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兮月似笑非笑的看著迦野。</br> 那眼神，那語調，威脅，赤裸裸的威脅……</br> “這，這……”迦野猶豫不定，權衡了好一會兒之后，才勉強道，“好吧。”說完他趕緊補充一句，“那你千萬不要告訴爺爺，小北哥哥他們也不行。”</br> “沒問題。”凌兮月答應。</br> 迦野喜上眉梢，再度笑開，“那走吧！”</br> 老實了這么長時間，他也好久沒出內島，都快憋壞了！</br> “月姐姐，你快點啊，待會兒天黑了。”迦野跑出一段路后，轉身朝凌兮月招手。</br> 凌兮月瞧著迦野跑得飛快的模樣，搖搖頭，“你慢點，別摔了。”</br> 這小子分明就是自己憋壞了，依著她的威脅，就順水推舟。</br> 雖然山路崎嶇陡峭，更是曲折隱秘，但有迦野帶路，再加上兩人在山嶺之中穿梭，都如履平地般，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便到了山下的青龍小鎮。</br> 入夜了，燈火闌珊。</br> 伴隨著“嘩嘩”的海浪聲，市集也熱鬧起來。</br> 青石板路，吊腳木樓，望海石亭……各具特色的樓群聚集在一起，亂而有序，雜糅出一種獨特的海邊小鎮風情，咸咸的海風帶著魚腥味，飄滿整個小鎮。</br> 說是小鎮，但這里的建筑，卻有上千之多。</br> 更是龍蛇混雜，什么樣的人都有，表面靜謐安詳，實則鋒芒暗藏。</br> 比如說，一個在碼頭打漁為生的漁夫，可能是一個武林高手，只因厭倦了塵世，才隱姓埋名于此。</br> 一個干苦力的勞工，可能之前是名鎮一方的惡霸，被發配于此。</br> 一個普通的酒樓生意人，背后可能靠著一個古老家族……</br> 就是因為這樣，在這，大家反而都各安本分，過著自己的日子，誰也不敢隨便惹麻煩，而外來之人，聰明的，也不會選擇在這里招惹是非。</br> “哈哈哈哈……”</br> 青石路上，一群孩童打鬧嬉戲。</br> “咸魚啰，賣咸魚啰，最新鮮的咸魚啰……”</br> “姑娘，買一串貝殼首飾吧？”</br> “要換大米嗎？”</br> ……</br> 入夜了，這里的夜市也開了起來，正是一天最為熱鬧的時候。</br> 凌兮月和迦野說笑著，走在人來過往的小鎮道上，并未引起任何人的特別關注，頂多驚艷幾秒鐘，便移開眼神。</br> 若是換做旁的地方，凌兮月那副容顏，再加上身邊少年的俊朗模樣，不說引起轟動，那也是絕對會引起圍觀。</br> 但在這里，大家仿佛覺得，什么都是稀松平常。</br> 因為在這里，丑得人神共憤的，美得宛若天仙的，缺了半張臉的，甚至于多了一個腦袋的……什么樣的人都可能會出現，容納性很廣，大家的接受能力，自然就很強。</br> 稀奇古怪見的多了，對很多事情，便不以為意了。</br> 這樣的一個地方，于很多，比如身有古怪的人來說，真的就是天堂。</br> “迦野，你說的鐵匠鋪在什么地方？”凌兮月直奔主題，眸光悠悠的打量周圍熱鬧夜市。</br> “啊。”正在逗弄一般孩童的迦野抬起頭來，笑瞇瞇的說，“鐵匠鋪啊，就在這條街的盡頭，拐角處。”</br> “走，先帶我過去，你自己再慢慢玩。”凌兮月笑瞅他一眼。</br> 迦野“嘿嘿”抓頭，“好。”</br> “鐺——鐺——”</br> 打鐵的聲音，混合著熟悉的火焰氣息，溫度，越來越近。</br> 兩人穿過忙碌而熱鬧的夜市，迦野帶著凌兮月，到小鎮上唯一的鐵匠鋪前，“就是這里了，月姐姐，張爺爺的手藝很好，我爺爺都常找他做東西。”</br> 凌兮月看著眼前的暗紅色招牌，若有所思，點點頭。</br> 能看得出來，這里布置雖然簡單，但有著一種大道無華的格局。</br> 兩塊布簾子后面，極為簡陋的木樓中央，擺著一個破爛烘爐，一個粗布麻衫的駝背老者，正抽拉著風箱把手，一抽一送，火焰翻卷而上，發出“轟轟”的鼓風聲音。</br> “老人家。”凌兮月揚了嗓音喚一聲。</br> 嘈雜的鼓風聲音中，駝背老者頭也不回，繼續抽拉著風箱，</br> 在凌兮月連喚了好幾聲后，他才嘶啞嗓音，很不耐煩的回了句，“沒見我正忙著？要買什么放下錢拿了走，要定做的，今天不接單，改天再來。”</br> 那駝背老者，就似一只背著甲殼的老烏龜，在那里慢條斯理的動著。</br> 他對身后之人也是愛答不理，連眼神都沒有多瞥過來。</br> 凌兮月眉梢一挑。</br> 這么拽？</br> “張爺爺！”迦野氣呼呼的，喚一聲。</br> 駝背老者轉過身來，一撩亂糟糟，都擋住了眼睛的眉毛，“是小野喲。”</br> 老人家定好風箱，停下手中的工作，擦著手走過來，嘶啞嗓音中多了幾分和藹，“好久沒見到你小子了，上一次挨了打，屁股開了花，記著疼了是吧？”</br> “張爺爺，你就別笑我了。”迦野尷尬抓頭，“這，這還有人在呢……”</br> 駝背老者順著迦野的眼神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凌兮月的存在，蓬亂的眉毛下，一雙老眼暗藏著精光，只須臾時間，便將凌兮月打量了個透徹。</br> 這小丫頭……</br> 他老眼深深，泛著暗光。</br> “張爺爺，我知道您很忙很忙，但月姐姐是我的好朋友，她想要做一個東西，不用耽擱你多長時間的，她只是有點急用，您就幫幫忙唄。”迦野拽著老人家的胳膊，左右搖晃，哀聲祈求著。</br> 撒嬌耍橫，大有你不答應，他就不罷休的趨勢。</br> “好了好了。”駝背老者被晃得耳暈目眩，按住制止他。</br> 這駝背張，雖然偏執頑固，但也耐不住迦野的祈求。</br> 他眸光再度落回到凌兮月身上，“要做什么，趕緊說，別耽誤我事，我這還有一件重要的貨要趕。”</br> 雖然是答應了，但他的態度，顯然依舊是不耐煩。</br> 不過也一點不奇怪，能在魚蛇混雜的青龍小鎮扎根，這老頭，自然是不簡單的，而但凡一些身懷絕技，或本領高強的人，性子都有些古怪，溝通起來也是異于常人。</br> “老人家若是實在忙不過來的話，我可以自己動手。”凌兮月淺淺一笑，絲毫不介意對方的傲慢態度。</br> 駝背老者皺眉，眸帶狐疑打量凌兮月兩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