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碗湯(五)</br> 在眾人的鼓掌聲中,明蕾被顧馳擁入懷抱,他很小心地注意著她的肚子,對在場的人笑了笑,就牽著她的手離開了。明蕾似笑非笑地問他:“那一地的花啊蠟燭啊,誰收拾?。俊?lt;/br> “反正不用我收拾?!鳖欛Y哼哼一聲,他們本來是要回家的,可明蕾卻突然說她把包包落在了吃飯的房間,于是顧馳只好專門跑一趟卻給她拿包。</br> 他叮囑她在大廳的沙發(fā)上等,明蕾依言坐下,卻得意洋洋地抬頭看向不遠(yuǎn)處也正看著自己的瞿雅。</br>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即使身邊仍然有著帥氣的男伴,可她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好。此刻她和明蕾互相看著對方,明蕾老神在在,放松地向后倚進(jìn)松軟的沙發(fā)里,非常愜意自然,和瞿雅的憤怒嫉妒顯現(xiàn)出的焦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br> 幾秒后,明蕾露出了笑容。她這個笑充滿了嘲諷與鄙夷,很明顯就是在示威,哪怕她沒有說話,她的表情眼神以及肢體語言都在在表示了一個事實(shí):我贏了,你輸了。</br> 這場戰(zhàn)爭明蕾贏得漂亮,有了孩子,顧馳絕對不會離開她,即使他再愛瞿雅,以孩子作為牽絆,他也會努力讓自己的感情得到控制的。這世界上誰離開誰不能活呀,真要說韌性,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講。</br> 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沒了。</br> 她甚至都不需要顧馳愛自己愛的多么深,她只要在這個男人心里留下永遠(yuǎn)無法磨滅的痕跡,讓他在她死后,不管擁抱多少女人,看見的都是她的臉。</br> 顧馳很快拿了她的包出來,他眼里只有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沒注意到不遠(yuǎn)處,他的初戀女友就坐在那兒,癡癡地往這邊看。他不同意明蕾自己拿包,幫她把包背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帶她走了出去。</br> 走出酒店大門的那一刻,明蕾狀似不經(jīng)意地回頭,用右手撩了一下頭發(fā)。無名指上的鉆戒亮的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已婚的身份。她含笑看著瞿雅,挑了下眉,高傲到極點(diǎn),目中無人到極點(diǎn)。</br> 勝利者都是這樣。</br> 趁著明蕾肚子還沒有大起來,顧馳聯(lián)系了最優(yōu)秀的攝影團(tuán)隊準(zhǔn)備拍婚紗照,因?yàn)槊骼俨灰俗w機(jī),所以他們沒能出國拍,對此顧馳還安慰了明蕾,說以后機(jī)會有的是,等到孩子出生了一定補(bǔ)拍。她脾氣好的答應(yīng)了,懷孕導(dǎo)致她變得圓潤了些,本來有點(diǎn)太瘦,現(xiàn)在卻長肉了,晚上抱起來手感格外的好。</br> 兩人都長得好看,給他們拍婚紗照的又是知名攝影師,最后出來的成片明蕾很滿意,晚上她坐在床上翻看婚紗照,突然揚(yáng)聲問正在洗澡的顧馳:“你手機(jī)借我用一下!”</br> 顧馳應(yīng)了一聲:“密碼是你生日!”</br> 明蕾聽了,彎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長。她劃開顧馳的屏保,點(diǎn)開某社交軟件,發(fā)了條朋友圈: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br> 然后配圖是剛剛傳過來的熱氣騰騰的婚紗照,照片里兩人的笑容幸福的無比真實(shí),不僅如此,明蕾一點(diǎn)也看不出來有懷孕的跡象,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腰肢仍然細(xì)如柳條。</br> 不一會兒就有好多人點(diǎn)贊評論。顧馳的朋友圈人比較多,同學(xué)啊親戚啊朋友啊生意伙伴啊……大家一水的都是祝福,當(dāng)然,明蕾之所以選擇用顧馳的手機(jī)發(fā),不過是因?yàn)轭欛Y的朋友圈有瞿雅。</br> 否則她總不能把自己的婚紗照打包一份寄給瞿雅看吧,那樣未免太沒品,而且還挺低級,她才不會犯那樣的錯誤?,F(xiàn)在在顧馳的心里她就是最完美的賢妻良母,怎么能做這種讓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下滑的事?</br> 為了表示公平,她在自己的朋友圈也發(fā)了同樣的一條,順便用顧馳的手機(jī)回復(fù)他們大學(xué)時候的某個同學(xué):歡迎你們的到時候來喝喜酒。</br> 大學(xué)群里很快就炸開了,大家都知道明蕾跟顧馳在一起了,半年前兩人就訂了婚,現(xiàn)在才結(jié)婚其實(shí)也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畢竟當(dāng)年顧馳跟瞿雅在一起的時候大家也都知道,雖然瞿雅是低他么兩級的小學(xué)妹,可當(dāng)初顧馳對瞿雅有多好,那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明蕾剛跟顧馳在一起的時候大家還不信。</br> 癡情的顧馳也會變心?</br>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人家小兩口的日子過得也不錯。郎才女貌的,各方面都般配,明蕾可不比瞿雅更好么!</br> 顧馳擦著頭發(fā)從臥室里走出來,見她噼里啪啦點(diǎn)著手機(jī),取笑說道:“怎么跟個小孩兒似的,有手機(jī)玩別的都不顧了?少玩點(diǎn)兒,有輻射的?!?lt;/br> 明蕾輕笑:“你手機(jī)里不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br> 顧馳立刻喊冤:“那絕對沒有,不信你可以查啊。”</br> 明蕾才不做這種事呢,她把手機(jī)丟給他,說:“我用你手機(jī)發(fā)了條朋友圈?!?lt;/br> 顧馳拿過來一看,心里大概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笑著回復(fù)一個剛留言的生意伙伴,“到時候給你寄請?zhí)?,記得來??!?lt;/br> 然后他上了床把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明蕾拉到懷里坐著,嘆口氣說:“唉,你怎么這么小心眼兒呢?”</br> “我小心眼兒?”明蕾震驚了。“你敢說瞿雅回來的時候你沒動心?你想什么我可都知道,別想騙我。”</br> 顧馳繼續(xù)喊冤:“我不是都把自己的身價都給你了嗎?到時候我萬一真出軌,你直接帶著錢離開我,這樣還不行?”說完又柔聲道,“好了,注意身子,你可不能生氣,免得對孩子不好?!?lt;/br> “孩子孩子孩子,你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孩子是吧?”</br> 聽了這話,顧馳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明蕾一看這表情就覺得哪里不對,果然,顧馳嘿嘿一笑:“蕾蕾這是吃醋了?”</br> “我吃醋?我為什么要吃醋?當(dāng)然沒有!”</br> “撒謊可是不好的習(xí)慣,好媽媽要誠實(shí),以身作則以后才能教育小孩子?!鳖欛Y笑得很開懷。“放心,我永遠(yuǎn)都不會因?yàn)楹⒆永渎淠愕摹!?lt;/br> “神經(jīng)病。”明蕾才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在跟肚子里的小家伙吃醋,白了顧馳一眼,躺下了,還故意背對著顧馳。</br> 他看她這樣鬧脾氣覺得母親真是說的沒錯,孕婦的心情那就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還不允許反駁的?!袄倮?,蕾蕾——”</br> 明蕾孩子氣地捂住耳朵假裝聽不到,顧馳快笑裂了,不知道為什么,自打懷孕后,他覺得女友的性格越來越可愛。撲過去在明蕾手上親啊親,直到她不堪其擾想躲開,才抓住她雙手,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么。</br> 明蕾立刻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么無恥,可是顧馳堅持,她的反對好像也沒什么效果,半晌只好咬咬牙說:“那你把燈關(guān)掉……”</br> “為什么呀,你這么美?!?lt;/br> “美什么美,都胖了那么多……”明蕾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澳汴P(guān)不關(guān)燈?”</br> 顧馳趕緊舉起雙手投降,拿起遙控關(guān)掉了大燈,只留了床頭小燈,可就這明蕾還是不滿意,“全部關(guān)掉?!?lt;/br> 他只好聽她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卻能夠更好的感受到肌膚相貼以及明蕾愈發(fā)急促情動的喘息聲。慢慢地顧馳也開始胡思亂想了,他親了親明蕾的臉,伏了下去。</br> 一個小時后他從被子里鉆出來打開了床頭燈,明蕾渾身是汗捂著臉覺得他有點(diǎn)過分,三個月剛過他就急成這個樣子,說出去也好意思?</br> “醫(yī)生說頭三個月比較危險,讓我們等過去后再結(jié)婚,你準(zhǔn)備好了沒?”一邊說一邊將她抱起來,準(zhǔn)備去浴室擦擦身子。</br> 明蕾懶洋洋地被他抱?!笆裁磿r候都可以,不是已經(jīng)在挑日子了么?”</br> “是啊?!鳖欛Y見她神色間有些疲憊,“是不是困了?”</br> 她點(diǎn)頭。</br> 他說:“那就睡吧,明天早上起來再說,反正日子由爸媽他們定?!?lt;/br> 明蕾對他笑了一下,也就睡了,顧馳給她擦完身子,把她抱回床上自己也躺下去,正好聽到手機(jī)提示音,講真,剛才他看到那么多人一水的夸他們郎才女貌,他心里是很高興的。顧馳笑了笑,一手摟著明蕾,另一手拿過手機(jī),劃開鎖屏就是朋友圈,他先是看了那些評論,然后才戳開最新消息。</br> 赫然是瞿雅,她問:你真的要娶她了嗎?</br> 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一個多小時前了,那會兒顧馳鉆在被子里干壞事,根本沒注意,所以瞿雅又發(fā)了一條:我有話跟你說,明天能來見我嗎?老地方。</br> 顧馳滿心歡喜突然就被一盆涼水澆了下來。他已經(jīng)決定結(jié)婚生子過自己的生活,沒有必要再去見瞿雅了??删驮谶@時,瞿雅又發(fā)了一條消息。</br>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顧馳卻覺得天都塌了下來,好像自己從此被判了死刑。</br> “我懷孕了?!?lt;/br> 他盯著手機(jī),卻覺得身處寒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