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再睡醒時, 馬車里只剩他自己一人了,車也停駐休憩,他掀開馬車窗簾, 見家人坐在道邊。
周寂年馬上就察覺到他的視線, 長腿一邁兩步走過來, “醒了?下來走走。”
“嗯。”謝寧彎腰下馬車,被周寂年掐著腰抱了下來。
謝寧站定之后看了看天空, 奇怪, 他怎么感覺濕濕的?他昂著頭轉動眼珠子四處看天空。
看著看著,被夫君的俊臉擋住了,周寂年眼里帶著笑,問:“看什么?”
謝寧聳了聳鼻頭,嗅著空氣, 依舊是潮濕的, “好濕啊……”
“嗯?”周寂年挑眉疑問。
謝寧抿著嘴癡癡笑, 他最喜歡看夫君這個表情,一邊眉毛挑起, 又因為疑惑嘴唇抿著, 顯得又邪氣又俊逸。
周寂年被小夫郎滿眼癡笑軟了心窩,抬起手臂,袖袍擋住兩人, 低頭在小夫郎唇上親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覺得空氣好粘膩啊,我不喜歡……”謝寧舔了下嘴唇,解釋道。
不喜歡在周寂年這里便是合理的理由了,周寂年不再問,轉身去和兩個父親說了幾句話, 又招來車夫繼續趕路。
整頓片刻馬上又出發,再空就黑了下來,要下雨的節奏,且看烏云密布,不能是細雨。
剛進城門,狂風暴起,城街兩道百姓急急奔走,商販也挑起籮筐速速家去,所有的鋪子都開始收拾門口的東西。
謝寧這下舒服了,下雨前,大氣壓降低,所以他會覺得空氣又悶又濕。下雨后就不同了,他宛如浮到水面的小魚兒,獲得了充足的氧氣。
“原來是要下雨。”周寂年低頭側看他,“我的寧郎竟然能知曉天氣了?”
謝寧昂頭,唇瓣微分,呆愣了一下,馬上喜滋滋地點頭,“嗯嗯!”
嗯完,他坐到窗邊,掀開一小角車簾,看外面府城的風景。街道比他們鎮上寬一倍,有的鋪面還掛了裝飾物,掌燈籠掛紅結,很是華貴。
而且鋪面側掛了一個布帆子,白色的布上,用墨畫著一個碗,應當是面館兒。百姓大多不識字,看畫兒識物,偶爾有走錯鋪面兒的,小二掌柜之類都不會介意,還會順著給指路去。
府城地界大,城里生活的百姓也多,是以包容性強,往來比較友善。
雨點很快就落了下來,最后淋了些雨,一家人總算是到著夫君溫熱的腹肌上。
倒是習慣了小夫郎涼絲絲兒的體溫,就是寧郎濕潤的唇瓣蹭在腹肌上,有些癢癢,周寂年坐起身來抱起謝寧放在大腿上。
“那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我休沐帶你郊游。”
謝寧被懷抱束縛,乖乖地趴在周寂年身上,手手縮在肚子處,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軟綿綿的。
“那這幾天你要陪我,我們明天去城里逛逛嘛。”謝寧小聲說話。
周寂年莞爾,他的寧郎倒也好哄,“好。”
府城的夏日,夜熱依然,謝寧一定要蹭在周寂年懷里睡,像和冬日里夫君暖他一樣,他也想夏日給寂年解熱。雖剛開始確實有些不舒服,不過這一個月來也習慣了。
第二日,兩夫夫一起出門逛集市,謝寧跟周寂年要的第一個禮物,就是一個小籃子。
逛街的人都挎著提著一個小竹籃,也有像算命先生一樣,挎著一個布袋子的。
謝寧也想要有一個,周寂年自然是答應的,于是他拽著周寂年木匠鋪就開始挑起來了,最后挑了個又圓又大的。
提在手上喜滋滋的逛起街來,午時的街道熙熙攘攘,迎面幾的不開心模樣。
“就這還賣這么貴?”
“貴的不是這胡食,是運輸的費用。他們載著貨物搭商船而來,抵達福州再跋山涉水來此地,還有的騎駱駝越過荒漠,抵達落陽再攆轉至此,路途千辛萬苦,這些人力和時間的成本,導致它貴。”
寧“啊”字了幾個彎,再看這一小塊馕就好似金子一般,用小白牙細細地磨。
那是不是說他做的辣醬、蒸茄干運出去賣,也能賣很貴咯?
府城街上確實熱鬧,富人權貴也多,一條街,謝寧已經遇到兩次轎子了,前后兩壯漢擔著,邊兒上還跟著個仆人在地上走。
雙人抬的轎子沒有廂,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坐著的人,穿著綢緞,蠶絲的光澤抓人眼球,脖子上戴著玉珠子,腳上鞋還勾勒了金絲線。
謝寧掃了眼,便去看別的熱鬧,同時心里驚訝,原來相比柴火要自己買的鎮上,府城是什么都可以賣錢!
這攤兒賣黃豆醬的,一口大缸里裝著咸醬,來買的人遞著碗,攤主用竹筒勺子舀上打滿一碗,那人接回碗放回籃子里,用白色棉布的蓋上就走了。
還有抱著完,再點個小炒就行,不夠吃您二位再點。”
最后點了道糖醋魚、清炒時蔬,小二去后廚報菜,馬上就有人來上了茶水。
桌邊沒人了,謝寧才道:“難怪這個烤鴨店出名,真替我們省。”
周寂年幫他挽袖子,也開口稱贊,“這家店先是烤鴨為特色,再是講究為特點,做吃食生意,味道好又實在,自然就出名了。”
謝寧點了點頭,烤鴨等的有些久,店家還送了碟子炒花生米,要知道外面買一碟子都要三文錢呢。
等烤鴨上桌了,謝寧才知道,為什么小二說怕他們吃不完。
一大盤片好的烤鴨肉,一海碗的鴨架湯,一大碟烤鴨醬,白蔥絲,青瓜絲,一盤壘起來的面皮兒,一道招牌菜就快擺滿桌子了。
薄的幾乎透明的荷葉餅卷上蔥絲和青瓜絲,再加上肥瘦相間的烤鴨肉,抹上咸香的醬,鴨皮酥鴨肉嫩,謝寧吃的很滿足。
坐在一樓堂食,還能順便看看別桌都點些什么,得知桌桌必點的就是金陵烤鴨,看來這招牌名不虛傳。
謝寧也開始在給自己的目標想招牌,不如他開一家全魚宴?招牌是烤愛吃,他親哥還舀了湯汁拌飯,便說道:“明日我再做一次,爹,你幫我多想些口味,我要開一家全魚宴大酒樓!”
周寂年也多吃了些,自從家里養了這條小魚,幾乎頓頓吃水產,他記憶力都好了不少。而且這烤魚燉菜確實美味,肉質鮮嫩,一絲魚腥都不見,口感香辣有層次。
聽小夫郎這樣說,笑著調侃,“全魚宴?胃口不小。”
林錦給了‘不行’的親兒子一個眼神,哄著最近的金寶貝,“大酒樓啊?好,寧郎有抱負,爹給你支支招兒。”
他也盼著家里多賺些銀子,有了家業,也好從周家旁支過繼個娃兒,不虧待了人家。
之后周老三家,連接著吃了四五天的烤魚,香辣烤魚、剁椒烤魚、醬香烤魚和蒜香烤魚,前二者辣香,后二者咸香。
離鄉試還有整整一年,周寂年也不著急,白天帶著石頭上街看鋪面,兩夫夫分工合作。
荷花盛開的六月底,周寂年回了趟大井村。水稻養魚收成很好,魚類疏松了土壤,免去了周四豐耕地的辛勞;又節省了土地、肥料等;魚將水面上的搖蚊幼蟲吃掉,周老六兩家吵起來了!
理由是啥?兩家都想去給周寂年做書童,周溫書和周寂年兩人歲數相仿,做書童倒也不是不行。
這周六豐三十好幾的人了,也想跟著周寂年上府學蹭書讀,可是他已考了秀才,肯定是落不下臉伺候他侄子的,這可如何是好?
周寂年喝了幾杯酒意思意思,倒沒醉,村長送他出門,就被叔伯家的給堵在了門口。
周寂年果斷裝醉,硬是拉著村長,把他送進了老丈人謝大樹家。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還是被堵在了謝家院門口。
周寂年借岳丈家的院子,和叔伯家說清楚,“溫
書大哥還未成家,這入府學再耽擱了,恐壞了人生大事。伯母莫慌,還是給溫書大哥說門親事,我也是與寧郎成了親,才轉了運。”
他這話說的像是謙虛,其實氣壞了周大媳,那謝寧一開始就該是她兒子的,這一通變故……可惜了,如村民說的一樣,謝寧真的旺夫啊!
周大媳窩火,臉上笑不住,嘴上求不下去了,轉身出了謝家院子去找媒婆了。
周六媳可開心了,以為他家丈夫能跟去府學了,“
“秀才怎地了?你天天坐在書房里,口口聲聲要考舉人老爺,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你!女子難養,我不與你說。”周六豐一甩袖子要趕她出去。
周六豐自小就看著幾個哥哥頂著日頭種田耕地,苦心勞力,一開始他確實是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是一年年的考一年年的落榜讓他知道,功名不是這么好考的!
可是不考了去種地,他又不愿意,多累呀!為了逃避現實生活的艱難,他只能鉆死在讀書考功名的路上,這樣既不用種地,又不用干家務活,一天天的看看話本發發美夢,偶爾參加個文人宴吃香喝辣,左擁右抱,多快活?
“周六豐!你是要逼死我呀!這個家吃喝哪項不費銀子?雖說你是個秀才,免了徭役,可是雇人種田不花銀子嗎?咱家哪還有進項?明年還吃不吃了?”
周六媳說完狠狠甩開周六豐推她出門的手,發潑大喊。
她真的太難了,洗衣燒飯帶兒子伺候婆婆,逢節日還要拴著兒子做點小買賣去賣,這世道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么養家的辦法?
她現在才知道,婆婆以前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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