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姐姐,你是在哪長大的啊。”懸崖激流邊上,迦野躍上一塊尖石,蹲下,轉而盯著下方少女,忽然很是認真的來了句,“你不會也是,和狼一起長大的吧。”</br> 否則,怎么會對這山嶺如此熟悉?</br> 凌兮月被逗笑了,腳尖一點,踩著飛流,纖手抓著一塊崖石菱角,手腕得力,一個下壓,整個身軀便輕盈的躍了上去,在迦野身邊落下,“你覺得呢?”</br> “不是。”迦野傻乎乎的搖搖頭。</br> 他們沿著懸崖峭壁,登上了一個半山腰的平臺。</br> 凌兮月但笑不語,從他身側走過,“你說的,就是這個地方嗎。”</br> “對啊。”迦野笑嘻嘻的跟過去。</br> 凌兮月左右大量,“這里,看夕陽?”</br> 一塊巨石橫空而出,截斷了山上飛落下來的瀑布,經過日積月累的沖刷,整塊巨石中央位置,被砸出了半米深的凹槽,一大片淺淺的積水。</br> 大量水流從邊沿蔓延出去,在巨石邊緣,又形成一片片瀑布,再往下落去。</br> 漫天金光在瀑布前端,拉開一條彩虹,周圍花草叢生,景致頗為玄妙,只是落日的話,明顯是從另外一端沉入的海底,此處絕對不是一個觀賞的地方。</br> 迦野神秘一笑,搓搓手,“看我的。”</br> 說著,小家伙就像是一頭蠻牛,卯足了勁兒,徑直朝對面的瀑布匹練沖去!</br> 凌兮月瞪眼,瞧著他頭也不回的,撒“蹄子”沖進了那激流瀑布中,一下便不見了人影。</br> “月姐姐,你快過來,再慢點,落日就沒有啦,太陽就要落到海里面去了。”迦野狂邁的嗓音,混著那瀑布水花墜落的聲音,隱隱響起。</br> 凌兮月眉梢輕挑。</br> 這瀑布之后,應該是別有洞天。</br> 想著,她也沒多耽擱,眸光一凜,也迅速沖了過去。</br> “嘩——”</br> 水花飛濺。</br> 一陣霧影朦朧后,凌兮月沖出了瀑布。</br> 驟然間,她的整個身軀,都被金色包裹,鋪天蓋地的夕陽緋色,不斷涌入她的眼簾。</br> 原來,那一片瀑布,真的就似一片厚厚的簾子,遮蓋住了后面的世界,這簾子的背后,是一條天然形成的溶洞,溶洞外,隱隱能看見大海的色彩。</br> 凌兮月理理打濕的衣裳,順著溶洞出去。</br> 洞口外是一方小小的平臺,不大,但站下兩個人是完全沒有問題的。</br> 旁邊的巖石縫里,長出了一棵歪脖子古松,展開的枝丫,正好成了這方洞口的天然屏障。</br> 迦野拽著旁邊的那顆古松枝丫,半掉在那里,獻寶似的看向凌兮月,“月姐姐,我這個地方不錯吧?這絕對是整個封靈島,看夕陽的最好位置。”</br> “是不錯。”</br> 凌兮月看向前方。</br> 落日,已沉了大半,在海平面下。</br> 鋪天蓋地的血紅,就似仙女揮開的綢帶,糾纏縈繞在天空中,又似熊熊烈火,燃燒在海面上。</br> 深藍,玄冰,烈火,緋紅……這些本就沒到極致的色彩,融合相撞在一起,可謂絕筆。</br> 自然的勾勒描繪,是任何人力的筆觸,都無法企及的。</br> “真美。”凌兮月眸光越來越遠,情不自禁一聲。</br> 若是琰能在身邊,就更好了……</br> “月姐姐,你是在想你的夫君嗎?”迦野眨眨眼,看著凌兮月的表情,冒出這么一句來,純潔的心靈,其實最是敏感,有時候看似無意卻最是一針見血。</br> 比如,迦野此時。</br> 他就是知道,眼前的少女,在思念一個人……</br> 凌兮月眸光依舊凝視著遠方,嘴角輕輕上揚,也沒扭捏,直言兩字,“是啊。”</br> “原來月姐姐,是真的有夫君了啊。”迦野像個猴子一樣,掛在那顆古松上,換了個姿勢,對著另外一邊嘀咕,“看來納蘭少主是真的沒戲啰……”</br> 可惜啊,可惜。</br> 他還以為,是月姐姐隨便找的借口,只是想避嫌呢。</br> 不知道月姐姐的夫君,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能讓月姐姐如此魂牽夢縈……</br> “小野,那是什么地方?”凌兮月的話,拉回了迦野飄遠的思緒,她眸光盯著一處,伸手指指。</br> 迦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兒么?”他跳下古松,走到凌兮月身邊,“那是青龍小鎮,是外島了,周圍島嶼上的人,很多都會到這里來交易的。”</br> 從這半山腰的位置,看下去。</br> 下方,靠近海岸線的位置,密密麻麻坐落著許多房屋,仔細觀望,隱約還能看見,有螞蟻似的黑點人影,在穿梭走動,和嶗山小鎮有些相似。</br> “外島?”凌兮月環顧,“不是說,外島和內島,是不相通的嗎。”</br> 從地勢看來,這里是可以下去的,那外面的人,豈不很容易就能進內島?</br> 迦野笑嘻嘻的,得意一笑,“是不相通,中間隔著橫山懸崖天塹,這條路只有我知道,是我打鳥兒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我連爺爺都沒告訴,你也別告訴別人哦。”</br> 凌兮月紅唇輕勾,“走,下去看看。”</br> 正好,她去看看有沒有鐵匠鋪,準備一點裝備。</br> 這次出門太急,什么都沒帶,只能臨時自己做點了。</br> “不行不行。”迦野連連擺手,腦袋更是搖得似撥浪鼓,“爺爺不準我亂跑,連王島都很少準我過去,更別說從這里去外島了,他要是找不到人,準又會拿藤條抽我!”</br> 上一次,他還差點沒命,回來之后老實交代,又挨了一頓揍。</br> 迦野委屈不已,“上次我偷偷跑出去,背上的傷還沒好呢。”</br> 凌兮月憋笑,“你經常從這里,偷偷溜下山吧?”</br> “也,也不是經常啦……”迦野尷尬笑笑,抓著腦袋,“就,就偶爾。”他保證,“我已經大半年,都沒有去外島了,就偶爾跑這里來看看落日。”</br> 反正,他可記得那頓打,老實很久了。</br> “月姐姐,日落快沒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迦野催促。</br> “現在是沒有……”凌兮月點點頭,唇邊弧度慢慢加深,“那你爺爺要是知道,你之前,經常從這里跑下山玩兒,你覺得,他秋后算賬,會不會抽你?”</br> 言下之意,選擇帶她下山,神不知鬼不覺,還是她在迦老面前,“一不小心”說漏嘴,又挨一頓鞭子……</br> 迦野頓時傻眼,“月姐姐,你……”</br> 他那張臉喲,笑得是比哭還難看。</br> 本以為,眼前是一個和他一樣,耿直單純的小姐姐,卻不想,是一條大尾巴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