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伸手拔了塞子,打開,瞬間一股清香溢滿整個寢殿。</br> “這可是耗費了我整整一天的時間,融合了上百種益身的良藥,為了祛除它里面的毒素……”她眉飛色舞,說著說著發現北辰琰好像對這東西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眼神就直勾勾的盯著她。</br> “怎,怎么了……”凌兮月眨眨眼,不自覺的伸手抹了一把臉蛋兒。</br> 她臉上有什么臟東西?</br> 話音尚未落句,凌兮月腰間一緊,被男人健碩的胳膊勾著,整個撞入他懷中,那兇狠的力道,撞得她胸膛都一陣生疼,似要將她揉入骨血之中!</br> 凌兮月反射性的趕緊護住手中的藥液,高高舉著,驚呼,“小心灑了!”</br> 這是怎么了?</br> 她也這才察覺到,北辰琰有點不正常。</br> “兮月……”男人泛涼的薄唇在少女耳畔喃喃,“兮月。”</br> “嗯?”凌兮月應一聲,就那樣乖乖讓他抱著,一動不動。</br> 也不知為何,這會兒會突然覺著,這個外人眼中冷血冷情,似乎從來不會受到傷害的男人,就像一只脆弱的小獸。</br> 他需要她!</br> 凌兮月從未像這一刻,感受得這么清楚。</br> 北辰琰感受著懷中少女如此真實的溫度,那張驚艷了時光的俊臉之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安然,舒心,更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決絕。</br> 這是他的兮月,他一個人的!</br> 這樣的她,又如何能讓人不愛?</br> 如果最初的相遇,是一眼萬年,冥冥之中終于完整找到了另外一半的潛意識情愫,那么現在,一點一滴的信任,關懷,慢慢累積起來的,就是天上地下生死相隨的悸動情深。</br> 這一刻,比什么都真切。</br> 他有什么理由放手!</br> 許久之后,北辰琰才松開凌兮月,修骨玉凈的手指伸出,略帶薄繭的指腹掃過她眼下的烏青,嗓音醇厚,溫情脈脈,“為了這東西,這幾日都沒休息好吧。”</br> 這小家伙,怎么能這么讓人恨不得疼到骨子里去!</br> 凌兮月心中一動,原來如此,這個時候,他想到的依舊是她。</br> 這個男人,為何總能帶給她感動,哪怕如此細微。</br> “別人來煉我不放心,你的情況我比較清楚一點,再說這東西只此一株,壞了可再難遇見。”她嗓音淺淺淡淡,只平鋪直述的解釋了兩句。</br> 北辰琰健臂往下去,將她打橫抱起,從水里抱出來。</br> 水花翻騰的聲音響起,從男子肌理勻稱的雙腿滑下,他赤著腳,踩著溫池玉石雕砌的臺階,抱著懷中少女,穩穩的一步步往不遠處的寬敞大床走去。</br> “睡吧,我就在這守著你,哪兒都不去。”男子醇厚磁性的嗓音,似世間最美妙的催眠曲。</br> 凌兮月昏昏沉沉,竟真的在他懷中睡去,放松警惕,全身心的交給這個男人,最后云里霧里,還迷迷糊糊的喃喃,“藥,你記得用藥……”</br> 北辰琰頗為無奈一笑,拿過她緊緊握在手中的藥液。</br> 那上面,還余有少女掌心的溫度。</br> 男人唇畔溢滿溫柔弧度,似乎能清晰看見那雙眸中冰山融化的痕跡,眸光灼灼盯著床上睡顏安詳的少女,情不自禁,再度露出一個溫柔笑意。</br> 這一幕若是讓旁人看見,準瞪掉眼珠。</br> 殺伐決絕,冷面修羅離王殿下,也會有看著一個人,一直傻笑的一天?</br> 就那樣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北辰琰又將凌兮月的靴子脫下,給她拿了自己的干爽衾衣換上,抱著那小小的一團淺眠溫存許久之后,才她送回護國侯府去。</br> 雖然意猶未盡很是不舍,但這新娘子,可不能自己跑了來。</br> 也是第一次,北辰琰會為了一個人,注重哪怕一丁一點形式上的東西,不想委屈。</br> 翌日,天高云闊。</br> 初夏的風,溫暖適宜。</br> 凌兮月大清早,還在床上,便被秋蘭扯了起來折騰。</br> 整個天臨京城都好似感受到了這熱烈的喜慶,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議論這一場盛世婚典,歡天喜地,各國各朝前來拜賀之人,更如過江之鯽。</br> “聽說,離王殿下可是用半副皇后的儀仗,娶這兮月郡主。”有女人羨慕不已。</br> 更有女子心碎了一地,不服氣,“這凌兮月到底有什么好啊,長了一副鬼樣,若不是會投胎,有護國侯老爺子愛護,離王殿下怎么可能會看上她啊。”</br> “就是就是!”</br> ……</br> 在天下女子的心中,北辰琰就是高不可攀的天神!而凌兮月還不如她們呢,除了有個好身份外,整個就是一團糟,就這樣的一個女子能得到北辰琰的萬千寵愛,她們為何就不可以?</br> 甚至于一下子覺得和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拉近了距離!</br> 不過羨慕也好,嫉妒也罷,又或者是咬牙切齒的恨,北辰琰要娶凌兮月為妃已成事實。</br> 天邊,萬丈霞光猶如仙女揮開的彩綢,沉寂了一夜的光芒,都在這一刻瞬息綻放,薄薄的陽光灑落,將京城的殿宇樓閣鍍上一層金色。</br> 整個皇城換上紅妝!</br> 熱鬧的氣氛彌漫而出,感染了盛京的每一個角落。</br> 一團團艷紅似火的鮮花,綴滿了道路兩旁,熏得整個京城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幾乎跟著醉了去,清晨的露珠滾落,鮮紅欲滴的色彩,與中間鋪呈的火紅地毯交相輝映。</br> 偶有清風吹過,紛紛揚揚的花瓣似雨灑落,宛若仙境。</br> 大街小巷,張燈結彩。</br> 各式各樣的彩燈紅綢掛滿了樓角飛檐,不僅僅是離王府和護國侯府,整個皇城京都好似披上了火紅的嫁衣,在一夕之間被裝扮得煥然一新。</br> 每一處細節,都能感受到,那個宛若神祗尊貴無雙男子的真情實意。</br> 這盛況,真是羨煞天下女子,雖說只是半副皇后儀仗,但就算是封后,怕也是沒有如此大的陣仗,已到百姓奔走相告,萬人空巷的空前地步。</br> 當然,其中也不乏看‘熱鬧’的。</br> 最重要的是,那浩浩蕩蕩迎親的隊伍,會繞皇城中央巡游一圈,這可是皇帝封后才有的待遇,眾人不得不感慨,如果真的只是給護國侯府的面子功夫,那未免也太夸張了點!</br> 京城一處酒樓,外面熱鬧的紅色海洋,迎親的隊伍猶如長龍過境,酒樓的包間里面,卻一片風霜,仿佛能感受到風雨欲來的烏壓壓一片,沉悶至極。</br> “景……”白玉卿眸光顫顫的望著對面喝悶酒的華服男子。</br> 現在,他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