌兮月垂眸看下去,西陵墨謙也正巧抬頭看過來,四目相對。</br> “凌兮月,我們又見面了。”西陵墨謙俊雅的臉龐忽然一笑,滿面月華,嗓音溫柔得不像話,卻能穿過重重兵甲,清晰的落入凌兮月耳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